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儿童，回到原点
问对教育
作者| 徐海娜
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另一片星空” （hktutu2016）
电影《La La Land》（内陆译《爱乐之城》）是个音乐剧，其中很多歌曲和旋律都很动听。这部卓越的电影在全球享有的声誉已无须赘述。我借用其中一首歌曲片段给这篇文章开个头，点击音频可听。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Who knows?
I felt it from the first embrace I shared with you
That now our dreams
They’ve finally come true繁星之城啊！
你是否为了我而闪耀？
繁星之城啊！
我仍然有很多未曾领略。
谁能明白呢？
我从第一次与你拥抱时就感受到了，
我们的梦想，
此刻终于成真。It’s love
Yes, all we’re looking for is love from someone else那就是爱。
没错，我们所找寻的是从别人而来的爱。
电影的两个主角，一个英俊，一个美丽，都有着就算落魄也难掩其光芒的才华和野心。好的电影是看完了仍令人回味无穷的，就像是“好茶回甘甜”。Sebastian 和Mia留给观众的不仅仅是爱情的甜蜜和忧伤，还有追梦的体验和无尽的畅想。
你可以说结局是他们都已经梦想成真，也可以说梦想已经不再，区别在于你如何解读梦想。除了事业，爱情是否也可以成为梦想？有的人的梦想实现了，但有些事情如果总是经历失败，是否仍然值得人们去尝试？
这些问题是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的，不仅仅是成人，包括每个已经步入青春期的少年。假如我们对这些问题都认真地思考过，我们的人生就会少一些困惑和弯路，能够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地如己所愿。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你如何看待爱情。爱情是人类灵感的泉源，生命中极其重要的内容，然而我这一代人所受的教育中却缺失这一部分。
从前，很少有成人愿意和孩子分享关于爱情的感受，但是谁也无法阻止步入青春期的少年对于爱情的好奇与渴望。他们各展所能，在报章、杂志、影视、游戏中寻觅任何一处爱情泄漏的天机。有的人还在唐诗宋词里捕捉那些风花雪月。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到“多情只有春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古诗词真是“一切景语皆情语”。
这爱情的庭院究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呢”？为什么时而倚栏欢笑，时而泪眼问花？如何感受那“心有灵犀一点通”？酒入愁肠，又如何化作相思泪？一弦一柱思华年，是什么令人回首唏嘘怅惘，叹问今夕何夕？天然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令少年人对于爱情的大千世界总想探个究竟。
爱情是什么？美国心理学家罗伯特·斯腾伯格(Robert Sternberg)提出过一个著名的爱情三角理论，在他看来，爱情由三大成分构成：激情(passion)、亲密(intimacy)和承诺(commitment)。这三种成分可以组合成多种不同的爱情形式。
▲罗伯特·斯腾伯格的爱情三角理论
而在人类学家海伦·菲希尔(Helen Fisher)看来，爱情是有生化基础的，包括由性荷尔蒙(sexhormones)调控的“性欲”(sexual desire)，由多巴胺(dopamine)和5—羟色胺(serotonin)调控的“吸引力”(attraction)，由神经肽催产素(oxytocin)调控的“依恋”(attachment)等。
▲海伦·菲希尔的《我们为什么相爱》
然而仅仅谈论这些理论并不能让孩子们真正明白什么是爱情。所以与其谈理论，不如谈感受。爱情也许就是从心动的那一瞬间开始的。美国著名童书作家Joanna Cole如此描述令人心动迷恋“Crush”：
每次Olivia看到Josh，她的目光都无法离开他，她喜欢他走路的方式，喜欢他的发型、他的微笑。她内心渴望对方也能喜欢她。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无法自拨地在想着他。
Joanna Cole对小读者们说，无论谁因此嘲笑你，“被吸引”和“爱上某个特定的人”都将是你们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人之重要部分。不必为此感到羞耻。少年人的彼此嘲弄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无知。
Joanna Cole在写给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孩子看的《Asking About Sex & Growing Up》一书中强调：
在孩子们的成长过程中，成人们应该注重与孩子们之间关于爱情与性的感受以及经验的分享。性教育不是性知识百科全书式的灌输，而是与人们的感受和爱情无法分割的一件事，其中涉及很多重要的价值观，常常影响每一个人的一生。
▲《Asking About Sex & Growing Up》
然而看看我们所处的现实环境：
父辈们甚少与孩子们谈爱情，无法将自己关于恋爱的价值观传递给子女；
社会上有一种将物质与爱情划等号的价值观也在潜移默化影响着孩子们；
现实生活中，有的人读完硕士博士，却不懂得如何与异性相处；
年轻人的恋爱中还有很多常见的问题：如追求爱情过程中的不当行为，恋爱关系中的控制与被控制，过度的占有欲，甚至相爱相杀，从相互折磨变成真正的伤害也不罕见；
性教育的不足令有些人连什么是“安全性行为”（包括避孕和防止经性传播的疾病）都不知道，就盲目投入一段亲密关系，更遑论“恋爱教育”；
······
所以恋爱教育需要得到重视，让孩子们步入青春期的时候，能够通过正常和易得的渠道，得到他们成长所需要的一切。恋爱教育的必要性在于这也是我们的生活所需。
如果从青春期开始就进行健康的和最基本的恋爱教育，大约也能减少一些恋爱带来的悲剧，也能让更多人拥有享有幸福生活的能力。
过去我们的中学课本中关于爱情的课文总是寥寥，我能记起的也只有舒婷的《致橡树》。这些年的课本中关于爱情的选文才渐渐地多了一些，有的版本甚至有了关于爱情的专章。但是相对于青少年的求知欲来说，远远不足。再说，语文课的功能甚多，简直有些不堪重负了。那么如何开展恋爱教育呢？香港的做法比较灵活多样，有的是在通识教育中加入了恋爱教育的话题，有的渗透在生物、生命教育、戏剧教育等课程中。
有的学校甚至在小学已经开展了恋爱教育，因为这些学校认为，恋爱教育是从正确认识自己和交友开始的。
曾有女生在网络社交媒体上说：
有男生接近自己，但是自己觉得自己长得又黑又矮，没有任何优点，不值得任何人喜欢，因此拒人千里。
奥地利著名小说家罗伯特·穆齐尔曾说：“今天这个时代，人们依然留恋镜子里的影子，依旧关注身高和发型。这是讽刺，也是真实。”
现实世界中，不乏为了取悦对方，而刻意改变自己外表的人。其实，获得幸福的先决条件，正是人的自尊。自尊建立在对于自我的正确认识上。上帝告诉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因此无论是健全的还是生来残疾的，无论外表是怎样的，无非是要全然地接纳自己，才能看自己看的恰如其分。
健康的恋爱观也影响着一个人的社交。从小学起，孩子们如果不懂得处理异性关系，就很容易影响两性之间正常友谊的发展。
要么是过度显示好感，令对方害怕和逃避；要么是过度避忌，不必要的忌讳令两性之间失去学习相处和发展友谊的机会。
要基于“每个孩子都需要与异性相处”的认识，帮助孩子们学会认识自己、欣赏自己和他人，认识与人交往的界限和彼此的尊重，分清友谊和爱情的界限，这些都是是孩子们将来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第一步。
中学生的社交活动增多，约会也变得平常，无论是群体约会，还是单独约会，学生们都需要明白一下自己的动机和行为。也许有的人只把谈恋爱当成一种炫耀。中学阶段的恋爱教育主要教导学生们如何更加成熟理性地看待与异性的相处，以及恋爱带来的一些问题。恋爱带来怎样的责任？是否能够平衡学习生活？在不同的处境中如何做决定？是否对自己的情绪和处理问题的能力有基本认识？其中最值得人们留意的是“恋爱暴力”。
恋爱暴力是指，在恋爱关系中，一方针对另一方任何蓄意的言语、身体、精神及性的过度控制、伤害及攻击。“恋爱暴力”既包括“肢体的暴力”，也包括“精神的暴力”。
2016年6月台湾曾经有过一次“建构校园亲密关系暴力事件评估工具计划”的调查。该项调查指出，台湾国中约有四分之一（24.8%）、高中职约近半数（45.2%）的学生有过约会经验，其中不论国中、高中职或大专的学生皆有超过八成曾经遭遇伴侣精神暴力。
香港的一间非牟利社会机构“和谐之家”则称恋爱暴力分为三种形式:身体暴力、性暴力、操控及精神暴力。第三种暴力最不易察觉，这种操控和精神暴力包括：
限制与其他异性朋友的正常交往；
网络和手机社交的限制，不许对方与别人在网络上互动等；
对于衣着打扮的限制；
对于发展个人兴趣的限制，如不喜欢恋爱对象去打球等；
情绪控制和威胁，以分手或者寻死相威胁等。
他们认为许多青少年正身处于恋爱暴力中却不自知。受虐的一方因害怕失去一段关系而默默承受，部份人更误以为这是对恋人的忍让、尊重及包容，是对恋人爱的表现。
如果害怕施虐者提出分手，或以死、自残相迫而一直忍受施虐者的无理要求，长期迁就及盲目地满足施虐者的要求，就很容易跌入恋爱暴力的泥潭中。
2013 年 9 月份至 2015 年 4 月份该协会曾经做过一个问卷调查。问卷结果反映恋爱关系中“曾经遭受恋人暴力对待”或“对恋人使用暴力”的中一至中三学生比率为 9.7%、14.1%及 17.3%。调查反映有不少学生中一已开始尝试恋爱，其中约一半的人于恋爱关系中感到困惑，随着年纪的增加，学生于恋爱关系中感到困惑及面对恋爱暴力危机的比率，亦随之轻微上升。
香港其实有相当多的非牟利社会机构协助学校开展恋爱教育和性教育，香港青年协会也是其中一间。
他们认为主流性教育有一个很大的缺口，就是轻视了恋爱教育，人们只注重谈性的后果，而忽略了恋爱心理和两性相处技巧的教育。抽空了爱情的性教育，反而会强化青少年将爱情与性割裂的观念。
另外，如何处理爱情与性的关系也是中学生应该学习的。香港青年协会曾列出过几种不正确或说有偏差的性观念，包括：
认为“有爱必有性”，性能令双方感情提升；
以性证明自己的价值；
以性作为交换物质的筹码；
希望以性挽留消逝的感情；
不想有性，却不懂明确拒绝等。
Joanna Cole的《Asking About Sex& Growing Up》一书中回答了许多孩子们会问的问题，如“对某一个人的迷恋会持续多久？”，她回答说：
“有的人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但通常一个人的感受会在几周至几个月后有所改变，以及会对新的人感兴趣。”激情确实是会消退的，所以她在尽量正常化人们的“心动的消失”和“迷恋的改变”。
世间痴情人不多，这大概也是痴情的人、以及演绎痴情的影视和文学作品能够打动人心的缘由。当然这种激情的改变并不等同于婚姻里的背叛，因为婚姻是基于爱情的承诺。而且爱情不仅仅包含有激情，更多的是相互的理解和精神的安慰，以及人生路上的相扶相携和惺惺相惜。
也正因为如此，空有性关系不代表爱情会更甜蜜持久，两个人的精神交流才是爱情保鲜的秘诀。
事实上，按照青少年的不同成长阶段，引入不同话题的恋爱教育，有助于年轻人未来的幸福生活。所以和孩子们谈谈情，说说爱吧。这样他们在面对恋爱、婚姻等问题的时候才有可能做出更成熟的选择。
至于婚姻，人们已经熟悉那段经典誓词，“无论……”。但是最感动人的誓言永远都是属于自己的那段誓言。数年前，有一个美国电影就叫《The Vow》，直译就是“誓言”。电影全名是“The Vow: The Kim and Krickitt Carpenter Story”，台湾翻译的名字很好，叫“爱·重来”。这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而成的电影。
剧中描述新婚夫妻Leo与Paige经历一场车祸后，Paige失去了过去五年的记忆，也就是说夺走了她与丈夫Leo过去所有的回忆。Paige努力试着找回记忆，可惜只记得自己曾是法律系的学生，并有个事业有成的未婚夫。这过程中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抛下这一切与经营录音工作室的Leo结婚。
眼看着妻子慢慢离自己远去的Leo，决定用尽一切的心力让Paige再次的爱上他。这是个颇为动人的故事，也适合家长与青少年讨论其中体现的几种不同的价值观。Paige的父母一心期望Paige读法律走上平稳前途，但是Paige因为失去记忆，又再次体验了关于人生抉择的内心挣扎。而这其中Leo表现出的克制与尊重，深刻地诠释了什么是爱情，以及在亲密关系中一个人应有的风度。
我们不妨也重温一下他们的结婚誓词：
Paige,
I vow to help you love life, to always hold you with tenderness and to have the patience that love demands, to speak when words are needed and to share the silence when they are not, to agree to disagree on red velvet cake, and to live within the warmth of your heart and always call it home.
我发誓，要帮助你爱生活，总是温柔拥抱你，永远保持爱的耐心。说当说之话；众声喧哗中，共享静默。同意关于红丝绒蛋糕存在分歧。与你心之温暖共生，并永远称之为家。
Leo，
I vow to fiercely love you in all your forms, now and forever. I promise to never forget that this is a once in a lifetime love. And to always know in the deepest part of my soul that no matter what challenges might carry us apart, we will always find our way back to each other.
我发誓，要强烈地爱所有形式的你，现在和永远。我承诺永远不会忘记这是一生一次的爱。永远知道，在我灵魂最深处，无论什么样的挑战把我们分开，我们总会找到找回彼此的路。
（注：小编翻译）
结语：
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马斯洛（Abraham H. Maslow）在他的《动机与人格》一书中说：
“一个人要认识特殊事物就必须充分地体验它，而且必须亲身体验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即使是给经验命名，也只会给它罩上一层屏幕，使人不能对它进行直接评价。”
至于爱情这么特殊的事物，我想更需要亲身的体验，才能明白。如果孩子们的成长是无法阻止的，如果孩子们对爱情的好奇是无法禁止的，那么就给他们知识的装备以及思辨头脑的准备，这样他们才不至于在自己的探索和体验中迷失自我。
同时，爱情也需要勇气，不仅仅是表白的勇气，相爱的勇气，也包括承受分手的勇气。《La La Land》中Sebastian 深情一曲演奏结束后，与Mia相视一笑，影片到此戛然而止。只余一众痴男怨女还走不出自己的白日梦。
最后，无论是关于事业的梦想，还是爱情的梦想，如果总是失败，是否仍值得尝试？美国作家塞林格曾经写过一个短篇小说《一个伤心的故事》深刻地讽刺过无望的爱情，尽管其中“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令人心酸。歌手张信哲歌中所唱，“爱是一种信仰”，“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虽然动人，但孩子们，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尝试那些无望的爱情。如果爱上野马，就自己踏上草原。但是这世间也总是有执着的人。就用《La La Land》里的一段歌词来结束本文吧。
Audition (TheFools Who Dream)
试镜 (怀抱梦想的傻瓜们)
My aunt used to live in Paris
我姑姑以前住在巴黎
I remember, she used to come home
我记得她以前回家时
and tell us these stories about being abroad
会讲诉她在国外的故事
and I remember she told us that she jumped into the river once, bare foot
我记得有次她告诉我们，她曾经赤脚跳进河里
She smiled
她带着笑容
Leapt, without looking
看也不看，一跃而下
And tumbled intothe Seine
落入塞纳河中
The water was freezing
当时河水冰冷刺骨
She spent a month sneezing
她因此感冒了一个月
But said she would do it again
但她说，她仍会再次跳入河中
……
She told me
她告诉我
“A bit of madness is key
我们都需要疯狂一下
To give us new colors to see
如此我们才能看到更多彩的世界
Who knows where it will lead us?
谁知道我们会被它带往何处呢
And that’s why they need us”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需要我们这种人
And here’s to the fools who dream
这首歌献给怀抱梦想的傻瓜们
Crazy as they may seem
也许他们看起来很疯狂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break
这首歌献给那些破碎的心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这首歌也献给我们闯下的祸
I trace it all back to that
那就是我的初衷
Her, and the snow, and the Seine
我的姑姑、当年的雪、以及塞纳河Smiling through it
她带着笑容
She said she'd do it again
她说，她仍会再次跳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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