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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和亲公主,都是被遗忘的情报员和冒险家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有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观,这种文化根基使婚姻不仅局限于男女双方爱情的结合,还常常用来化解各种恩怨。通过建立婚姻关系化干戈为玉帛的事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也不是中国特有,中世纪的欧洲就经常用联姻的方法化解国与国之间的冲突。


和亲·中西方差异

政治联姻对于中西方的效力是不同的。由于中国古代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一个国君往往拥有众多妻妾,妻妾多必然使婚姻的约束力下降,很多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并不会被宠幸,甚至还有生命危险,如公元745年,唐太宗试图用建立新通婚联盟的办法来恢复和契丹的关系,但没有成功,先后送去七位和亲公主一一被杀,成为了国家政治的牺牲品。而欧洲实行的一夫一妻制,使双方国君在对待政治婚姻上都非常慎重,这种严肃和慎重在某些影视剧中就可以发现。


如美剧《权利的游戏》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头号事件莫过于“血色婚礼”。北境之王的继承者,狼家长子罗柏·史塔克因反悔政治联姻,不愿迎娶孪河城侯爵的孙女,而以堂弟替之,致使其妻母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一并惨死刀下。这虽然是影视剧,却也折射出欧洲贵族对于联姻的重视。

(《权利的游戏》之“血色婚礼”一幕)


实质上,和亲是单方面的给予,而联姻则是双方的互动。在这个前提下,谁在这段关系处于被动,谁是势均力敌的,便一目了然了。在现代婚姻关系中,同样只有旗鼓相当的两个人,在背景、才学、性格、能力、兴趣等方面比肩,才能形成长久牢固的关系。灰姑娘和霸道总裁是无法结成稳定联盟的,也注定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


和亲·历史渊源

在我国,和亲自先秦时代就已现雏形,尤以汉、唐两代居多,和亲背景也极为复杂。除了出于民族偏见拒绝和亲的宋朝,和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的明朝外,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清朝,都曾有过和亲历史,和亲机制也越来越完善。


在汉唐时期,和亲往往是单向的,除了唐肃宗时期,与回鹘互嫁公主外,一般都是由中原王朝输送公主给少数民族政权首领,如王昭君、文成公主、金城公主等,但到了清朝,满蒙联姻成了基本国策,所谓“满蒙一家”“亲上加亲”。


在电视剧《还珠格格》中,和卓将自己的女儿含香公主进献给清朝的乾隆皇帝示好,以期边疆的安定。从历史上看,这一定是发生在乾隆帝平定了大小和卓叛乱之后的举动,彼时清廷已将新疆(清朝时称伊犁)纳入了中国版图。那么这时候的和亲,就已经从单向演变成了双向,体现出了和亲机制的成熟与完善。尔泰与塞娅公主的联姻,也体现出了这一点。

(含香公主被当做礼物进献给乾隆皇帝)


和亲·民族融合

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这种多民族的融合过程是漫长而交错的,家庭作为社会的基础单元,扮演着尤为重要的角色。上层统治阶级的政治通婚,换来了边疆地区的和平,使中原王朝有了喘息和休养生息的时机,同时带动了边境贸易,如“丝绸之路”。


文化的碰撞,让民族间的交流不再局限于高层,中原先进的技术水平,带动了边疆地区社会形态和社会建设的迅速发展。不啻于今天的“先富带后富”政策,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更为深远,直接反应在了当地的风俗人情上。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贵族与汉人通婚已成为习惯,就连唐朝开国的三代皇后也都是鲜卑人。


社会风俗变化之一:服饰。

北方的贵族身着南方士族的博衣宽带服饰,打扮南方化。

(顾恺之《洛神赋图》局部)


社会风俗变化之二:饮食。

北方的面食(烤烙饼、馅饼)传入到南方,南方的酿酒、豆制品制作、菜肴烹饪术传入北方。

(魏晋砖画像)


社会风俗变化之三:家具。

魏晋南北朝时期,少数民族大量涌入内陆,“胡床”日兴。各种样式的椅子、凳子及坐墩也愈多。

(坐胡床聚食画)


对于少数民族的统治者,即都督、刺史而言,与皇室的联姻提高了自己在群族中的政治地位,可“自恃大国之壻”,号令本族和他族,从而造成“杂姓谁敢不服”的有利政治形势。他们认为,如果得到唐天子的册封与和亲,便是得到了唐朝的正式认可,从而也就为自己的统治找到了合法的根据。

(唐朝和亲一览图)


和亲·兵家之道

有很多人认为和亲是一种军事上的消极防御,是靠牺牲女子换取苟安,但其实很多和亲都是在中原王朝已经取得胜利的前提下开展的,嫁的是高贵的公主还是卑微的宫女,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国家实力变化的体现。如西汉初期,国家实力较弱,和亲时往往派出高贵的公主,而后期实力提升后,则以宫女作为和亲人选。

孙子认为,高明的战略家要把利和弊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要让任何一面无限制地膨胀,而且在看利和害的时候都要分清轻重主次。

我们都很佩服汉武帝,而对搞和亲的汉高祖、汉文帝及汉景帝颇有微词。但从根本上考察,汉朝立国之后,与匈奴的战争几乎无一胜可言,于是从汉高祖刘邦起,汉匈就开始有和亲之举,这种前期的和亲为汉武帝反击匈奴赢得了时间,准备了条件,使他得以一改以往的和亲政策,开始对匈奴实施积极的反击。因此从长远来讲,和亲又是有利的。


舍得牺牲局部利益才能换来整体利益,舍得牺牲眼前利益才能换取长远利益。


公主·冒险家&情报员

可以说,每一位远嫁的公主,都是伟大的冒险家和情报员,因为光是远离富庶的中原,安全抵达荒蛮的异邦,就已经花去了很多勇气和运气。


面对千里之外未知的危险,公主们踏上了和亲的不归之路。像打怪兽一样,她们不但要挑战语言不通、水土不服、野蛮落后等一系列困难,通关后还要与一个或许可以当爷爷的可汗结婚生子。这种肉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倒不如铁衣亮剑,战死沙场来得更为痛快!以牺牲个人利益,换取成千上万战士和百姓的生命,站在统治者的角度,这种策略在当时无疑是及时止损的最佳办法。但许多和亲公主的命运是悲惨的,或连嫁三代,郁郁而亡,或被枭首示众,客死异乡。


和亲的旅程,是一场冒险之旅。不论是出身高贵的公主,还是身份低下的民女,我国女性,似乎从古至今都背负着 “牺牲”与“奉献”的十字架。

(图:昭君出塞)


以公主下嫁笼络边疆政权,还有监视少数民族的用意。


每一位远嫁的公主,都要担负起朝廷赋予的安邦重任,是打入敌人体系的情报员。在敌强我弱时,和亲公主可以以一人顶千军万马,以牺牲自我换取两个国家的安宁;而敌弱我强时,和亲公主又是高高在上的国家元首,体现着天朝皇权的威仪,居安思危,守卫着祖国的边疆。


隋唐时的边疆问题比较复杂,周边的少数民族首领总是时叛时附,并不是一如既往的朝贡。和亲公主的嫁入,可以左右可汗、监视可汗、获取情报,从内部瓦解少数民族政权,如与薛延陀的和亲;有时是为了操纵对方,巩固边防,如与吐谷浑的和亲。把自己人安插在敌人内部,可以及时掌握首领有无攻打中原的意图,向娘家人通风报信,在必要时,有些和亲公主还要担当起外交官的角色,从中斡旋。

公主封号

(隋)

通婚人族别
安义公主

突利可汗

(后被隋朝封为启民可汗)

突厥

义成公主启民可汗突厥
信义公主处罗可汗西突厥
淮南公主突利可汗突厥
光化公主慕容伏可汗吐谷浑

从整体上看,每当中原王朝强大稳定时,少数民族多归附;而内乱时,边疆问题则不断。国家实力是否强大,政局是否稳定,是影响与少数民族关系的重要因素,公主的命运也总是与国家的兴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虽生于王公贵族之家,身为金枝玉叶,却也只是作为男人的附庸而存在,任由命运之手或捧上云端,或弃之如芥。除了和亲公主,几乎每位皇家公主的婚姻都要蒙上浓郁的政治色彩,并伴随着封建王朝的兴衰更替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中留下并不为人所知的酸甜苦辣。


和亲功不可没,和亲公主担当的责任从某种程度上更胜于骁勇的大将,华丽的和亲仪式后,是危险而又悲凉的漫长旅程和对故土无尽的思念。当我们早已熟知那些立下显赫战功的辉煌人物后,也请不要忘记公主们用一生泣歌为我们换取的和平岁月。


昭君怨
                           李白

汉家秦地月,流影送明妃。

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汉月还从东方出,

明妃西嫁无来自。

胭脂长寒雪作花

媚眉憔悴没胡沙

生乏黄金枉图画,

死留青冢使人嗟。

本文参考文献均来自

中国社会科学文库”书目:

《剑桥中国秦汉史》

《中国皇后全传》

《风则江大讲堂 第一辑》

《中国民族史纲要》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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