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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把手伸向你,你会紧紧握住吗

“我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那你的世界太小了。”

“我也觉得很小,小到只能装下父母。”

——“所以,是他们让你感到陌生了?”

“算是吧,或许我早该想到这个结果。”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建立一个新世界!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行了。”

“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这是你的人生,我没有插嘴的必要。如果有那一天你迷茫了,我能做的,就是让你知道未来的你,是否对得起你的现在的决定。充其量一个见证人而已。”

“我只是不甘现在的处境,也没想过久远,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步一试探的摸索人生而已。”

——“你比很多人幸运着,至少你在为自己活着。而有的人,只是为活着而活着。”

“活着一定需要理由吗,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理由只是客观存在的借口,只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才会这样说,只有为自己的时候,生命才属于自己,只要是为自己拼命考虑,拼命努力的时候,生命之花才开得如此绚烂。”

“那你说,人是自私的吗?”

——“我可没资格评论人类,都是第一次做人,谁又知道对一定是对的,错的只能是错的吗,世间的对错,被利益关系恒定了制度,我们可以遵守,因为人是群聚动物。但思想是自己的,不可泯灭。”

“官方答案?”

——“如果你听不懂,那么请你相信爱与自由,相信人定胜天。”

“谢谢,我会好好去体味。”

——“安。”


朋友,女,19,半年前毅然从读了一年的大学退学了,这个举动,惊呆了她的父母。理由,所学非所求。她心境很高,说见过了“机器人”后,再不愿做个对以后工作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专业的不感兴趣四年前就有了(职专生,高中时期就在读专业)。但这条父母选择的路毕竟有他们的理由。当时的她没有什么职业规划,也从未想过未来,为别人眼里的未来生活着。直到上大学之前,还在满怀希望的的她,一年后,变了不少。

第一次离家求学,第一次结交新朋友,第一次遇见社会,第一次打工挣钱,第一次用挣到的钱旅游,第一次见到了更大的世界。心当然也变得海阔天空起来,自己如今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又渴望些什么,自己的未来又存在些什么……一系列的自我问答,她发现,什么都有答案的时候,心里一点都不满足,好像活成了另一个陌生人,一个程序编程好的机器人。她的心,第一次被世界动摇了。

暑假里,她做了最后的决定,弃学从厨,或许弃学的人不值得稀奇,从厨的人也不惹人是非,但两者叠加在与她性别联系。相信许多人都接受不了。只有她知道,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开始真正为自己的未来,想要的未来做打算了。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亲戚里,她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她也不指望靠亲戚,只是父母,她唯一的依靠了。母亲严厉的斥喝让一个远在异乡的她哽咽不语,父亲无奈的态度让她倍感压力。最后开学母亲给了她学费,这些钱读完大二是够的,或许这是母亲的试探,她的选择,关系到母女的信任。但是她还是申请了退学,将学费付了一部分学厨费,剩下一部分用助学贷款帮忙垫付,但每月都要还钱。就以这样倔强的方式开始她的不一样的人生。

三个月后她已经撑不下去了,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是知道她的决定了的,前两个月一直规劝她放弃这个选择,朋友实在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将号码拉黑了一个月,但问题并不是逃避能解决的。这个月,她无力还款了,电话里传了了母亲冷冷的声音,这句话,我朋友说,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叫你不要学,没钱了,我没有,我不管你。”……朋友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至亲的冷脸,三个月来,一直绷着的眼泪垮堤似的流了下来,朋友自称是一个泪点特高的的人,那一晚,竞哭得不能自已,她知道有些话,已经多说无益,有些情不再深信不疑。她向朋友借钱还了当月的贷款。一个月过后父亲也就回来了,她唯一的指望。父亲回来后,汇给她的钱付了剩下的贷款,但是,在电话里,朋友明显感到父亲的态度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我见过朋友分享给我的照片,从他们的基本功开始那么无聊的事情居然在她口中变得那么美丽动人似的,她们55人的班上52名男生,明明是一种赤裸裸的职业劣势感硬被她说成一种众星宠月般的自豪感。她们一起集体游,男生们给她拍的照片里,她笑的竟是那么可爱,要是发到空间里,一定很多人都很羡慕,但从厨的事,她从来没公开说过,她说,有些事,有些人知道就行。我竟很荣幸,能见证她微笑的奇迹,以前,她挤出的笑容,是苦的,眼神的空洞能把人吸进去,想不到在那里,竟活成了另一个她,但在我看来,那才是真正的她吧,她是一个从来不会伪装自己心情的人,心情都写在脸上。

寒假前的最后半个月,她们开始学雕刻,她说,基本功我比不过那些男生,雕刻可不敢苟同了。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啊,自己学厨到底几斤几两,但她跟我,从没有说过放弃,顶着全族亲的压力,性别的歧视以及社会的不认同,一直撑了这么久,看到她的每一张图,每一段话,我竟心疼……


寒假或许是学生党最盼望的日子,但却是她最害怕的日子,因为离开了学校,一切都成为冰冷的现实了,久别重逢,我想她需要拥抱……

“萤(化名),这半年,我真的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开心到失眠。”

——“中国合伙人里定义的梦想说是让你坚持就感到幸福的东西,不过如此吧。”

“嗯,所以,我不想轻言放弃,而且,现在也回不去了。即使以后的路更难走,但只要靠自己,时间就不是问题吧。”

——我听到她话里有话,忙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她不会撒谎,一阵沉默过后,突然啜泣起来,强忍的眼泪还是硕硕滴了下来。

“我爸他,也反对我学厨了,我极力劝说他已经交了一年学费了,就让我再读半年免得浪费。第二年学费我自己打工挣,这就意味着我要休学一年再读一年了……我,我不怕苦,只是我舍不得同学们,半年的学习虽然不算很长,但对我来说是真正付出感情的半年,我怎么能割舍这份友谊……”

——听到她近乎绝望的决定,我竟吃惊得不知所以。良久,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在她面前叹气说到:“那你同学们知道吗?”

“他们知道只会徒增感情上的包袱,我并不打算告诉他们,等到暑假,顺理成章的离开应该会轻松许多吧。”

——“那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她早已收起眼泪,深吸一口气说到:“知道,半年后,我会失去与我爱的班级一起毕业的机会,一年的打工也有可能让我丧失对梦想的追求,第二年学习也会很难融入没有一年感情基础的新集体,还有……”

——“还有……父母最后的信任。”是我记起了她开始说如果她的全世界抛弃她时说的“建立新世界”

她无言的点点头,眼前的她,孤单的像根随风飘扬的稻草,但清晰的头脑和远见又想的比谁都明白,我对眼前的她,竟无从适中,这半年里,她到底变得有多强大?坚强到令人可怕。我突然注意到她头顶的帽子,以前,无论多冷,她从来不戴帽子,我开始向她头顶伸手,

“别揭,有很多白头发,我估计以后都会戴帽子了,我不想染发。”

——“你才19岁!我不想看到你变得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

她目光撇向一边,天上飘下的雪落到她的往上接的掌心里,慢慢融化。

“萤(化名),爱与自由,果真是不可兼得吗?如果我选择了自由,也会失去爱对吗?”

——这时候,我竟想不出一个能够安慰她的例子,为何泰戈尔诗人的一句话能让人如此难以解答……

街道上,路面已结冰,我和她在路边走着,她一下没站稳,滑倒在地,当她把手伸向我的那一刻,仿佛在说:

如果我把手伸向你,你会紧紧握住吗?

但我知道,她好像不止在对我说……

作者微信:wxid_ikk8tqpe9tqp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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