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苏希西 图片 | 网络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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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食堂吃饭，同事小A神秘兮兮地问我，“苏姐，你知道冯医生和她老公离婚手续办了没，都分居一年多了吧？”
我笑笑，“不知道啊。”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不是走得很近吗？”
“这属于个人隐私吧，她没跟我说过。”
“欸，我们女人在一起不就爱聊这些吗？”
“我们不怎么聊。”
于是两人就此打住，有一搭没一搭地侃起昨晚的八点档肥皂剧，吃完饭后各自上楼。
其实，我并不是敷衍小A，而是小冯的私生活我真的不太了解，我们虽然是一个科室的同事，年龄相近，孩子也在同校同班，共同话语是多了一些，可是两人之间从不互相打探隐私。
她不会追问我你每天背那么多英语单词，一把年纪了是不是还想着要出国留学啊？
我也不会探听他们夫妻感情如何，因为什么闹分居，究竟是打算离婚还是再给彼此一次磨合的机会？
两人从来没想越雷池一步，因此处得还算舒服。
我一向觉得，两人之间的交情没到，最好不要互换隐私，所谓交浅言深，是职场的大忌。
我刚上班的第一年，就曾被迫卷入过一场“隐私”风波。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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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医的都知道，刚毕业的医学生在就业后的前一两年会在全院各科室轮转，一来熟悉业务，二来也方便各科主任挑人。
我在转到某科室的时候，恰逢一位护士要赴京进修，本来按资质按学历按业务水平，这个名额是她的没跑儿，但据说在前不久她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医疗差错，虽然没引起什么严重不良后果，但患者闹得很厉害，在全院的影响很不好。
于是领导就召集全科人员进行无记名投票，由集体决定是否给她这个进修资格。
当时是划对勾，三个选择：支持，反对，和无意见。
这位护士回避，然后大家在自己的投票上划好对勾，逐一上交。
因为我是新人，领导就让我收投票，所有投票都倒扣着放置，交完的回到自己位置等候唱票。
等到最后一位同事交票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风，将那张票吹到了桌子下面，我赶紧弯腰拣起，好死不死，看到硕大一个对勾打在“反对”那一栏的括号中，我在桌子下面将选票翻转过来，站起身的时候，看到那个同事意味深长的目光。
我也没甚在意，在领导的指示下，将投票打乱，开始唱票。
唱票的结果，除了一个“反对”，其余全部是“支持”，甚至连“无意见”都没有一票。
被投票的小护士最后虽然仍是去了，可对那一票的否决却多少有点心塞，跟她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好闺蜜更是义愤填膺，什么人啊这么妒贤嫉能，自己去不了就想别人也去不了，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龌龊事！
问题是，问题是——可能整个科室只有我一人知道，那个唯一投了反对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抱打不平的所谓好闺蜜。
我本身是个不爱说话的，再说，很快就要离开这个科室了，以我的性别和体力，再回到外科的可能性也不大，饶是如此，有人依然忐忑不安。
在次日上夜班的时候，我赫然发现这位闺蜜跟别人换了班，特地跟我一起搭班，然后没话找话：
小苏，你有男朋友了吗？每天来送你上夜班的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在追你啊？那天我看一个帅哥跟你一起在商场买首饰，难道好事将近吗？呃，好像买首饰那个男孩子和送你上夜班的不是一个人哦……
她好像抓住我什么大不了的把柄似的，掩口咯咯直笑，“你放心了啦，我这人嘴最严，不会乱说的，女孩子嘛，追的人多，才说明有魅力，你只管挑，我不会乱嚼舌根的，哈哈哈……”
我也是年轻，急赤白脸一遍遍解释，那个送我上夜班的男生，其实就是一起分来医院的大学生，凑巧夜班碰在了一起，都住单身宿舍，目的地都是医院，一起顺路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暧昧，而所谓一起逛商场的男孩，根本是我亲哥，要我给嫂子参考个生日礼物而已……
但是任我磨破嘴皮，这位护士只是花枝乱颤，好在我也不是傻子，很快幡然醒悟：
她只是要给我个警告而已，毕竟投票事件的内情只有我一人知道，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那我就是责无旁贷，不论她所说的是真是假，会有数不清的污水泼到我头上。
最终我们两人相安无事。
可我真的很庆幸，因为我的手快，那张飘落的投票不曾被第三个人看到，如果内幕被别人泄露，却要我来承担后果，岂不冤得慌。
（当年那两位小护士，一个出了国，一位做了全职太太，现在说出来，应该不算泄密了吧。）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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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发生在轮转期的一件事。
一位医生小C当时与我相交甚密，因为是同乡，又是校友，年龄也相差不了几岁，两人之间的友谊发展迅速，很快无话不说。
有一次，小C突然告诉我她在外面接私活，有时碰到病情不太严重，又没有医保的病人就介绍到附近的诊所，由她亲自操刀，不仅诊疗费翻番，还有很可观的介绍费，她跟这家诊所长期合作，每月的外快都远高于工资。
说完她又千叮万嘱，“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一定要替我保密噢，被领导知道了我会死得很惨的！”
她的信任似乎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而我心里更多的却是五味杂陈，不知如何以对。
几天之后，科里召开周例会，主任扫射全员的目光有些寒意凛冽，“希望我们每一位医护人员以医院和集体的利益为重，不要触碰高压线，不要去做那些医院三令五申一再禁止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有损害集体利益的人，终究要被集体所摒弃……”
我也是real心大，丝毫没往心里去。
会议结束后就下班了，我像往常一样挽起小C，招呼她一起回宿舍。
她把我的胳膊甩开，含着泪光转身噔噔噔跑开。
只留我一人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咂过味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任我如何赌咒发誓，她也不信，只冷笑着撂给我一句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做没做过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
隔了几天，另外一位同事因为接私活被全院点名批评，记大过并受到留院查看的处分。
小C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就活了过来。
如释重负地拉着我的手软语撒娇，“希西，原来真的不是你，是我错怪你了，我现在正式跟你道歉，你别跟我计较，原谅我这个好朋友好不好？”
自此，我们见了面仍旧语笑晏晏，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
可是在我心里，有些东西总归不一样了，友谊其实跟爱情何其相似，一旦有了裂痕，再也无法回复如初。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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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历是最好的调教师。
每一个人的风轻云淡背后，也许都有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
从那以后我不想再怀揣任何人的隐私，即使有人想要告诉我自己的秘密，我也会巧言支开话题，免得有朝一日瓜田李下，夹缠不清。
就像亦舒曾在小说里描写过的场景：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要保密哟！”
“那你还是别说了吧，我嘴疏，保不齐会说出去，就算没说，哪天要是有旁人知道了，说不定你会怀疑到我，还是不说的好。”
每一个人的隐私，都是一架沉重的枷锁，我们自己的尚且背不动，哪有余力去背别人的？
隐私之所以不足为外人道，就是因为它一旦覆盖过来，就像乌云压顶，会带来庞大的阴影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能量。
你知道了别人的隐私，会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待ta？
会不会重新对你所熟识的这个人做出新的评判和反思？
你确定自己心中细微的鄙夷、不屑、唾弃、恐惧不会从一言一行中透露出来？
别人知道了你的，你会不会感觉像被扒光了遮羞衣？
夜深人静的时刻，会不会如牛反刍，反复品咂对方对你的看法？
你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却还强装笑颜，抚慰自己好朋友难道不该无话不说？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凡夫俗子，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有的，会忍不住与人分享，带点小雀跃，带点小炫耀，或者是想起来就忍俊不禁的小出糗……
那些事情，并非隐私。
真正的隐私，一旦说出口，对自己对他们，都是深层而持续的伤害，无一例外。
佛家有云：不可说，不能说，一说就是错。
隐私最好的去处，从来只有两个：要么深藏内心，要么深埋坟墓。
对不起，朋友，你的隐私我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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