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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一百一十八)蛇仙姐妹


我出生于一九七六年的唐山,那会儿正赶上地震,加上我爸爸是知青,生活的条件非常艰苦。因为粮食也不够,我妈妈又营养严重不足,没有奶水,他们怕养不活我,所以我出生才七个月,就被送到了爷爷家。
我爷爷家在天津,拱卫帝都,九河下梢,邻着渤海,以曲艺闻名全国。
我被送到爷爷家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婴儿,生了不知名的病,一直上吐下泻,照我妈的话说,瘦的还不比个耗子,看着都快死了。照她的意思,本来想暂时被爷爷抚养一段时间,没想到一留就到了今天。我妈本来地震生的我,导致身体没养好,不打算再生的。但是现实状况是,为了慰藉想念我的痛苦,又冒着危险生了我妹妹。有了妹妹后,我就成了可有可无的。
我稍微长大了一点,爷爷跟我说,那天大家商量,把七个月大的我留这调养,妈妈最后还是不舍。爷爷就说,这样吧,留太宇在我屋三晚,如果孩子哭闹离不开娘,你还带走。如果这三天没事,你就把孩子放心交给我,我一定把孩子营养不良调理好,等上小学前我把她再送回你身边,毕竟大城市各方面肯定比山里村子强。我妈听了我爷爷的话,同意了。出人意料,平时在我妈身边晚上还哭闹的我,在爷爷屋里睡得香极了,所以我妈为了我,忍痛和我爸回去了,本会应该在大山里面生活的我,却从此人生另打开了一扇门。
留下之后,我身体迅速苏恢复了健康,长到三四岁,成了一个闻名市井的一个野丫头。之所以能长的这么好,完全得益于太奶奶和爷爷是对我的疼爱。
说起太奶奶,这是个坚强的女人,也是我这一生第一个佩服的人。她二十八岁守寡,独自抚养三女一儿长大。虽然是小脚,但一生辛勤劳作,替人洗衣服、缝纫、摆摊等等,为了生活无事不做。等孩子们长大起来了,又帮孩子们照孩子。孩子们的孩子长大了,又照看孩子们的孩子。
从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太奶奶闲适过,整天都是不停的忙碌。从早晨五点到晚上十点,把我收拾干净了,哄着了自己再睡,日复一日。因为奶奶在我爸爸结婚前就去世了,所以她还得照料身体不太好的爷爷。
邻居们都叫她三娘,因为老太爷家族排行老三,是拉洋车的车夫,因为挣钱少,家里穷,不好找老婆。但是赶上老太爷堂弟被资本家小姐看上,做了入赘的女婿。所以那个小姐把自己的梳头丫鬟,也就是我太奶奶,就指给了老太爷。也是因为太奶奶,老太爷才过上了温馨的小日子。但也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一下子又让家里面非常大的困难。
算命的说我太奶奶八字硬,化解方法就是认蛇仙为姐妹,可以化煞。所以从小,她不管去哪儿,都带着父母找算命的刻的,一个青蛇仙牌位供着。所以她出嫁到了老太爷这里,也把牌位拿了过来,在门口左边单独砌了个小神龛供奉着。
老太爷这个人呢,脾气有点暴躁,他不信这种东西,阻挠太奶奶好几次,但是每次都不了了之。生了四个孩子后,小日子也是过的蒸蒸日上的,置了四间平房,这四间房子,二间一通,孩子们住着,或者放杂物。在当时来讲,算是小康之家。
可就巧在这么一天,老太爷拉车的时候,碰到了个邪事,心情不好,想着喝酒去去邪气,没想到喝多了,大半夜回来就和我太奶奶无名火起的吵架,吵着吵着,就把外面神龛砸了。
老太爷遇见的是个什么邪事呢?这里咱们说说。
他们拉洋车一般聚集在几个固定地点,都是吃喝玩乐聚集区,尤其现在渤海大楼、劝业场、小白楼、起士林、滨江道、和平路这块。这些过去都是有钱人家玩的地方,就连一般土地主来了都玩不转。
因为有些地方不是有钱的土老财能玩得转的,这些地方毗邻五大道,各国领事馆聚集区,绝对的上流社会。所以过去老天津卫如果两个人不认识,初次见面如果问你住哪,你回答说,住在和平区或者五大道周边,那绝对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哪怕不是那大多数的非富即贵,那也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那真是北方的十里洋场,繁华时髦的世界。就连末代皇帝溥仪都在五大道落脚,喜欢在劝业场购物游玩。
别看河东区与和平区、河西区就隔了一条海河,可那人员等级就不一样,要不和平区过去有句话叫:宁死不过河。不喜欢到河东区。别看就一条海河,就像两个世界分界限。一边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弥漫高级进口香水的顶尖舞场和西餐厅,川流着衣着光鲜上等人活动的地方。一边是脏乱贫苦的棚户区和高矮参差不齐,各种难闻味道常年飘荡,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穷人们的聚集区。一边为抢到和最当红舞女跳支舞,豪客们就能一晚上砸下千块万块大洋。另一边可能因为两三个月拼命劳动,挣到两块大洋能买袋大白面,看着自己孩子流哈喇子的渴望目光而高兴不已。
这就是赤裸裸的对比。
因此,拉洋车的人们在这些老街坊眼里算是有见识的一类人,因为他们能天天过河去,还能接触到那些贵人,甚至有时赶上贵人们心情好能得到点小费。哪怕他们因为醉酒,吐出来的东西和穷人一样味道都不好闻,哪怕就连那些高级香水也遮不住的馊腥味,那混合的味道甚至还更恶心,但是衣不遮体为了家人在寒风中多挣点,似乎浓重的异味也变成了花香的味道。
我老太爷就是一个非常努力工作的好车夫,常常工作到很晚。不努力不行呀,得养老婆孩子呀。而且,有时候拉着那些漂亮的红舞女,和小姐太太之类,还能过过眼瘾,虽然没有期望来段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戏码,但心情也不一般不是?
那时候的洋车夫和现在滴滴司机一样,都有自己的熟客。我老太爷也不例外,他熟客还不少,其中一个最大方的,是中国大戏院的丽娜小姐。
这刚刚二十岁的丽娜小姐,原来是个红舞女,后来遇见个从北京退下来六十多岁的政要大佬,花了大价钱包了她当外宅,在五大道租了一个小洋楼,这日子过得比过去滋润多了。最起码生活规律,有人伺候,无非就是陪老头应酬应酬。而且,这丽娜小姐因为作风大胆,人又美艳泼辣,很快就成为那个时期上流社会的一朵炙手可热的交际花,只要老头前脚回北京小住几天,她就自己撒欢的玩,反正她又不是正房太太。当然,老头虽然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底线是怎么玩都行,就是别给他戴绿帽子。
老头的意思,聪明如她也明白,所以就可劲花钱,对我老太爷也是很大方,总给小费,我老太爷也投桃报李,有时候为了她常常推掉一些活,哪怕有些损失,也心甘情愿。美人在前,大小伙子血气方刚,说没点小心思是假的,但是也知道要想保住脑袋,这样的女人就不能沾,可以没事想一下,就是不能忘了自己吃几碗干饭。
后来丽娜小姐有变化了,常常让他拉一段就下来,车钱照给,就是嘱咐他别人万一问他,她干啥去了,就还说老样子,去看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丽娜的话他绝对听。
再后来,丽娜都不坐他车了,有时候他去,也看不见她那个点出来。只有一次,他拉别的客人到南市,在一辆汽车里好像看到过丽娜,和她一块在后排座的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俊俏后生。就这惊鸿一瞥,我老太爷就收了心思,知道这日子该如何过就如何过。
就在老太爷喝醉的前一天晚上,他照常坐在车杆里,等中国大戏院门口散场出人好接活。正低头呢,忽然看见一双白花花的腿儿,套着最流行的美国玻璃丝袜,穿着酒红色丝绒旗袍,配着同款的一双酒红色高跟鞋,站在他前面。我老太爷抬头一看,原来是好久不见的丽娜。
这么一看之下,他觉得丽娜比原来更美了,皮肤也更白了,配上性感的红唇,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更加迷人。
“好久不见……”丽娜还像原来那样,轻轻一笑,声音甜甜的说,“带我回家,路上陪我聊聊天。”我老太爷听了丽娜的话,觉得全身有劲,兴冲冲飞快地跑着。只是车子跑起来的那一刻,觉得丽娜好像瘦了不少,没了分量似的。
我老太爷一边拉车,一边和丽娜小姐说着闲话,看路边还有人招手要拦车,他还笑着和丽娜说,这些人难道没长眼睛?看不见一个大美女坐在我车里了?他这句话,换来的是丽娜特有的妩媚的轻笑。
不过走了一会,丽娜让我老太爷把后面车棚支起来,把白天挡阳光的遮阳半截帘放下来,说想休息休息,省得让人看她。丽娜小姐平时就有这个习惯,我老太爷愉快的答应了。深秋的街道上,就只剩下轻快的嗒嗒的跑步声。
每次丽娜小姐回家,都停在离家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自己下车走回去。今天也不例外,老太爷把车停在老地方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丽娜小姐住的小洋楼。只是今天前面的小洋楼和往常不一样,原来是灯火一片,虽然不是人声鼎沸,还是时不时有人来回说话走动。但是今天不但黑呼呼地,也静谧的出奇。
不过老太爷没深想,他放下车,看丽娜还没动静,以为她又像往常一样睡着了,就笑着对里面的丽娜说,到地方了,我把帘子打开,醒醒盹,您小心下来。因为只有这时,才能光明正大搀扶她那细腻若无骨的玉臂,甚至偶尔还能顺带搂下她的芊腰,最起码没花大笔大洋就能接触一下,满足了一点他的小渴望。这样想着,我老太爷就把半帘拉开了,可没想到的是,就这一看,他嗷的一声惨叫,眼前一个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要不是赶巧有一个拉车的同行,看见他躺在空车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尿了一地,把他给摇醒,估计他得在这躺一夜。但只有我老太爷自己直到,那是因为实在吓坏了,他永远忘不了打开帘子的一霎那,看见了一具无头尸体端坐在里面,手竟然还伸出来让他扶。
发生了这件事,把我老太爷吓得差点死过去。但是遇见了这种邪事,也没有办法,只能寻个土法子驱驱邪。穷人驱邪很简单,就是喝顿大酒。他醒来之后,拉着那位同行去了个爆肚的小馆子,两个人推杯换盏,说了不少话,当然,也把他遇到的事情说了,两个人直喝到下半夜才回家。
回到家,也不知道怎么的,和我太奶奶大吵一架,吵着吵着,就把外面神龛砸了。
据说,我老太爷把牌位摔地上踩烂的时候,我太奶奶看见里面都渗出了血。因为当时半夜,就着月光看的,一开始看的还不是太清楚。但隔了没一会就下了雨,那个时候已经深秋,按理说下雨的几率非常小。但是更邪乎的是,凌晨三点多竟然还电闪雷鸣的。就着这电闪雷鸣,我太奶奶看清楚了,那牌位是出了血。但我老太爷脾气大,她都没敢收拾。
我老太爷倒是打砸完就睡着了,我太奶奶看着牌位心里难受极了,而且心里总有一股子躁劲儿,觉得要出什么事儿。天快亮的时候,她实在熬不住,去孩子们屋里睡了。
天一亮,我太奶奶从屋里出来,看老太爷还没起床上工,就有些奇怪。这里咱们说一句,他们拉洋车的,有点类似现在出租车,有单干的,也有跟着车行干的。单干有单干的好处,挣钱多,但是跟着车行干也有好处。那个时期社会比较乱,苛捐杂税不说,还有地痞流氓等,所以依靠车行能避免好多麻烦和盘剥,当然挣钱就少了些,要不然我老太爷原来一直没娶老婆呢。但是跟着车行干,不管你头天晚上几点收的,早晨五点半就得去车行领牌领车。
我太奶奶看老太爷没起,就想叫醒他,但是一想昨晚他喝醉了,觉着让他再多睡会,一会再叫他。但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儿,平时这人打呼噜震山响,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我太奶奶想到这里,有些不放心,就赶紧推门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好嘛,老太爷身体浑身冰冷,要不是鼻子还有呼吸,都以为是死了。而且这人身下湿乎乎的一片,我太奶奶用手一摸,妈呀,都能拧出水了,连下面褥子都湿透了。
我太奶奶看他这样,伸手去摇,可怎么摇都不醒,喊也喊不醒,这可把我太奶奶吓坏了,赶紧出去喊人帮忙。喊来了几个邻居,也都束手无策,连郎中也无能为力,说脉象挺正常的,建议我太奶奶请西医。可那个时候西医太贵,一般老百姓哪请的起?
正发愁呢,门口的鲁大爷说了一句,三娘,我看着像中邪,实在不行找懂这个的看看,可是咱门口除了拉车的就是出大力的,要不就是杂耍卖膏药的,没有会这方面的,估计只能去南市那看看了,那能人多。回来咱门口的人互相都问问打听打听,看看谁认识,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太奶奶听了,心说这也不是个解决办法啊,依旧一筹莫展。这时候有人建议,说找那个入赘的有钱堂弟帮帮忙呗,他现在可是有见识的人。听了这人的话,被我太奶奶否了,说不想麻烦人家,再说离得也很远,人家又住在上等住宅区,棚户区的亲戚去了,也怕他为难。说到这里,我太奶奶又说,西医肯定请不起,来一趟就得好几块大洋。街坊听了,一个个也都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而且老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事儿,家里还有好几张吃饭的嘴呢,该出门找食谷去了。
街坊陆陆续续地走了,就在大家刚走不久,老太爷突然从炕上站起来了。站起来后,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蹦下来往外冲。我太奶奶本来刚才就被他吓得有点愣神,一看他满头大汗往外冲,眼神直愣愣的,赶紧去拦。
老太爷被我太奶奶这么一栏,不往外跑了,又跳回到了炕上,钻进了被窝。进被窝后,一直缩进了被里,把脑袋都蒙住了。然后在被子里嘶吼,你别缠我……你别缠我……我不砸了……我真不砸了……
我太奶奶听了他的话,知道事情不对,赶紧抱住他,打算掀开被子,可老太爷就是不松开,还重复吼着……等我太奶奶抱累了,刚松开,他又跳起来,浑身都是汗。
我太奶奶说,当时他浑身都湿乎乎的,就跟刚洗澡似得。那被子褥子更湿了,恨不得汪出水来。她当时也顾不上了,就抱着他腿,因为老太爷又打算冲出去。就这样一来二回的,连孩子们都惊动了,都过来帮忙按着,过了一会,就没了动静,再一看,老太爷蜷死在被窝里了。
听我太奶奶说,打开被子后,只见老太爷紧紧的蜷成一团,眼睛都没闭上,还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张着,就好像被人勒着脖子说不出话来,那脸,特别的狰狞……她当时虽然害怕,但是清楚的看见老太爷脖子上有圈清淤痕,就好像被很粗的绳索勒了好几圈勒死了……
老太爷死后,办丧事的时候,有伙计来送殡,那个和老太爷喝酒的车夫也来了,跟太奶奶说了那天老太爷遇到的事情,我太奶奶就把这事记下了。
记下之后,没事就打听那小洋楼里面的事,后来老太爷一块的车夫有次拉活,正好听车上的两个阔太太讲丽娜这段事,就把那事说给我太奶奶听了。
原来,那幢小洋楼早荒废一段时间了,因为那出了个大事。丽娜突然失踪后,老头伤心了一段时间,后就又找了个更年轻漂亮的舞女。这个新欢喜欢打牌,倒不喜欢出去。没事就邀朋友来家打麻将,一玩就一通宵。结果就是白天睡觉,晚上打牌。
大家也奇怪,有时候问她,你怎么不白天玩呀?她说,因为原来跳舞,习惯夜生活了。其实她身边的丫鬟知道,如果老爷不在,就她自己在的话,总让自己陪她睡。因为一到晚上,她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个女人在床边看她。她和老爷说过好几次要搬出去,老爷总不让,说没有合适的地方,再等等。所以干脆白天睡觉晚上找朋友来玩牌。
这天也是巧了,几个人越玩越尽兴,说着说着,就说到丽娜身上了。大家都说,这个女人真是活在福中不知福,竟然拿钱养戏子,想给老头戴绿帽。要是找个比老头权势财力还大的,那才叫本事,估计老头不但不怪还会支持,没想到养了个戏子。老头绝对不可能接受,不生气才怪,就是不知道丽娜和那个戏子跑哪去了。
新欢听了大家的话,说道,听老头有一次喝多了,说那丽娜还威胁过他呢,他才不吃这套。
大家听了顿时来了兴趣,都打听是啥事。不过新欢也不知道,就是听老头顺嘴说了一句。正聊着天,牌桌上一位正码牌的太太突然说,不对呀,咱们牌怎么少了三张,是不是掉地上了?大家一看,可不是,怎么莫名其妙少了三张呢?可大家分头去找,怎么也找不到,大家就开始齐心合力对牌,看少的是哪几张。
旁边伺候的丫头老妈子也都分头去找,因为牌桌就在卧室,正好有个小丫鬟趴在床底翻看,正找着呢,忽然尖叫一声就晕那了。大家不知所以,赶紧把床翻过来,这一瞧,立刻尖叫四起……
原来,几人把床翻过来之后,有个穿酒红色金丝绒旗袍,酒红色高跟鞋的无头女尸,四仰八叉被绑在床底上,一只手微蜷拿着三张麻将牌,另一只手拿着一小块纸片。当然,这是后来警察局验尸官看见的情况。
再后来,小洋楼里面的人都被遣散,新欢也给钱打发走了。案子也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后来有人说,这丽娜喜欢上那个戏子后,打算收拾细软私奔,被老头眼线发现后给拦住弄死了。那个戏子被警察请走后也再没回过班子,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还有的说,丽娜手里那张纸,是老头让她陪睡高官的名单,和老头给高官行贿的钱款数。因为丽娜的要挟,所以被老头灭口……
反正众说纷纭,不过那幢小洋楼确实谁都不敢靠前,因为就连周围的邻居半夜听过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或刺耳的笑声。有时候晚上甚至有人会看见小洋楼三层的阳台上站着人——一个身穿红旗袍的女人。只不过只有玲珑的身躯,却没有头。
我太奶奶听了这件事也没怎么地,只是男人死后生活依旧需要继续。据她后来回忆,说因为生来命硬,属羊,还农历二月羊,时辰也比较硬,所以算命给她取的名字叫凤鸣。就为了阻挡这个煞气,还给她雕刻了那个牌子,当时算命的和他父母说,这孩子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所以她当时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出家,要么被卖。所以她被卖到了资本家中当了丫鬟,她本来是河北保定人,就这样一辈子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父母拿到人伢子钱,就永远的把她推在家门外。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子被辗转飘零转了几道手,被卖到了天津卫,好在东家待她不错,始终陪伴她的就是那个小木牌,记着那个是她拜过的蛇仙姐妹。
我现在想起来,太奶奶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她被卖过程中,心里怎么样的凄凉孤独,也从来没和她的子孙们说起她的父母兄弟,但是我朦胧的记得,小时候,我婶婶们一说娘家兄弟姐妹看他们来了,我太奶奶眼神都是渴望,羡慕,哪怕眼神已经浑浊,但是听到娘家人来人了,我总能感觉到她眼角星星点点的泪花。
小时候我不懂事,还以为太奶奶上年纪容易流眼泪呢,现在想起来,真的好心酸。一个女人嫁到人家,依靠可不就是自己的娘家人。那是一种温暖,一种割舍不断的血脉安慰,但是这个坚强平凡的女人,连这一点奢望在生命的八十几年中,就是默默在心底期盼着,又失望着,直到去世前几天时糊涂时清醒,不知道在和谁嗫喏。
我隐约听见,有次太奶奶手顺着原来神龛方向,好像在抓着一个小牌动作,眼神无焦距的看着那个方向不停地说,我娘家蛇仙姐妹来了,你来了呀,你接我来了,我老了,你还是这样年轻,你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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