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山

一锄又一锄，挖开了土地也挖开了人心。

老刘家的儿子今年又没回来，想当年，全村人风风光光地送他儿子去上大学，如今，他们没能盼到他回来。

“老刘，俺听俺在外边打工的儿子说，阿富犯事了，杀了人啊！”

“胡说！我弟弟说，他在外边被富婆包养了，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他一直不回来，那欠咱们的钱怎么办啊！总不能问比我们都穷的老刘拿回吧！”

“怕不是赚了钱，嫌弃咱们这些穷亲戚啰！不认账了！”

……

老刘算是听惯了这些流言蜚语，他知道阿富学习很忙，电话费很贵，回家很远，大山很高，山路很小。

清晨，老刘拿起锄头走进了山的另一边，田挨着进村的公路，而公路挨着悬崖峭壁。

不一会儿老刘便把昨天没翻的地翻完了，这时村子里的刘疯子蹦蹦跳跳地从公路走过。

鞋不见了一只，衣袖、裤管都划破了，唯独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老刘感到疑惑，村子里怎么会有眼镜。于是立马放下了锄头，爬上了公路，追了上去，可是一个花甲老人又怎么追一个疯子。

追讨无果，老刘返回田中，这时，锄头不见了。

锄头是农民的命啊！老刘拼了命的找，直到斜阳的最后一丝余光落下山的另一面。

老刘不顾上夜色跑到了村长那，跟村长说起锄头不见了。村长却漫不经心地回道“多大点事！锄头不见了再买一把不就得了。”

“不是，那是阿富买的锄头，就这一把了。”

“行吧，我明天广播一下吧，指不定是哪户人家拿错了。说起阿富，有他消息要告诉我啊，我可是把我的棺材本都搭了。”

老刘郁闷地回到家，看着泛黄的妻子的照片，又想了想杳无音讯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夜晚，老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起身上个茅房。

正当老刘完事回屋时，看到两个人影窜进了后院。老刘轻轻地拿起开山刀，轻轻地走到墙边。那两个贼正蹲在大水缸前，

“搬开这个水缸就有一千块了，快快快！”

“你说，那刘疯子哪里搞来那封信的，刘富那书呆子不是两年没回来了嘛？”

“管他呢，拿到钱才是我们的，老刘肯定想不到那书呆子打工都能挣两千。”

“快点，要不然老刘就醒了。”

老刘听完这两个贼的悄悄话后，顿时怒火中烧，抡起开山刀扑了上去。

其中一人受到惊吓急忙闪躲，松开了手，另一人并未松手，大水缸顿时重重地砸在另一人的脚上。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吓坏了两人，来不及拿钱，便仓皇逃窜。

第二天，老刘家遭小偷光顾的消息便传遍了全村。村民们对全村最穷的老刘家被盗的消息疑惑不解。而老刘躺在家里痛苦地哀嚎，离他不远的是从水缸底拿出来的装着一千块的塑料袋。

半饷，三四个村子的年轻小伙把刘疯子绑到了老刘的床前，刘疯子的鞋子，衣服没了，但脸上还带着那副黑框眼睛，嘴里念叨着“村长，村长。”话说回来，最应该了解情况的村长却不见踪影，连平时经常在村子游荡的村长的两个儿子也不见了。其实老刘已经猜到了一半，而现在对于老刘除了绝望地哭以外别误排解的办法。

之后村民在村长家里发现早已断裂的锄头，以及那封发黄的信。再过了几天，村民们发现了村长偷偷潜回家中拿药，原来父子三人躲在大山的山洞里而老二的脚发炎感染已经快要不行了。绝望的老刘不得不找村长问个明白。村长跪倒在老刘面前，苦苦地挤出三个“刘疯子”。刘疯子嘴里依然念叨着“村长”。

回到两年前，那时的刘疯子还不是刘疯子，是村里遭人唾骂的刘麻子。他知道刘富收了村民的钱，知道刘富要去上大学，于是贼心就起了。刘富高兴地走在唯一一条出村的公路上，刘麻子躲在老刘的田里，刘麻子看准时机突然扑倒刘富，刘富拼命反抗，一不小心扭打起来的二人双双掉下了悬崖。村民在悬崖的平台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刘麻子，却没发现深深坠入悬崖的刘富。醒过来的刘麻子变成了刘疯子，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条公路。因为刘疯子的再一次坠崖，他记起了悬崖底的刘富，现在只剩一副森森白骨躺在那，他捡起了黑框眼镜和旁边的铁盒子，里面是那封给他父亲的信。

刘疯子带着老刘回到了那块田边上的公路，再一次跳了下去，老刘到崖底看到一动不动的刘疯子和旁边的白骨。

“爹，我给你留了些钱，有两千，一千在我给你买的锄头里，一千在家里水缸里。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山和村子，我永远也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