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作者:陆继山

和朋友吃饭，我无意间说起自己的辛酸。令我诧异的是，一位朋友突然痛哭流涕，说起她的不幸。于是很开心的一场饭局就这样成为一个泡影。

有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街头的一个角落里，也许是公园的一个长椅上，静静观察来往行人的表情，一位智者曾告诉我，行人脸上的表情才是最真实的人间百态。

我并不是有太多空闲，仅有的几次观察告诉我，匆匆行人脸上的表情确实准确体现了他们当下的生活状态和心境。而且公园里漫步的人脸上的表情总是要比街头行走的人要快乐几分。

然而无论有怎样的痛苦，这些人一旦到了饭局或者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场合里，就会变得无比快活起来，也许是暂时忘记了忧伤，也许是碍于面子，只好努力伪装自己的情绪。我觉得，无论如何，这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壮举。

我大概算得上是一个幽默的人，因此，许多朋友愿意和我在一起，尤其是有心事的时候，虽然我的玩笑话有时不是很得体。他们觉得，我的幽默感可以暂时帮他们掩盖心头的乌云，让生活的阳光暂时灿烂起来。

我喜欢倾听，也善于倾诉。因为我的生活观时常告诉我，不要让自己活的太压抑。但在我倾诉的同时，却发现痛苦对于世人来说是如此的琳琅满目，几乎所有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来伪装自己。

我在连续遭遇生命重击的时候，拼命寻找和观看一些悲剧，初衷并不是想要更好地评价自己的处境，而是想看看那些悲痛欲绝和痛不欲生的人最后如何走出困顿，或者去了哪里。然而无计可施，最后一无所获，因为这些人除了极少数选择自杀，大部分都在负重前行。前者不是我喜欢的方式，后者对于我来说，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余地。有一位负重行走的朋友告诉我，负重久了，慢慢也就可以实现自我伪装和自我麻痹，把自己的生命变成一个坚强的故事。

后来的饭局，我也开始学着伪装自己，因为我实在不喜欢饿着肚子听别人讲他们自己的遭遇，不是因为我不够善良和仁慈，而是因为我无力抗拒那些锥心和加倍的苦楚与辛酸。作为一个铁血硬汉，在那样的氛围里，我甚至都很难预料我会哭成什么样子。

我大概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原来伪装有时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所有挫折和不幸始终躲在阳光直射我们身体所留下的影子里，在我们微笑的时候，没人会捕捉到它的存在。

有一次出门，我没有带伞，一阵不大不小的冷雨把我浇泼到格外清醒。发尖坠落的雨丝敲打出一个强烈的生命暗号，不学会伪装，谁能替我们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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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继山(1988-)男，云南宣威人。代表作有《呼唤》、《如果有一天》、《玫瑰之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