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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饮人生|朱海峰:风起云淡 水到渠成

朱海峰

1972年出生,上海人。从上海新亚烹饪技术学校毕业后,进入上海建国宾馆工作,学习粤菜、淮扬菜。上世纪90年代后,在上海、山东、陕西等多家餐厅任厨师长,在天津唐轩担任主厨。2003年前往英国工作,2008年回国做私厨,2012年创立北京屋里厢上海菜馆,现任屋里厢上海菜馆创始人兼主厨。

采访|褚宏辚

人物、环境摄影|张洋

菜品图片提供|北京屋里厢上海菜馆

他说

关于治厨

传统菜有传统的道理。

我想做餐饮的文化,而不仅仅是菜。

关于机会

我一直说我的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些贵人,也把握住了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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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厢上海菜馆(以下简称“屋里厢”)在北京美食圈内口耳相传。最初是与京城食家霍爷聊天时,他经常提及,说餐厅主厨朱师傅做的一手好吃的上海菜。听得多了,勾起去试一下的兴趣。去年11月,约了一位要好的主厨朋友去那吃了一顿饭,记得点了响油鳝丝、醉蟹、酒香草头、蟹粉烂糊肉丝、开洋葱油拌面,很是地道。

那天第一次见到多次听闻的屋里厢主厨朱海峰,他也是餐厅的创始人。朱师傅温和低调,属于厨师中的技术流,更多地专注在菜品上,功底扎实,有悟性爱钻研,所以做得一手好菜,受到很多业内人士的推崇。

今年1月,我们先后两次来到屋里厢采访。他和很多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厨师一样,经历着时代的变迁,也赶上了各种潮流。二十多年的厨师生涯,他更多的是顺势而为,但始终不变的是专注于厨房的本职,水到渠成。

第一个好机会:建国宾馆

朱海峰出生于上海的普通人家,家里还有个姐姐,原本计划是让他考大学,不过姐姐学习很用功,早早考上了大学。他对学习不那么上心,考了上海新亚烹饪技术学校,毕业后就上班了。

朱海峰毕业那年刚好赶上一个好机会。新亚找到两个投资公司,在上海建两家新宾馆,其中一个是建国宾馆,刚好需要招兵买马,从学校里挑了五六个有发展前途的应届毕业生,朱海峰就是其中一个。他们先被派到公司下面的一家火车站附近的餐厅实习,从上杂做起,除了点心,每个岗位都历练了一遍,带他们的师傅也都是经验丰富的厨师。

朱海峰喜欢烹饪,有悟性,功底也打得扎实,提起做菜就兴致盎然:“我还记得我烧的第一个荤菜是葱爆鱿鱼,是那种黄的发的鱿鱼,要求把汁裹在鱿鱼上,但我没裹住,全部塌下来了。当时年纪轻,所有的人最喜欢烧那道辣味鲳鱼,因为这个菜要大翻勺,很潇洒、很厉害的感觉。大家都抢着做这道菜,特别有意思。”

上海建国宾馆筹备好后,朱海峰等人直接被调过去,是建国宾馆的第一批员工。当时,宾馆的总经理、副总经理都是厨师科班出身,各怀绝技,可以“大腿上切肉丝”。被挑选出来精心培养的他们个个都是机灵鬼,暗中观察这些老师,希望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私下拜师找依靠。

朱海峰说他后来发现副总经理是个高手,为人忠厚低调,但出手惊人。“还记得他的豆腐饺,我至今都不敢碰,太难了。豆腐做皮,包鱼茸。”

有一次单位里考试,题目是“一鸡三吃”。副总经理教了他一道传统菜——明月红松鸡,这道菜让他第一次对传统菜的概念有了理解。“步骤很严谨,做法很简单,但是一定要严格按照教的方法做,要十分标准,不是想怎么做怎么做,很死板。做出来后再跟你解释。果然一尝,味道很好,传统菜有传统的道理。”这道菜是将鸡腿拆骨,肉馅打到鸡腿肉里,吃的时候有层次感,也是一道中西合璧的菜。考试时,朱海峰用了这种做法,教官一看就知道是经高人指点过。

本帮油爆虾

朱海峰说:“这只是技术层面的佩服。他们对菜的理解不同,经验和境界才是真正的高下所在。

下海,包厨,该赶上的一个也落不下

上世纪90年代,社会经济飞速发展,上海更是变革的最前沿。社会餐饮迅猛发展,一些厨师开始舍弃原本的铁饭碗,进入社会餐厅。那时,上海的乍浦路、黄河路美食街聚集了最火爆的馆子,最牛、赚钱最多的厨师都在那里。

“有些从建国宾馆出去的厨师回来看我们,说到外面的种种,特别是工资待遇,不能不让我们心动。”很快,朱海峰也进了乍浦路,餐厅不大,异常火爆,24小时营业,两个厨师。他一个月工资8000元,多的时候达到10000元,那是1994年。

当然,得到这么高的工资,也要承担相应的高压和高强度劳动,“你要拿到这么多,先要给老板挣到钱。一条街的餐厅,每家厨师都有绝活,都有叫得响的招牌菜。你得了解对手,拿得出东西。我们都是把别人家卖得好的菜打包回来研究”。

一天工作10小时以上,忙到赚了钱都没时间花。做了两三年,朱海峰因为工作强度太大、太辛苦,承受不了,就辞职了。然后,他到江西疗养,休息调整了两三个月。

回到上海后,圈里的朋友都在说,谁谁在哪包厨、谁谁又在哪个省包了个场子。大家都喜欢互相攀比。很快,机会又找到了朱海峰,他先后接了山东、陕西的场子,包厨做了一两年,不好不差,但并不是他真心想做的。

人生的转折点

要说转折点,是1999年我第一次北上,经朋友介绍到天津唐轩当主厨。那里的老板也是刘德华的经纪人。刘德华过来拍戏,爱吃什么都让我做。”在唐轩做主厨的那段时间,除了接触到很多娱乐圈的明星,老板还会带朱海峰到各地有名的餐厅吃饭,使他打开了眼界,思路也更为开阔。

红烧河鳗

2000年,朱海峰应邀前往新加坡同乐集团交流,那时同乐集团计划拓展中国市场,希望了解国内餐饮市场和菜式发展情况。“我们参观了同乐集团的厨房,设备真好。印象特别深的是,国外主厨对于菜的理念很不一样,做一桌菜,从摆设开始都要亲自安排,要以主厨的概念为主导。

国外主厨的自信、专业和受尊敬的程度,让朱海峰感受到国内外厨师行业的差距,埋下了他寻求更广阔天地的种子。剧情总像是安排好的,有位朋友做国外务工签证的业务,厨师是主要人群之一,朱海峰认识很多厨师,就在中间帮忙介绍牵线,牵着牵着,自己也动了心。

2003年,他也成为技术签证出国务工的一员,踏上了英国的土地。不料一出国就摔了个跟斗,原本安排他去工作的餐厅倒闭了。没有工作,语言不通,朱海峰只能临时住在律师办公室的小房间里。一时间,他慌了神,联系国内的朋友也无果,只能自己想办法。“那时,我理解到一点,人还是得靠自己。”最终,他自己联系到一家外卖店的工作。

与很多初到异国的人一样,朱海峰从洗碗工做起,不过运气真的好,一个月后,外卖店的大厨辞职了。餐厅老板是东北人,刚来英国打工时一直得到上海老板的照顾,妻子也是毕业于上海的一所大学,所以对上海人充满好感。他问朱海峰“能不能胜任大厨的位置”。

“在国外不能谦虚,该拼就得拼。”就这样,朱海峰直接做大厨了。他也没有辜负老板,几个月后,店里营业额有大幅度的提升。此后,朱海峰又做过自助餐厅、正餐餐厅的大厨。在国外工作的几年,锻炼了他高强度、高效率工作的能力。

酒香草头

虽然独在异乡为异客,朱海峰却很喜欢那里的工作氛围和生活环境,不过,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了。

从明星私厨到坊间闻名的“屋里厢”

2008年底,朱海峰回国了。这时,中国的餐饮市场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流行的菜品和他在国内时大不一样,他需要重新了解市场和菜品。机缘巧合,天津唐轩的老板又找到朱海峰,请他做刘德华在内陆的私厨。他一边做私厨,一边了解当时的上海菜,重新将学过、做过的中国菜唤醒。

刘德华不在内陆工作时,朱海峰就没什么事做,觉得挺无聊,于是就在北京胡同里找了一处租金便宜的店面,开了家面馆,主要做上海浇头面,朋友来了也烧几道菜,有事的时候,把店一关,做得很随性。

面馆没赚没赔,朋友们却吃上了瘾,怂恿朱海峰开家私房菜馆,然后朱海峰就做了,这就是屋里厢的开始,那是2012年。三张小桌子、一个包间,朋友们随便传播一下,餐厅就开始预订了。那时,朱海峰都是每天亲自采购、做菜,清早5点出门去买菜,基本是当天买当天做,所以位置、菜品都要提前预订,生意越来越火,停不住了。

“客人的层次也越来越高。那时卫生间都在外面的胡同边上,环境、位置都不合适了。”2014年,屋里厢搬到位于南锣鼓巷沙井胡同的乐在酒店里,面积大了,环境也根据屋里厢的定位重新装修,完全是老上海的风格。餐厅也不用养,客人跟着餐厅和主厨就来了。

即便再火,朱海峰还是该休息就休息,每周一固定是休息日,每年春节和夏天各放半个月假,去过节、度假。“你也得让自己放松一下,我喜欢去那种令人平静的地方,比如某个海岛,到新的环境,特别安逸的时候,人也感觉舒畅了。”

屋里厢的好味道在坊间流传,得到圈内圈外的追捧。又有人找到朱海峰,合伙开间更大的餐厅,就有了2017年开业的通盈中心这家店。

一路走来,朱海峰并没有刻意地追逐什么,虽然际遇、人事一直在变,但他一直守着的是做菜的手艺。屋里厢通盈中心店开业后,朱海峰有了厨师团队,不用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在厨房从早忙到晚。这两年,他一直想腾出手挖掘一些传统菜,研究菜是他很喜欢的事情,比如他想把“八宝头方”这道菜研究出来。这是一道传统菜,是将猪头拆骨,酿入八宝馅,以前他看师父做过。

朱海峰说:“屋里厢,上海话就是家的意思,一是给客人到家的感觉;二是希望员工也如家人般配合,然后该发钱发钱、该休息休息,互相之间很温暖。温暖了,工作就有了热情。”

Q&A

Q:您有拜过师父吗?

A:我人生里有两位师父。第一位是刚刚入行时拜的,师父的为人特别好,那时主要想给自己找个依靠。第二位师父,让我从根本上理解、热爱烹饪,促使我更加努力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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