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接上期：穿越者查理和他失败的冒险之旅（上） ——梦幻般的开局
一、 大胆查理的对手们
查理以梦幻开局开始扩张霸业的时候，他的国王大表哥路易十一（Louis XI）还是一个苦逼的小角色，他接手的是百年战争结束后残破不堪的法兰西，当时的意大利旅行者穿越法国时写到：“除了城堡，没有一面直立着的完好的墙”，他的领土被各大贵族的领地挤压着，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他的表弟大胆查理。
因为百年战争中的大多数时候英国人都占据着上风，所以作为英国的盟友勃艮第的领地完好无损，更惨的是经过三代勃艮第公爵的经营，大胆查理拥有现在法国的上下勃艮第地区、佛朗士—孔泰大区、阿图瓦地区、法兰德斯（现比利时）、卢森堡、那穆尔、尼德兰（现荷兰）的广大领土，这几乎和法王的领土一样大，而经济基础和科技发展水平却比法王领土强的多。
法国国王路易十一，绰号“万能蜘蛛”
在这种君弱臣强的态势之下，大胆查理在初期对他的国王大表哥一度采取友善和宽容的政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两人在少年时代一起生活了5年并相处的不错，但是俗话说谈钱伤感情，占地伤人命，当大胆查理发现国王大表哥竟然窃取自己在索姆河流域的领地的时候立刻勃然大怒，拉上波旁公爵和布列塔尼公爵几个大佬组成“公益同盟”造了大表哥的反，1465年查理包围巴黎的时候，路易十一才如梦初醒的发现查理跟他玩真的，他的旧式封建军队无力对抗大胆查理的超时代新军，只好服软，和公益同盟缔结了合约。
大胆查理的表哥法王路易十一是一个刘邦式的无赖之徒，他实力虚弱且缺乏军事才能，但有一种顽强的韧性，始终不放弃他统一法国的愿望。签约没两年路易觉得自己的军队恢复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来硬的，撕毁和约重启了统一进程，大胆查理一不做二不休，在1468年指挥大军彻底击溃了法王的军队并俘虏了大表哥，一点也没给国王留面子，路易这一次没法玩赖的，乖乖的把索姆河流域的土地和城市还给大胆查理。
尽管大胆查理是一个很有格调的穿越者，没有开后宫做种马，但是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不上个公主怎么像话，于是查理羞辱性的向路易十一提出，要以香槟地区作为聘礼，娶表哥的女儿。这当然只是一个羞辱，志向高远的查理旋即娶了英王爱德华四世的妹妹，也就是老约克公爵的女儿玛格丽特（Margaret of york），这次联姻使得查理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英国长弓手的兵员，并稳定了容易叛乱的法兰德斯地区。
大胆查理之妻，英王爱德华四世之妹，约克的玛格丽特
接连的挫折和惨败让路易十一认识到，无论他在军事方面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战胜大胆查理（废话他是穿越者啊大哥），于是他转向发挥他自己的天赋—外交。不知道是大胆查理小时候给表哥讲过纸牌屋的剧情还是怎么的，路易在这方面相当有天赋，他很快就停止建设和扩充他那不中用的军队，而是开始金元外交，暗中支持大胆查理治下的自由城市叛乱，大胆查理整天忙于四处奔波镇压叛乱，自然没有时间挤兑自己的大表哥，路易十一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为了防止大胆查理再次拿自己开刀，路易发挥了温情攻势，主动缓和了与表弟的关系，同时竭力劝说表弟向东发展，拿下阿尔萨斯和洛林。如果说路易十一是一个刘邦式的无赖，那么大胆查理就是一个项羽式的莽夫，他居然天真的听从了表哥不怀好意的的建议，于1469年开始攻击莱茵河左岸的贸易城市，路易一边在表面上支持表弟的扩张行动，一边开始频繁的外交活动，挑动东面神圣罗马帝国治下的德意志诸邦和瑞士联邦对查理采取行动。1473年在路易的怂恿和默许下，大胆查理很不明智的要求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三世封他为勃艮第国王，这使得本来就对查理的扩张行动忧心忡忡的周边势力更加恐慌，急切的寻求联盟以图自保。
路易的一系列阴谋和外交行动大获成功，大胆查理在东面一系列鲁莽的扩张行动引起了神圣罗马帝国和瑞士诸邦的恐慌，在路易的鼓动和挑唆下，神圣罗马帝国、洛林公爵和瑞士联邦组成了反勃艮第同盟，以应对野心勃勃的大胆查理。到1474年，大胆查理实际上陷入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反勃艮第包围圈，东面是敌对的神圣罗马帝国、瑞士联邦和阿尔萨斯、洛林，西面是心怀叵测的国王大表哥。
反勃艮第包围圈的正式形成
因为这一系列成功的外交手段，路易十一这个军事上的无能之辈被人称为“万能蜘蛛”，他诡计多端的形象时至今日依然留在银幕上——美剧《冰与火之歌》中的阴谋大王阉人瓦里斯，就是以路易十一的一部分事迹为蓝本而创造的。
大胆查理本人对危机的来临浑然不觉，他兴致勃勃的吞下一块又一块土地，一切看起来顺风顺水，直到1475年，大胆查理的大舅子英王亨利四世与法王路易十一签订了《皮基尼条约》，路易十一支付了一大笔钱换取英王承诺放弃对法国王位的继承要求，这在事实上使英国和勃艮第的联盟关系破裂了，至此，大胆查理的最后一个盟友，也被法王大表哥的银弹和计谋击倒了，查理终于发现自己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四面八方全是敌人，但直到此时查理依旧满不在乎，这种谜之自信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查理亲手打造的那只超时代新军已经扩充到相当的规模，因此查理根本没有寻找任何外交途径来缓和自己糟糕的外交形势，他决定直接来硬的。
战争爆发前查理已经拥有了1471名这样的重装骑士，和4062名骑马侍从（装备与骑士相仿）
二、阿尔卑斯山来的疯子
经过一系列小规模的互相试探，大胆查理首先按捺不住率军一万人进攻阿尔萨斯和伯尔尼之间的格拉松要塞，这是一座大型的石制城堡，防守相当严密，但查理的新式大炮发射的铁弹对旧式的石制城堡来说是毁灭性的，大胆查理用了一天的时间的功夫就轰塌并攻克了格拉松城堡，为了恐吓对手，查理屠杀了所有俘虏的守军，这在当时是一个令人侧目的残暴行为，中国有句古话“杀降不祥”，似乎预示着查理此后的命运。
查理的新式炮兵只用了一天就轰塌了格拉松要塞，铸铁炮弹对石制城堡是致命的
反勃艮第联盟在路易十一的支持下迅速组织起一支两万人的瑞士军队前来反击，瑞士人是当时欧洲最危险和残酷的步兵，他们是生活在阿尔卑斯山区的自由民，以类似希腊城邦的方式结成松散的联邦，他们生活的地区相当贫瘠，使得他们常常贫穷到除了自由一无所有的地步，因此他们不惜用生命来捍卫自己仅有的东西。
阿尔卑斯山的山民组成的瑞士军队，注意他们千奇百怪的混搭铠甲，这些都是他们从阵亡的对手身上剥下的
他们的军队使用4-5米的长枪和2-3米左右的戟组成方阵作战，乍一看有些像复活的马其顿军团，实际上却大不相同，马其顿方阵的本质是防御性的，由两翼的骑兵把对手挤压到方阵前方粉碎之，而瑞士人的方阵却是可以进攻的，他们的战士互相之间都是同乡和邻居，从小在一起接受长枪训练，熟练度和配合度都相当高，能在战场上完成集结和编队，还能以相当密集的队形高速通过各种复杂地形并发起进攻。
瑞士人的特色武器，瑞士戟（halbert），为了和中国戟区分也可以按照他的构词法翻译成斧枪
这是他们基于瑞士人独特的山民文化和组织特点而形成的军队，在14世纪多次血洗了试图奴役他们的哈布斯堡军队，1386年在森帕赫战役中，他们甚至杀死了奥地利大公利奥波德三世，多次屠杀人数几倍于己的重装骑士部队使的瑞士人十分桀骜，他们有两条铁律，一是不对同胞作战，瑞士人不打瑞士人。二是作战残酷，绝不留一个俘虏。到了15世纪，瑞士联邦已经到了无人敢惹的地步，并且开始插手周边诸国的纷争。
14世纪，瑞士山民的简陋军队多次以少胜多屠杀了试图征服他们的哈布斯堡军队，从不留一个活口
查理在得到瑞士人到来的消息后，十分谨慎的把军队布置在一片森林中的斜坡上，面对着一片开阔地，一方面可以居高临下的发挥勃艮第军队的远程火力优势，另一方面查理认为森林能够降低瑞士军队的机动力，迫使瑞士军队向山坡下的开阔地集中，承受勃艮第军队的火力覆盖，并且不得不仰攻勃艮第军，查理布置了很多长枪手保护射手和火炮阵地，希望在瑞士人仰攻受挫后，由骑士发起一波自上而下的致命冲锋。
不得不说查理的安排充分体现了一个穿越者高超的战术素养，他充分的考虑到地形、火力、机动的因素，正确的选择了战场并合理的配置了火力，跨时代的玩起了多兵种协同，按照穿越小说的节奏，下面应该屠杀没有技术含量的瑞士山民了，但真正的历史显然和脑残小说的发展脉络很不相同。
15世纪的瑞士军队，经过一个世纪的征战，他们身上已经混搭了不少被他们杀死的骑士的盔甲
（一）格拉松的小挫折
3月2日瑞士军队向勃艮第军的预设阵地发起了进攻，这和查理的预想一模一样，查理在窃喜，但他没意识到自己的斥候压根没搞清楚瑞士军队有多少人——他们比查理预想的多的多。瑞士人先派出了一些散兵部队对勃艮第军进行骚扰，查理命令步兵出击很快击败了这些散兵，看到勃艮第步兵阵线出现了松动，埋伏在两侧森林里的瑞士人突然冲了出来并在一瞬间完成了集结，他们结成了三个大方阵，像三辆插满了长矛的压路机，瞬间碾碎了追击瑞士散兵的勃艮第步兵，并高速冲向了勃艮第军的阵地。
瑞士人致命的长枪冲锋
战事的发展大大出乎查理的意料，他马上下令炮击瑞士方阵，以瑞士方阵的密集程度，弹道平直的加农炮每一炮都能轰出一条血胡同，但是瑞士人跑的太快，超过了勃艮第人调节大炮仰角的速度，炮弹纷纷越过瑞士人的头顶飞向他们的身后，情急之下查理命令自己的敕令骑士部队从两翼向瑞士人发起突击，长矛方阵的侧面通常是他的命门所在，这是古典战争的常识，查理显然也深谙此道，但瑞士人两翼的两个方阵突然停下，把长枪向外，变成了两个大刺猬来掩护中央方阵的两翼，带头冲锋的几个骑士一头撞进了密集的枪林，落马后被瑞士戟兵杀死，后面的骑士纷纷勒住马，在瑞士弩手的近距离打击下不得不撤退了。
重装骑士在防御模式的长枪方阵一筹莫展
此时瑞士人的中央方阵已经接近了勃艮第军的阵地，勃艮第军的长弓手和火枪手给瑞士人带了一些伤亡，但瑞士人不为所动顶着密集火力冲进了勃艮第军的阵地，负责保护射手和炮兵的德意志长枪兵首先溃散，然后射手也转身逃走了，炮手丢弃了他们所有的大炮跟着跑路了，最后查理本人也不得不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骑马逃离了战场。
瑞士人的亡命冲锋让勃艮第军全军逃散
此战瑞士人伤亡了200人左右，勃艮第军伤亡了300人左右，查理和随从安全逃脱，因为瑞士山民没有骑兵无法追击勃艮第军，导致双方伤亡都不大，但勃艮第人失去了所有的新式大炮。
大胆查理面对全军奔溃，无奈之下打出了GG
本文作者经常使用的大胆查理同款头盔和手甲（现代复制品）
大胆查理的新式军队和战术此战未能奏效让他非常懊恼，贫穷的瑞士佬占领了查理的营地后，席卷了查理营帐里的奢华陈设，查理私人物品的精美和华丽程度让这些乡巴佬瞠目结舌，他们在卢塞恩办了一个展览来展示这些战利品。
瑞士人在格拉松战役中缴获的查理的私人物品
但这点损失还打不倒大胆查理，他迅速改组了军队，首先重建了炮兵，并重新铸造了可以用螺栓调节发射仰角的新式野战炮，为了对付瑞士人的密集长枪阵，他吸取了英国人1289年在福尔柯克会战（Battle of Falkirk）中屠杀苏格兰长枪方阵的经验，招募了更多的长弓手，在他的努力之下，勃艮第军队很快从失败的低落中恢复过来，查理摩拳擦掌准备向瑞士人复仇。
福尔柯克会战，英国人用长弓手远距离射爆了苏格兰长枪方阵，然后骑士冲进方阵砍杀，击败了威廉华莱士
（二）莫尔滕的豪赌
1476年5月，大胆查理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5000名骑兵（其中重装骑士2000名），4000名长弓手，12000名步兵（其中包括数量不详的火枪手和热那亚弩手），20门新式野战炮组成的炮兵，共22000人的军队进攻瑞士重镇伯尔尼，这简直是当时欧洲最高军事科技和顶级兵种的大展览，查理本人也自信满满。
查理铸造的勃艮第大炮II型，青铜材质，铸造精良
炮身上大胆查理的徽章
6月11日，查理进攻拱卫伯尔尼的要塞莫尔滕（Murten），但恰逢雨季，进攻很不顺利，到了19日，查理又等来了他的克星兼灾星瑞士人，这次是洛林公爵指挥的反勃艮第联军，联军有26000人，对查理有人数上的优势，而查理可以自主选择战场，拥有火力和地形上的优势。
大胆查理的克星与灾星瑞士人，他们只有极少量的落后火器
查理为了克制瑞士人疯狂的长枪冲锋，采取了和格拉松战役类似的战术，他把战场选择在一个山谷里，并且从莫尔滕湖北边挖了一道壕沟蜿蜒包围了东南部的小山，这是为了防止联军迂回勃艮第军，查理本人率领英国长弓手部队和野战炮部队在东南边的小山上构筑了阵地，同时派遣4000人的热那亚弩手和火枪手部队防守东北部的小山，这样无论联军从山谷里向哪一个方向进攻，都处于勃艮第军的交叉火力攒射之下。
莫尔滕之战查理的布置
上帝再次跟查理开了一个大玩笑，6月21日天降大雨，查理所有的火炮和火枪都不能使用了，降雨还导致长弓受潮，威力和射程都下降了，箭的尾羽沾水会脱落，瑞士人当然明白这是天赐良机，于是他们决定立刻动手，瑞士人在21日夜里偷偷进入了查理的预设战场，但查理竟然对此一无所知，6月22日查理才发现阵地前面全是瑞士兵，万幸的是大雨在此刻终于停了，查理布置的交叉火力开始奏效，野战炮、十字钢弩、长弓和火绳枪对着密集的瑞士军团猛烈开火，进攻东北山坡勃艮第军阵地的伯尔尼和施威茨军团在一个小时内就伤亡了五分之一！
现代人还原的瑞士军团
如果查理面对的是同时代的其他任何一支军队，仗打到这里已经算是赢了，因为即使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代，一支部队伤亡达到20%就要退出战斗了，以伤亡承受力高而著称的苏联军队也不过能承受30%而已。更别提古代战争中一方常常伤亡不到10%就崩溃了，惨重的伤亡常常是由于胜利一方对败兵的追击和屠杀造成的。
因为瑞士人死战不退和决不投降的秉性，因此数百年来都由瑞士人戟兵担任教皇的护卫，至今犹存
但查理面对的是瑞士人，这些阿尔卑斯山下的山民顶着箭雨和火雨，爆发出野兽一样的齐声吼叫，把一排排长矛放平，继续朝山坡快速推进，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突然从云层中出现了，阳光直射东北山坡的勃艮第射手阵地，弩手和火枪手都被强光耀的睁不开眼，瑞士人知道机会来了，他们一鼓作气对着勃艮第军的阵地发动了经典的压路机式突击，为了钱而战的热那亚雇佣弩手被这些不怕死的疯子吓坏了，他们立刻发挥了意大利人的天赋脚底抹油逃跑了，来不及逃跑的全被瑞士人穿成了烤串。
查理的意大利雇佣军，他们有一个好，就是一旦陷入苦战，比其他的西方军人，跑得要快
查理在东南方的火炮阵地发现东北方的阵地失守，立刻派出敕令骑士部队前去支援，但是和格拉松战役一样，骑士拿防御状态的长枪方阵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的骑枪(Lance)只有3-4米长，而瑞士人的长枪（Pike）却常常在5米以上，在他们刺到瑞士人之前至少也要吃上4-5枪，纵马践踏瑞士人也是不可行的，这不是在玩《骑马与砍杀》游戏，战马也不是坦克，即使最烈的雄性批甲战马也不愿意冲进枪阵里。骑士精良的甲胄虽然可以免疫刀剑攻击，但是却挡不住瑞士人的长枪突刺和长戟的劈砍。
一只普通的瑞士长枪通常长度在4-5米左右，比骑士的骑枪长的多
瑞士人简单又野蛮的长枪方阵突击战术再一次奏效
查理本人的状态也不乐观，他依靠新式野战炮和长弓手暂时阻滞了瑞士人的致命突击，并且持续的给瑞士人带来伤亡，但瑞士人始终死战不退且越逼越紧，即使这样查理还是努力的分兵试图夺回东北面的阵地，双方就这样僵持到了中午，查理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洛林军和瑞士人突然出现在了查理的背后，他们迂回了整个战场之后抄了查理的后路，瑞士人直接发动了长枪冲锋，席卷了查理的步兵和射手之后转向东北方肃清了残敌，查理带着为数不多的侍卫骑兵夺路而逃。
因为查理精心挑选战场是一个山谷，不利于逃跑，疯狂瑞士人杀红了眼，勃艮第军至少阵亡了12000人以上，炮兵再次全灭，瑞士人遵循古道，没有留一个活口，死者的衣甲均被洗劫一空，查理组建的超时代新军就这样被彻底毁灭了。
瑞士人歼灭了查理的大部分步兵和全部炮兵
三、大胆查理的末路
大胆查理失去了他的新式军队，也就随之失去了争夺霸权的资格，勃艮第公国领土内的叛乱势力也蠢蠢欲动，查理为了镇压叛乱整日疲于奔命，对于法王路易十一来说查理早已失去了威胁，他打算开始动手吞并查理的领土，但他还是对表弟的军事天才有所忌惮，因此这只狡猾的蜘蛛最后还是选择了借刀杀人。
1477年10月，洛林公爵攻陷了勃艮第东部城市南希（Nacy），此时的查理还没远没有从莫尔滕的毁灭性失败中恢复过来，他的军队太少，质量也大不如前，但他还是毅然率军前往迎战，这明显是一个圈套，而背后的主使很可能是法王，他已经对勃艮第的土地和财富迫不及待了。
1477年，路易十一构筑的反查理包围圈进一步收缩了
大胆查理到达战场之后发现这果然是一个圈套，洛林军有25000人之多，是他的两倍，而且还雇佣了两个瑞士军团，对查理来说这是一个灾难，但查理没有考虑任何外交和妥协的手段，而是选择和再次跟这些凶悍的农民杠正面。
通过血洗查理的军队，瑞士山民的装备越来越好，他们已经穿上了混搭的哥特式铠甲，毫无疑问是从勃艮第军的死者身上剥来的
剥取战死者的盔甲装备自己是瑞士山民一贯的传统，所以他们身上经常挂着不同时期的各种盔甲
南希会战（Battle of Nacy）的过程乏善可陈，作为一个穿越者查理偏执的迷信兰开斯特方程（一战期间诞生的关于集中火力投射的战争理论），他再一次顽固的把阵地布置在山坡上，然而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新式大炮可用了，也没有钱再去雇佣德意志的长枪兵，他摆出了阿金库尔战役时英国人的阵势，让所有的骑士下马保护射手和火炮阵地的两翼，而把所剩不多的火炮和长弓手布置在阵地中央，大概是希望能够迫使瑞士人进攻阵地的正面，从而尽可能使火力带来更大的杀伤。
南希之战大胆查理的安排，为了集中优势兵力他彻底放弃了侧翼
洛林军和瑞士人知道勃艮第军的人数占绝对劣势，不可能分兵防守，因此大胆的从山间迂回到了查理的背后，居高临下的发起了攻击，查理做出了最后努力，指挥炮兵、下马骑士和长弓手一举击溃了洛林军队，但此时瑞士人再次杀了出来，拜查理这个运输大队长所赐，瑞士长枪兵的盔甲已经不比勃艮第骑士差多少了，长弓手对他们的杀伤力非常有限，精良的下马骑士也不能阻挡他们不顾一切的长枪冲锋，勃艮第军再一次崩溃了。
下马骑士也没能挡住瑞士人的疯狂冲锋（左侧是瑞士人，右侧是勃艮第下马骑士）
大胆查理本人死战不退，随后被瑞士人的长枪突击一波带走，淹没在瑞士人的长枪森林里后不知所踪。
在全军崩溃之后大胆查理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画面中央骑马者为大胆查理，右下角可见他的新式大炮）
三天后人们在山谷的一个小湖里发现了大胆查理的尸体，他华丽的盔甲全被剥走，脑袋挨了致命的一戟。
大胆查理的尸体于1477年1月8日在一个湖里被发现
大胆查理的衣物和盔甲均被瑞士人剥去，被发现时赤身裸体
大胆查理没有子嗣，死后大部分领土均被蜘蛛国王路易十一所吞并，他的独女为了保住剩余领土嫁给了后来的神圣罗马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把路易十一朝思暮想的法兰德斯和尼德兰作为嫁妆带给了神圣罗马帝国，彻底断绝了法王的单相思。
大胆查理的女儿玛丽，末代勃艮第大公（Maryof Burgundy)），也是一位奇女子
大胆查理的女婿，后来的神罗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
作为那个时代运气最好的穿越者，大胆查理的军事才能无与伦比，他的军事思想影响了后世几百年，他悲剧性的失败也标志着穿越者几乎注定的宿命——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个人努力，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大胆查理，15世纪最著名的疑似穿越者之一
后记：大胆查理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就是用生命证明了穿越小说里主人公用近现代军事技术和思想构建起的古代军队能够战无不胜完全是一派胡言。遗憾的是时至今日，这类小说依然颇有市场，不过只要越来越多的人认真的读完本文，穿越者查理以他的天才与雄心及执拗和莽撞进行的冒险事业，也就不算白费。
（全文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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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英】埃德加普雷斯蒂奇编：《骑士制度》，林中祥等注译，上海三联书店，2010。
4. Lodge.SirR, The Closeofmiddle ages 1272-1494, Londonrivintons, 1994
5. 【英】富勒：《西洋世界军事史》（第卷），钮先钟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
6. Rudroff.R.Knight and the ageof Chivalry,N,Y,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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