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蘑菇（十七）哪个鬼

听到刘大爷说到这儿，我太爷爷问刘大爷，那当时那么危险，你跑出来没有？

刘大爷听我太爷爷这么一说，拍着大腿道，三叔，我要是跑不出来，我怎么跟您在这儿聊天儿呢？

我太爷爷说，那也保不齐，和我们聊天儿的说不定是你的鬼魂呢？

刘大爷听我太爷爷的话，指天发誓道，三叔，我要是鬼魂，我不得好死。

我太爷爷拍着刘大爷肩膀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

按照刘大爷的说法，当时说不上是他幸运还是不幸，就在身后那怪物马上就要撵到他的时候，他竟然摔了一跤。就这一跤，让他堪堪的躲过了身后怪物的一抓。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身后那怪物已经到他跟前了。刘大爷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刘大耳边传出来一声鸡叫声，就这一声鸡叫一声把刘大爷给救了。

那怪物听到鸡叫，顿时愣住了。那怪物身后还跟着怪物呢，别的怪物都说，快回去快回去，一会儿山缝就要关了，咱们都得被夹死在里头。

那怪物说完这句话，刘大爷就觉得那山一抖，怪物们大喊，不好了，快跑啊，山要关了。就这一声，所有的怪物轰隆隆地朝山谷方向跑去，那眼看就要抓住刘大爷的怪物也哎呀一声，满是遗憾和愤怒，分在不舍的舍弃了刘大爷，跟着那些怪物往山谷跑去了。

刘大爷还没有从脱离危险的喜悦当中醒过来，女宝友一把抓住刘大爷，你还愣着干嘛？快跑，一会儿山关了咱们都得被挤死。

刘大爷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全是汗。腿也软了，可是不跑不行，这不跑，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便跟在女宝友身后，被女宝友半拖半拽，好不容易出了山缝。出了山缝，看着缓缓关闭的山缝，刘大爷感叹，这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感叹之余，刘大爷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少点什么东西，找来找去，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到底少了什么呢？刘大爷一拍手，忽然想起来自己装宝物的那个布袋子没了。远远看去，只见那布袋子正躺在那山缝中间。

刘大爷一看这还得了，赶紧要去起身去拿那个布袋子。女宝友死死地把他抱住，说，千万不能去，这时候你去拿，你绝对出不来。这命可就没了呀！

刘大爷对着女宝友嘶声哭喊，那是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这时候说没就没了。不行，我一定要把它拿到，你快放手。

女朋友哪里能答应他？就这么把刘大爷死死的摁住。慢慢的，刘大爷眼看着那山缝缓缓的关上，把那布袋和那个充满了奇妙色彩的世界给关住了。

刘大爷丢了宝物，趴头在女朋友怀里哭得哇哇响，我的宝物丢了，这可怎么办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女宝友拍着刘大爷后背安慰他，别哭别哭，这不有我呢吗？我给你包饺子吃。

刘大爷不愿意吃饺子，不行，我一定要拿到宝物。

女宝友安慰刘大爷，不用着急，再过个十来年，你回来这里，这个山缝还会打开，到时候你再来拿宝物也不晚。

刘大爷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不，我就要我的宝物。刘大爷还说，再过个十来年我都不知道多大了，那时候我能不能娶个媳妇儿都不好说。

女宝友说，别担心，你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媳妇儿肯定是能娶上。

女宝友安慰了刘大爷好半天，最后女宝友还是用饺子把刘大爷说服了。刘大爷委委屈屈抽抽噎噎的对女朋友说，我要羊肉馅儿的。

女宝友说，没问题。

天空上的星辰逐渐褪去，东方的阳光照亮了黑夜。

经过短暂的休息，女宝友给刘大爷包了一顿羊肉馅儿的饺子。羊肉还是刘大爷和女宝友一起到山下的村子里买的，花光了他们的所有。吃完饺子，刘大爷心情好多了。

但刘大爷跟我太爷爷说了实话，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并不是想吃羊肉馅儿饺子，他也不想睡饺子，他主要的目的是那个软软的白白的珠子。

当然结果和我们预测的一样，刘大爷确实得手了。只不过刘大爷得手过程也非常的曲折。本来刘大爷当天晚上就想动手的，可是第一天晚上女宝友兴奋的睡不着觉，抱着珠子翻过来覆过去，不停的对竹子碎碎念，也不知说的什么。反正听语气非常的开心，就像见到了就久别的亲人一样。

刘大爷守了女宝友整整一夜，他本来女宝友会很快就会睡着。可是让刘大爷没想到的是，女宝友真的是一夜都没睡，反倒把他熬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女宝友熬了一锅棒子面粥，一边喝粥一边跟刘大爷说，我东西已经找回来了，我要从这里离开了。说完这些，女宝友又问刘大爷的下一步打算。刘大爷跟女宝友说，宝物丢了，我非常的难过，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我要从这里离开。

女宝友说，那不如咱们一起结伴而行，我往南去。

刘大爷说，我也往南去。

刘大爷便和女宝友一起结伴向南行来。

呦山这个地方离我们家的距离也就四十多公里，但是在那个年代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要走四十多公里，那可能要走上三天三夜。

刘大爷跟女宝友说实，在不行咱们爬拖拉机吧。因为刘大爷从小就是爬拖拉机长大的，他喜欢爬拖拉机。

从小刘大爷身手敏捷，看着拖拉机远远地驶过来，刘大爷一助跑，两手一使劲儿就能扒上拖拉机的后盖儿，一翻身就能爬上去。

从小刘大爷被人称爬拖拉机小能手，为此没少挨拖拉机司机的打。

可是现在刘大爷是个成年人，稳重多了，他不会贸然爬拖拉机，他只会把拖拉机拦下来跟人家商量，你要去哪，我们搭你的车可以吗？

多数拖拉机司机都会答应他，可是那时候从北往南去的拖拉机上面都拉满了石头，在这么超负荷的拖拉机上再坐上两个人，拖拉机马力不够，行走起来实在是费劲，所以大多数拖拉机司机都把他们拒绝了。

刘大爷乐的被拖拉机司机拒绝，因为如果他们真的坐上拖拉机，速度前行比较快的话，那这一路上可能得手的几率不高。

刘大爷想通了这件事情，也愿意和女宝友徜徉在充满了灰尘的马路上，一路往南走来。

他们离开呦山的第一天晚上，是在路边儿的草垛上睡的。两个人被蚊子咬的够呛，所以俩人一夜都没有睡踏实。第二天早上起来刘大爷满脑袋的疙瘩。

这一宿没睡踏实，刘大爷自然就没有得手。

第二天晚上两个人有了经验，跑到路边一栋废弃的房屋里头，睡了个安安静静。就在这一晚，刘大爷从女宝友怀里掏出了那个白白的软软的珠子。

刘大爷掏出这个珠子的时候，还掏错了，当时一手握到了别的东西，差点把女宝友给捏醒。

得手了的刘大爷犹豫都没有犹豫，揣着珠子就跑了。

跑了整整一夜，眼看就能逃掉，可是早上的时候，却被女宝友抓住了，一顿好打。女宝友向他讨要珠子，刘大爷耍赖，我没有拿你的珠子。女宝友说，你没有拿我的珠子，你为什么要跑？刘大爷说，我思乡心怯，我想回家看看我妈。

我们都知道，刘大爷是没妈的，他这么说就是为了糊弄女宝友，但是女宝友也并没有相信他，只是让他把珠子拿回来。

刘大爷这时候已经来到了集市，光天化日之下，刘大爷自然胆子很大，也不愿意屈从女宝友。

女宝友说，小瞎子，你行，亏我给你包了这么多饺子。当场就把刀拿出来了，朝着刘大爷脑袋就砍。

当时是在大白天，又是闹市。女宝友抽刀就要砍刘大爷，刘大爷双手抱头大喊，杀人啊，救命啊。

就这一声嚷嚷，两个人周围一下子围许多人，这些人指责女宝友，唉，小姑娘看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能拿刀砍人呢？

女宝友辩解说，这个人拿我东西。

刘大爷说，我什么都没有拿你的，你别瞎说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女宝友被刘大爷气得差点哭了，说我给你煮了这么多饺子吃，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刘大爷说，你别给我提饺子，你饺子馅儿都没熟。

女宝友还要辩解，这时候旁边派出所来了两个警察，一眼就盯上了女宝友手里的大刀。警察说，你把刀给我放下。

女宝友看着两个警察说，你俩谁呀，我凭什么把刀放下？女宝友这句话就不得了了，警察发了怒，又从派出所叫出来几个人来，一起把女宝友围了。

刘大爷趁着这个节骨眼，一溜烟跑回了村。

跑回村之后，刘大爷直接找到了我太爷爷。我太爷爷一看刘大爷身上的伤说道，你这一趟可没少受罪呀。

刘大爷呲牙咧嘴说，可不是呗。

刘大爷这一身的伤，确实挺重。刘大爷本身就已经被阴气入侵的可以，这次他又在凉水潭里呆了好久，这腿是生生给冻坏的。一路琢磨着女宝友东西的时候，刘大爷倒觉得没什么。现在回到村里头浑身放松下来，这才觉得自己这一身，又是疼又是酸又是痒，那滋味不可描述。

我太爷爷跟刘大爷说，你身上的伤啊，我不一定能给你治的好，有些地方我尽量给你治，有些地方就只能看你造化了。

刘大爷说，三叔你随便给我治，我这条命，就是您救的，您给我治成什么样都成，我还信不着您吗？

那个年代我们村里啊，就只有一个赤脚医生，连个小诊所都没有。我太爷爷给刘大爷治的病，又是泥又是草，反正各种方法都用了。这腿还是没有治好，落下了病根，所以现在刘大爷一走路，一条腿就是一点一点的。

可能有人会问，这刘大爷偷那女宝友的又白又软又大的珠子呢？

这还用说吗？就在刘大爷回到村里的第三天，这女宝友找来了。背后扛着个大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派出所里溜出来的。

当时我太爷爷问她，你怎么从派出所里出来的呀？

那女宝友一脸杀气的说，我把派出所里所有警察都杀了，跑出来的。

女宝友这句话，不光把刘大爷震了，也把我太爷爷给吓够呛。我太爷爷说，就你这修行，你不要说把派出所人全杀了，你杀俩人你也得遭天谴啊。

女宝友一听我太爷爷这么说，委屈的哭了起来。我太爷爷一看姑娘哭了，说，姑娘你这都杀了好几个人了，你哭什么呀？

女宝友抹着眼泪说的，我哪敢杀人啊，我拿这个刀就是吓唬人的，人家派出所知道我什么都没干，把我放出来了。

我太爷爷说，那这派出所的人可以呀，把你放出来还把刀都给你了。

女宝友抹了一把鼻涕，说，这个刀就是我自己的物件儿，我想收就收，想放就放，我不让他们看见他们就看不见，想让他们看见他们就能看见，所以说他们收不了我这个刀。

我太爷爷明白了，合着这把刀有可能是这个女宝友身上的某件儿东西。

想到这里，我太爷爷撕了两把卫生纸递给女宝友，行了，你那鼻涕就别往衣裳上擦了。

女朋友接过卫生纸，擦了擦手上的鼻涕，又委屈的掉了眼泪。我太爷爷说，孩子行了别哭了，晚饭吃了吗？

女宝友说，我两天都没吃饭了。

我太爷爷又说，得了，你也别嫌弃，进来坐吧，今天晚上我们熬的鱼，这还有两块地瓜你尝尝。

女宝友接过地瓜狼吞虎咽，一锅鱼四条，她吃了一半儿。

女朋友吃饱喝足，问刘大爷，我那东西呢？你该还给我了吧。

刘大爷还不想还，我太爷爷劝刘大爷，得了，你就还给她吧，那东西对你没用，对她才有用。那玩意你拿出去，不认识的卖不上价钱，认识的知道你有这个东西，说不定你还有性命之忧。

刘大爷听了我太爷爷的话，半信半疑问我太多爷爷，三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吧？你不会和她有什么勾结吧？

我太爷爷当场就飞起一脚，把刘大爷踹了个大跟头，骂道，兔崽子，我跟她能有什么勾结，我这刚认识她。

刘大爷委委屈屈地爬起来的说道，你要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呢？

我太爷爷更生气了，一脚把刚爬起来的刘大爷又踹倒在地，冲着屋里大喊，小罗，你给我出来。

我太爷爷这句话说完，一个长得如梦似幻的女子身穿罗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从我爷爷的小土屋里探出了个头，俏皮的问我太爷爷，小可爱，你叫我？

我太爷爷应了一句，啊，我就是让你给这小子看看。

那小罗答应一声，笑嘻嘻的正要回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我太爷爷院子里吃红薯的刘大爷的女宝友。

小罗笑嘻嘻的跟女宝友打招呼，哎，你这个小姑娘挺好看的，从哪来的？

我太爷爷说，人家是来找这个小刘要东西的，你可别误会啊。

那小罗笑嘻嘻的说，放心吧，我不会误会的，晚上有你好看。小罗说完这句话，哼了一声，进小土屋里头去了。

刘大爷看小罗都看呆了，那口水淌了一脚面，都不知道去擦。

我太爷爷踢了刘大爷一脚，你小子快醒醒，把珠子赶紧还给人家，人家好上路，该回去了。

刘大爷到底把珠子还给了女宝友。女宝友是个讲究人，她不像刘大爷恩将仇报。女宝友拿到珠子之后，从兜里掏出来小半截翡翠指关节，送给了刘大爷。

这翡翠指关节刘大爷一直保存着，一直到刘大爷去世之前，把这个翡翠指关节送给了他的外甥张小金。可是张小金这小子不知道珍惜，后来就不知道把这玩意儿丢到哪里去了。

这两段经历成了刘大爷这辈子中最精彩的部分，喝多了酒就跟人吹牛逼，说他日过鬼还日过妖精。

别人都不相信，但是刘大爷说你要是不相信，我三叔可以作证。我太爷爷刚开始还虚应两声，后来老听刘大爷跟人家说自己日鬼日妖精的，听着粗俗也不愿意搭理刘大爷了。

久而久之这刘大爷就有些怨恨我太爷爷。可是怨恨归怨恨，我太爷爷也不在乎这种事，你又日鬼又日妖精的，你有必要到处跟人宣扬去吗？

所以在村里头，我太爷爷偶尔见到刘大爷，总是要批评教育他一两句，要他少说这些事，免得隔墙有耳有什么东西听见，到时候对他不利。

但是刘大爷总是瞪着一只眼看我太爷爷说，我现在就这逼样了，就算再对我不利，又能怎么样呢？

我太爷爷心想也是，后来就不愿意搭理刘大爷这茬事儿了。

这次我太爷爷带着人来到学校抓鬼，看到刘大爷满头白发还挺感慨，说，小刘，这一转眼你也是七十好几的人了，咱们这可都老了。

当时刘大爷刚喝完酒，看着我太爷爷问他，三叔，您到这院子里来干嘛来了？

我太爷爷不瞒刘大爷，跟刘大爷说，我听说你们这学校院子里有点事，我来看看。

刘大爷睁着醉眼朦胧的一只眼睛问我太爷爷，您来看什么事儿啊？

我太爷爷说，鬼的事，你们学校闹鬼。

刘大爷，啊了一声，啊，鬼呀？哪个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