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的《长安十二时辰》拍成电视剧,让我们直观地领略了唐朝元宵节的欢乐场景。
长安街上,花车巡游,花灯各色各样,让人目不暇接;街上人潮涌动,店铺林立,汇成了欢乐的海洋。
唐朝的元宵节,热闹非凡。
《孤城闭》中,任敏扮演的徽柔和怀吉一起去看灯,在热闹的灯会中逛一逛,吃吃小食,两人被路人误会是新婚夫妻。
这是宋朝的元宵节,同样令人向往。
那么,清朝的元宵节如何?是不是也如此热闹呢?
《红楼梦》中,就有关于元宵节的描写,让我们来看一看清朝的人们,是如何过元宵节的。
元宵节,当然是欢乐的,贾府也不例外。
先是宫中的元春,差人送出了一个灯谜儿,让大家猜。
众姐妹猜着的,就赐每人一个宫制诗筒,一柄茶筅。
所谓诗筒,是用来插放诗笺的用具。以竹制成,颇有清雅之意。而茶筅,则是一种点茶烹茶工具,用精细切割而成的竹块制作而成,用以调搅茶粉。将茶粉盛入建盏,冲入沸水,用茶筅快速击拂,使之产生浮沫。
由此用具我们可以推测,起始于五代,兴盛于唐宋时期的点茶,在清朝时期依然存在。
元宵节很热闹,贾母也来了兴致,命人速速作了一架小巧精致的围屏灯来,放在屋中。命众人制出灯谜,写出来粘于屏上。
又让预备了香茶细果,以及各色玩物,作为奖品。
贾政上朝罢,见贾母高兴,晚上也来承欢取乐。
可见,清朝时候,元宵节里,政府工作人员是不放假的,节日依然要上朝列班。
贾政来参加贾母的灯会,那可不是白来,肯定得带上赞助。他设了酒果,备了玩物,还悬了彩灯,只为博贾母高兴。
元宵节除了玩灯猜谜,吃饭喝酒少不了。
贾府这元宵宴会,席面是这样开的:上面贾母、贾政、宝玉一席,下面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又一席,迎、探、惜三个又一席。李宫裁、王熙凤二人在里间又一席。
后来贾政因不见贾兰,忙遣贾环将贾兰唤来,坐在贾母身旁。一家团圆,热热闹闹。
猜灯谜,当然是元宵节的重头戏。
贾母知道贾政在此,搞得大家拘束,便撵贾政去歇息。贾政陪笑,希望多留一会,古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贾政其实也很留连珍惜亲情。
贾母便实话实说:“你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说笑,没的倒叫我闷。你要猜谜时,我便说一个你猜,猜不着是要罚的。”
贾政赶紧凑趣说:“自然要罚。若猜着了,也是要领赏的。”
贾母的谜面是: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
大家有没有猜到是什么水果呢?贾政已经猜到了,但他故意乱猜别的,罚了许多东西。然后才猜是荔枝,得了贾母的东西。
然后,该贾政了,他念一个让贾母猜: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用品。
猜谜是一个很费脑筋的事,贾政是个很孝顺的人,当然不舍得让贾母着急,就悄悄把谜底告诉了宝玉。宝玉也很会办事,悄悄告诉了贾母。
贾母想了想,便照着说:“是砚台。”
贾政笑了,送上了贺彩,都是灯节下所用所玩新巧之物,大盘小盘一齐捧上来。
贾母很高兴,便让宝玉给他父亲斟酒敬酒。宝玉执壶,迎春很有眼色地送酒。
贾母又让贾政去猜围屏上众人制的灯谜,贾政把围屏上的灯谜猜了个遍,个个都猜中了。
但是,贾政却感到悲哀,情绪低沉。看他面露悲戚之状,垂头沉思,连贾母都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本来高高兴兴,打算逗贾母开心的贾政,为何在看了众人所制的灯谜之后,却神情大变呢?
贾政先看的是自己最为看重的女儿元春制的谜,只见上面写道: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贾政一猜就着,是炮竹。
贾政又挨个看贾家姐妹的,迎春的谜面是: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
贾政猜着是算盘。
再看探春的,猜着是风筝: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猜惜春的,竟然是佛灯: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
贾政又看了黛玉的,写着: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贾政猜应该是更香,就是古代用来计时的线香,点着后根据其燃烧的长短来计算时间。
贾政又猜宝玉的: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
贾政猜到了是镜子,认为这个谜制得好。但是,这未免也是易碎之物。
贾政心里想:“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上元佳节,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
越想心里越烦闷,但是因为在贾母跟前,又不能表露出来,贾政只好勉强往下看。后面是宝钗作的: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原来,宝钗这个的谜底是竹夫人,又叫青奴,是夏日取凉的用具。那是一种圆柱形的竹制品,炎热的夏天,睡觉时可拥着,可搁脚,消暑清凉。
贾政看着,更加觉得不祥,认为小小的人,作这样的词句,根本不是有福寿的人。
想到这里,就更加烦闷了。脸上也露出了悲凄之色,兴头也减少了不少,只垂头沉思。
连贾母都觉察到了儿子的异样,便催贾政回去休息。
贾政只得答应,勉强劝了贾母一回酒,就告退了。可是回到房中,脑子里还在思考,翻来覆去地竟无法入眠,不由地伤悲感慨起来。
作为贾府的当家人,贾政虽然迂腐,却也希望贾府能够代代兴盛,贾家儿女都能够幸福绵长。
谁知在这热闹的元霄节晚上,贾政看到的竟都是破亡之像,不祥之兆。
灯谜虽是个玩意儿,却也有着某种意味,尤其是贾政的后代子嗣们,上至元春,下至贾环,包括贾府大人们已然认定的儿媳妇薛宝钗,没有一人所做的灯谜,具有吉祥喜庆的意味,全都是易碎的,易破的,一拍两散的东西,怎不令贾政忧心。
这样的忧心,贾政还不能与任何人说,更不能让老母亲知道。只能揣在肚子里,一个人煎熬,实在是痛苦。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一个家族的兴起,正如一个国家的建立,主其事者必须兢兢业业,以保持家国于不坠。
贾家的先辈们开创了基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如何守成?贾府的后代子孙们却茫然无头绪,甚至有些人还亲自用自己的行为,在毁灭贾府大厦。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每个家庭都应该要有一定的规矩或准则,以规范每个成员的言行举止,至少应该有不能逾越之底线。
在此基础上,每个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这样的家庭才会兴旺发达。
可是贾府的后代,儿孙子弟不肖,无人愿意为家族的未来担起责任,以至于到了后继无人,无可挽救的地步,除了灭亡,别无出路。
贾政是个聪明人,他敏锐地看到了贾府大厦将倒的趋势,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
就像地震来临,人们无法阻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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