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灵（49-50）花蔓

49

龙美兰听姐姐说要把楼里的人全都烧死，顿时吓了一跳，连说不行……可是龙美凤才不管龙美兰的意见，执意让人准备点火。

龙美兰出来的时候我爹和老头都没跟出来，老头和放放身体虚弱，走路都费劲。我爹本想跟着出来，可是又不放心老头放放跟干尸在一起，怕出什么意外，所以在一旁守着。最主要的，那人皮蛊可是跟我爹清清楚楚的说了，它的食物是人，万一这东西凶性大发，把老头吃了，我爹可就没爹了，这去哪儿说理去？

虽然这些人没出去，可是外面人说的话可是字字句句都听在了耳中，别的都无所谓，几人一听龙美凤要把楼里的人烧死，可都不淡定了，纷纷往外走。唯一没有动的就是干尸和人皮蛊，当然麻宁和麻丑都在楼上，被人皮蛊看的结结实实，想跑也跑不了。

看到人出来之后，没有龙美兰拦着，龙美凤却也不催促了，让手下的汉子住了手，只是冷眼看着出来的几人。

我爹能者多劳，两个胳肢窝一边一个，把老头和放放夹了出来。不过出来之后老头和放放意见很大，都说味道太呛，快被熏死了。不过我爹也不以为意，毕竟这天气又热，也没地方洗澡，胳肢窝味道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人救出来了不是？

我爹夹出老头和放放，还想去救别人，却被人皮蛊拦住了，依旧是笑眯眯的——食物不行。

我爹这辈子人生的唯一准则就是杠，什么都杠，杠不过也杠。可这人皮蛊有点邪性，我爹有心想杠又不知道从哪杠起。而且老头也劝阻，一个怪物，你跟他一般见识。听了老头的话，我爹一想也是，这怪物哪里是好相与的，再加上旁边那个化了脸的干尸，还是算了吧。我爹可没忘记那个雨夜，一轮手就死一个的场景。

龙美兰看到我爹救了老头出来，放了一大半心，还特意过去关心了一下老头。看到我爹和老头一切都好，龙美兰倒是不担心龙美凤放火烧楼了。

龙美兰不担心烧楼的事情，可是龙美凤却不烧楼了，却下令让手下把干尸收了。龙美兰太了解龙美凤的做法了，虽然当初擒获干尸的时候不是龙美凤亲自出的手，但是所有的方法都是演练过的。虽然当时干尸不受阳光，擒获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周折。

现在这些手下得了龙美凤的命令，依着当日的法子，扯着许多红绳符咒把木楼围了起来。看到龙美凤手下人的举动，龙美兰这才明白，刚才龙美凤说烧楼的话都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楼里不相干的人出来。

看到龙美凤的做法，龙美兰本来想开口相劝，可她心里明白，劝阻也是没用的。可是看到坐在木楼里的干尸，又想到干尸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折磨苦痛，龙美兰再次心下不忍。

不过想到姐姐所说干尸的所作所为，龙美兰又陷入到了矛盾之中，这时候她心里更是想知道师父和这个女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到这里，她爬起来，冲到龙美凤身后的轮椅旁，颤抖着嘴唇问那个满头银发，脸上沟壑连绵的老妪，师父，你和那个……那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美兰问完之后，才明白自己问错了人，师父生病多年，早就口不能言，甚至有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最多的，就是愣愣的看着一个地方，一看就看一天。师父早就傻了。

龙美兰摇摇头，缓缓站了起来。

龙美凤看到龙美兰的样子，回头冷冷的问道，师父告诉你答案了吗？龙美兰也没看自家姐姐，只是摇了摇头。

龙美兰摇头之际，那些汉子手拿着红绳符纸，已经把木楼围了一圈又一圈。远远的看去，那破败的木楼被红绳一围，平添了几分喜庆，就像从新焕发了生机一样。可是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生机，而是生机的另一面，死亡。

按照往常，这本来是龙美兰应该做的事情，可这时候发号施令的却是龙美凤。不过龙美凤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她冷冷的对龙美兰说，师妹，我记得前几天咱们做了血祭，师父似乎把位子传给你了。所以，下面的事情应该由你来做才对，是不是？

龙美凤这么一说，龙美兰才想起来那天血祭之时师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最后祭祀被打断，没能进行下去。虽然血祭没能进行下去，可是从小到大，龙美兰都不敢违抗姐姐的话，更不用说现在。

可当龙美兰站到了龙美凤前面之后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说什么呢，说把这个狠女人抓起来吗？龙美兰一时间有点张不开嘴。这短短的工夫，龙美兰陷在那里，脑中一片混乱，她想把脑中的事情抛开，可这一切却如沉甸甸的石块一样，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到了最后，龙美兰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她这时候忽然特别渴望有谁能救救她，可是谁能救她呢，她抬起了头，看向了我爹，却发现我爹不知道去了哪里。

龙美兰此时的心情懒洋洋的，一点都提不起来精神，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说句话，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在此时，她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虽然龙美兰倒下了，可是意识还是非常清醒，就是觉得身上懒洋洋的，眼皮都不想睁开。不过身边响起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树梢上风吹过的声音她都听见了。此时的她，忽然觉得夏天挺美好的，只是这份美好似乎有点沉重。

这份沉重似乎无处不在，从身体一直延伸到心里，就像是有一扇巨大的铁门紧紧的压在身上一样。那铁门无比的重，龙美兰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了了，身上和心里都是越来越累，她现在想的就是狠狠的睡一觉，可脑中的神经却紧紧的绷着，怎么都睡不着。龙美兰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

龙美兰想到这个问题，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是中了蛊了。可是什么时候中的，中的谁的蛊，龙美兰却一概不知。虽然龙美兰这时候知道了答案，可总觉得为时已晚，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龙美凤，她想找龙美凤救她，可下一刻却听到了惊天霹雳一般的话。

说话的人当然不是别人，就是龙美凤。龙美兰虽然身体沉重，但是意识清醒，她清楚的感觉到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身后。而且这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气味，这气味龙美兰再熟悉不过，就是姐姐的。当时龙美兰心里还想，姐姐终于来救我了。然而让龙美兰没想到的是，姐姐到了自己身边，却淡淡的说了一句，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却生了这么一个榆木脑袋。

龙美兰当时听了这句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姐姐是在说别人，可是龙美凤下一句话就让龙美兰明白过来，她不是在说别人，就是在说自己。

夏日的微风中，龙美凤的声音带着一些慵懒，带着一些轻佻，她似乎在叹息生命，又仿佛在赞叹美景。龙美凤说道，当娘的那么死脑筋也就算了，生了两个闺女，也统统是死脑筋，不得不说，真是一家人啊。

龙美凤话说到这里，一脚从龙美兰身上跨过去，走到了木楼前面，似乎是对着木楼里的人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看看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多年，你要是念着咱们之间一点情义，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把两个孩子直接给我就好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你们一个村寨的人陪葬。

龙美凤话说到这里，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龙美兰，一脸的风轻云淡，说道，傻孩子，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出什么事了吗？当年啊，我想直接杀了你妈妈把你们带走，可惜你妈妈太犟，不愿意死，不得已，我只好把你们村寨的人给杀了，就是这么个事儿。

龙美兰躺在地上，听这话从龙美凤嘴里说出来，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什么要杀你妈妈，什么杀村寨里的人。龙美兰一时之间转不过来弯儿，搞不懂姐姐说的什么意思。她想详细问问，可是身体动不了，也说不了话，甚至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而且这时候龙美凤说完这些，也不再理会她，而是对这木楼喊道，你还不出来吗？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年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害怕，我时时刻刻怕你回来找我。都说青出于蓝，我是真没想到，你的本领竟然比你师父还要高明一些，当初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为了救孩子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可惜啊，就差这么一点。你瞧瞧我，怎么样，是不是很心痛啊？还是让我得到了，不是吗？龙美凤话说到这里，用脚踹了踹地上的龙美兰，又对着木楼说，你再看看这个，今晚上我就成就了她，这就两全了。

龙美兰听了龙美凤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抓不住重点。她挣扎着想起来，可怎么都起不来，心里又气又急，可什么作用都不起。

龙美凤说了这么远一番话，似乎在宣泄，又似乎是在刺激木楼里的干尸，说到这里，就让手下人动手。虽然龙美兰没有看到龙美凤的做法，但是也知道，这群苗族汉子手里拿的肯定是一些绳网叉子之类。那绳网也都抹了朱砂画了道符，叉子也不是普通的叉子，是龙美凤费了好一番功夫铸造的，那上面也印了详细的五雷符之类。

这时候的龙美兰还在想龙美凤话里话外的意思，慢慢的她琢磨出来一些头绪，而且她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结果，那就是现在的龙美凤已经不是她姐姐了。但究竟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就是她的小姨，也就是烟华。

龙美兰还是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她觉得，肯定是因为女人抢了烟华的男人，让烟华心中忿恨，这才把她和姐姐带走，然后变成了姐姐。想到这里，龙美兰开始悔恨自己没有好好学习那些巫术，如果学会了那些东西，她就能知道师父是用了什么法子变成的姐姐，从而把姐姐救回来。

而且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姐姐去哪里了？

龙美兰想到坐在轮椅上的师父，心里又是一阵发凉，难道那就是姐姐？她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也不愿意承受这个结果。猜到这种可能性，龙美兰心中无比的焦灼，可是现在她只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丝毫办法没有。此时的龙美兰苦痛无比，想到女人从小对她们那样，被师父救走之后还以为师父对自己好呢，谁知道师父是有目的的。而且现在的姐姐也已经不是姐姐了，这世界竟然一个亲人都没有。再想到我爹这个人，肯定也会离开这里，离开她的。龙美兰想到这种结果内心苦痛不堪，慢慢升起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也要把姐姐救回来。

再说这边的龙美凤，让人进楼捉拿干尸，可是那群人还没进去几个，就悉数发出无数声惨叫。剩下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都呆立在外面不敢动弹。而且这时候那楼里忽然一个斗大的东西被丢了出来，其中一个汉子身手敏捷，两手一兜把那东西兜在手里。

但是那汉子接住那东西之后，就觉得双手黏热，低头一看，却发现接住的是一颗人头。这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进去几人中的一个。这汉子看清楚手里的人头，哎哟一声，赶紧远远的抛开。虽然抛开了人头，但是两手难免沾满了鲜血，随即在身上胡乱擦拭起来。

这人头也都被外面的汉子看在眼里，都知道进去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更是不敢向前。龙美凤看到这些汉子战战兢兢的，忍不住喝道，这就怕了么？你们难道想被盘瓠大神降罪吗？

龙美凤这么一说，那些汉子互相看了几眼，一个撺掇一个，又在跃跃欲试。可缺少了之前勇猛前进的那股气势，现在磨磨蹭蹭，几十米的距离，好久都没有走到跟前。龙美凤一再催促，才又有两人进了木楼。可这两人也是有去无回，随着两声惨叫，一只断手也被扔了出来。

龙美凤气恼至极，又让人去，这时候老头却说话了，唉，烟华，差不多就行了，天道有轮回，你能与日月争辉吗？

龙美凤听了老头的话，这时候也不辩解，而是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与日月争辉呢？这世间的道理再大，还不是人写的？难道这天地要人怎样人就得怎样？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你呀，执念太深，人活一世不过是顺应天时罢了，本领再大，谁还能争过天地不成？何必再造杀孽呢？

龙美凤听了老头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顺应天时？要是人都顺应天时还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河里跑的是轮船，地上跑的是火车，天上跑的是飞机，哪个顺应天时了？要说顺应天时，人现在都还在树上活着呢。

龙美凤这一番话竟然说的老头哑口无言，下边都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好。瞠目结舌之后，老头艰难的爬起来说道，我也说不过你，可是今天这事儿我碰见了就不能不管，你呀，也就到此为止吧。

老头话一说完，龙美凤又哈哈笑，说道，你要管？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想着今天该拿谁血祭呢，你来正好。龙美凤说完话，手一伸，那边守着轮椅的有一个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马上跑来，从身上掏出来一个放在龙美凤手里。老头仔细一看，只见是一个大碗，那碗上五彩斑斓，似乎是画着什么东西，但是距离太远，看不甚清晰。

龙美凤端着大碗，往里面吹了一口气，然后嘴里小声的默念着什么，然后手指在大晚上胡乱画了起来。虽然老头和这姐俩年轻的时候接触过，但是从来没有看这姐俩用过法，所以这龙美凤上手，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老头看龙美凤的动作很像道人画符，这让他想起来第一次参加民俗会的时候，当时烟华的师父来了两手。只是当时老太太动作极快，那时候的老头本领也低微，没看出来什么。

现在看着龙美凤的动作，也是快捷无比，但老头不知道这龙美凤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加了警惕，暗暗捏了两个法诀。老头的警惕是对的，因为随着龙美凤手上的动作，老头敏感的察觉这树林间地面上的草叶蠢蠢欲动。老头当时还以为是摘叶飞花皆是兵器，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草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露出来很多青色的小脑袋。那些脑袋也就拇指大小，一个个在草叶之间轻轻的抖动，随即一个一个嘴里吐出了细细的芯子。

老头一看，顿时身上发麻，这全是蛇呀，而且是那种最毒的竹叶青。别看这蛇不大，而且颜色清脆艳丽，实则凶猛的很，而且毒性惊人，只要咬上一口，不出三五分钟必死无疑。

老头实在是想不到龙美凤竟然会用这么狠毒的法术，心中一时之间还没想到破解之法，那些小蛇一个个的就向他窜了过来。那速度极快，而且距离也不愿，老头想躲，无奈身上无力。一时之间老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符，啪嗒贴在自己脑门上。

要说老头贴的这符，那是有讲究的，到了老头这里存世的也不过三五张。而且画符之法随着画符之人的仙去，愈是可贵。这符可是当年我太爷爷在北京城帮了一人大忙，为了报答我太爷爷，这人把他们家祖上的一本书送给了我太爷爷。这符就在这装书的盒子里一并装着呢。

那家人虽然知道这书的金贵，但是随着家族的没落，并不知道这符是做什么的。起初我太爷爷也不知道，后来研究再研究，知道这符是属于辰州符的一种，但是这符的名字是不可考了，最后在这符上看到“化身”二字，索性起了一个化身符的名字。要说这符的功用，那可大了。别管这人多累多困，只要把这符贴在脑门上，再加以口诀，瞬间就会精神百倍力大无穷。

当然，这口诀是我太爷爷从书上得着的。不过到了后来破四旧，那书也没了，甚是可惜。

不过因为这符用过也是有后遗症的，就是脱力。越是自身用的力气越大，这后遗症也越大，除了脱力之外，还有可能浑身筋骨肿痛，没个七八日歇不过来。当年我太爷爷去长白山寻宝，和山里一条快要化龙的大蟒斗了一天一夜，符力过了之后差点没死在山里。所以后来我太爷爷嘱咐老头，不是千钧一发的时候这符千万不要用。老头也听我太爷爷的话，这一辈子真是一回没用，到了现在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捻出一张拍在脑门上。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过去，老头都快把口诀忘了，好在想了一会儿想明白过来，那纸符这才发挥了作用。

这纸符发挥了作用，老头瞬间觉得精神百倍，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眼见前面无数毒蛇袭来，老头一把掐住放放，一蹦一丈多高竟然竟然蹿树上去了。放放看到无数的毒蛇如风卷残云一般袭来，都吓傻了，加上身上酸软，想跑都跑不动。没想到被老头一提竟然上了树，当时就相信这个世界是有轻功存在的。

老头上了树，把放放在树杈子上放好，俩人就看着那无数的毒蛇杨柳枝一般在草叶之间游荡，那情形委实壮观的很。没多大工夫那许多小蛇混成一片，向那木楼围去，看上去那木楼周围就像荡漾了一圈又一圈的绿色水波纹。

老头看那个情形，也是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发毛，他有心护着木楼里的人，可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放放双手抱着树枝，嘴里喃喃念叨，哎呀，这可完喽……

 

50

那翠绿色的小蛇围着木楼，一层又一层，远远的看去就跟镀了一层绿漆一样，只是那绿漆上下浮动，犹如草浪，看着甚为可怖。

老头看到如此情形，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放放也在旁边说风凉话，直说这就要完了。虽然两人在数上着急，但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那一群群绿蛇有率先进了木楼的，就听噼啪声音不断，竟然如鞭炮一般从楼里甩了出来。当然，那甩出来的绿蛇要么是断头要么是断身，没有一个活着的。

而且那些绿蛇死的时候也在地上不断的扭来扭去，看那个样子似乎非常痛苦。但是那些小绿蛇的尸体被甩出楼外，瞬间就会被涌来的绿蛇埋没，一瞬间就看不见了。

放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老头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木楼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涌出来许许多多的小虫子，那些小虫子之前老头就见过，就是咬的放放和麻宁无比痛痒的小虫子。只是这里的小虫子和之前路上的小虫子又有些不一样，要说之前的小虫跟针尖那么大，这里的小虫却如绿豆一般，而且一个个都带了翅膀，绕着这些小蛇左右飞翔。

这些虫子飞到小蛇身上就紧咬着不放，一开始倒还没什么，可是到了后来就见这些小虫一个一个都顺着小蛇的鳞片缝隙钻了进去。钻进小蛇身体之后，那些小蛇都有些耐不住了，一开始只是楼里的，到了后来就连楼外的这些小蛇，也都一个个的翻滚起来，那感觉似乎无比的痛苦。老头在树上看的清清楚楚，这些小蛇不停的翻滚，然后就犹如爆豆一般噼里啪啦响起。爆豆之后，这些小蛇一个个的全都炸裂开来，直炸得血肉横飞，满地都是红红绿绿的血肉，腥气直直的冲上来，熏得人嗓子眼一阵阵的发甜想吐。

老头闻了这些味道还能忍住，可是放放不行，抱着树枝哇哇直叫唤。因为之前吃错了东西，肚子里的玩意儿都拉空了，这时候再吐那还有东西能吐出来？放放使了好大的劲儿，结果就吐出来几口苦苦的黄水而已。不过这时也不好受，就这一会儿，吐的自己一身虚汗。

龙美凤看到自己的小蛇没一会儿的工夫噼里啪啦炸个干净，竟然没有生气，嘿嘿笑了起来。笑罢了，长处一口气，对着楼里说道，哎哟，姐姐，真是想不到啊，现在这虱蛊用的是不错，比我当年可是强多了。哎哟，不对，我不能叫你姐姐，我要叫你妈妈才对。

可是任是龙美凤怎么说，那楼里的干尸都没有回应。龙美凤又说起风凉话，哎呀，我才想起来，之前你被我烧了一会儿，恐怕是嗓子烧坏了，说不了话了，不怕不怕，我再给你烧一会儿，连你这些虫儿一起都给烧了，妈妈，你看怎么样？龙美凤嘴上说着话，手上可没停，也不知道在哪拿了一跟树枝，在手里的大碗上划了几下，一扔到地上那树枝迎风就烧。老头看的清楚，那树枝小小的一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烧起来一大片火。

那龙美凤站在一块大石之上，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动作也不听，地上那火分成几条线，齐齐的往这木楼驰来。

此时的木楼周围慢慢都是小绿蛇的尸体，有些没死的兀自在蛇堆里扭动着身体，看那样子也是在做最后的挣扎。那几条火线冲过来，只要是粘上这些小蛇的身体，这些小蛇立马就跟着燃烧起来。几个呼吸的工夫，这木楼周围的小蛇一个一个全都烧着了，火势连成一片，绕着木楼熊熊燃烧。

那些小蛇在火中被烧的吱呀作响，继而又是噼里啪啦爆豆的声音。老头和放放在树上看的清楚，火中的小蛇一个个被烧的就如豆荚一般，一个个爆炸开来。而且这些小蛇被烧，随着火焰燃起了浓浓的黑烟，浓烟之中不光夹杂了浓浓腥味，还有一股股说不出来的臭味，熏得放放差点晕过去。

好在老头现在身手敏捷，一下就把放放摁住了，这才捡了一条性命。

而且那蛇噼啪作响，老头在上面呼喝，快，捂住嘴鼻，这烟里有毒。老头说着话，闭着呼吸，提着放放就跳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如此一来，这才避开了那许多的有毒的烟火。

老头虽然避开了，但是那地上的烟火不减，一个劲儿的往木楼里钻。老头一开始也是着急不已，深怕火势太大，把那木楼给烧了。可是接下来老头却发现，那木楼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来一层又一层的花蔓。

那花蔓层层叠叠，先是从小小的枝桠开始，然后开始发芽开花，几个呼吸的工夫就会变得枝繁叶茂。绿叶掩映之间，一颗颗红豆一般的花骨朵开始钻出来，继而在烟火之中盛开。

最最奇特的是，那红豆大小的虎骨朵竟然能开成碗口大小的花朵。那些花一朵朵美丽异常，红的紫的都有，而且蕊心金黄。别说放放了，老头都没有见过如此奇景，坐在树上禁不住啧啧称奇。

可惜那花蔓长势虽快，但是迎上烟火马上就枯萎了。看着那个情形，那花蔓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让人在一瞬间有一个错觉，这世界似乎是假的。不过这花蔓虽然不断的枯萎，但是挡住了那火焰燃烧之势，把那些火焰统统挡在了木楼之外。

而且老头看的清楚，就在大片的火焰之下，许多的嫩芽不断的从地面涌出，但是沾着火就被烧的枯焦。不过这些嫩芽似乎也在吞噬火焰中的能量一般，随着火焰慢慢的变小，这些嫩芽成长的形状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这些火焰悉数湮灭，而木楼的周围已经是满满登登的无数花蔓。看那个情形，仿佛这平地起了一座花楼。

而且这花楼从低到上把原来的木楼整个都给遮蔽住了，满楼除了碧绿的叶子就是碗大花朵。恰恰在这个时候，阴沉沉的天空中忽然开了一道口子，一束阳光从云朵缺口中撒了下来，正好照在这花楼上。那一瞬间的美艳靓丽简直不可方物，把老头和放放都看的呆了。

只是这阳光不过短短几分钟，随即又被云层遮住，这花楼再次陷入到了黯淡中去了。

可能龙美凤在那么一瞬间也被这美景惊住了，竟然就站在那石上一言不发，看了一会，等那光束没了，才又让人拿了一把长刀过来。只是这次终究没有说话，而是手里捧碗蹲下，拿着长刀在眼前地上地画着什么。画了好一会儿，才嘴里轻轻吐出一声啵字。

龙美凤这个啵字吐完，老头就见那满满的花楼之上忽然多出来许许多多的翠绿之色。一开始老头还以为又是小蛇呢，可是仔细一看，原来是许许多多的小青虫。这些小青虫只有手指大小，圆圆鼓鼓的非常可爱，小脑袋上还有两个小黑点，在花枝之上左扭右扭，看上去傻乎乎的。可是老头知道，这些小青虫只是看上去可爱罢了。像龙美凤这样的女人，使用出来的巫术如果说不凶险，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果然如老头所想，那些小青虫一出现，就在花蔓上大快朵颐。也不知道这些虫子是什么品种，行动快，吃东西快，成长的速度也快。老头和放放耳中就听喀嚓喀嚓轻响声不断，然后就看着这些花蔓急速的减少，没一会儿那绿叶花朵就给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个花架子。而且那些小虫一眨眼的工夫，就从手指大小长到了铅笔大小，继而没一会儿就长到了蜡烛那么大，等那么花蔓被啃食干净，这些小青虫已经粗如儿臂了。

其实这时候那花蔓依旧在不停的生长，可是长的再快也比不上这些青虫啃食的速度。而且这些小青虫一边吃一边拉，无数蚕豆大的小颗粒从花蔓落到地上，慢慢的覆满了地面。放放还问老头，这些小颗粒是什么。老头说，虫子屎。

这些虫子屎也不知道有怎样的力量，落到地上，那花蔓想长出来却怎么都钻不动。老头知道，这些虫屎可能是花蔓的克星。

而那些从小青虫蜕变成的大青虫，也已经可爱无存，一个个面目可憎起来。那黑漆漆的两颗小眼睛此时已经变做两排，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青虫脑袋两侧。原来肉嘟嘟的小嘴巴现在也成了血盆大口，无数尖锐的牙齿从大口中呲出来，随随便便咬一口，那小树一般的花蔓就短成了两截。

老头瞅着，心说随着这个速度，用不了一会儿，不要说这花蔓了，就连这木楼都要被这些青虫给吃的干净。老头心里寻思着这些事，心里觉得奇怪，难道烟宁也对这烟华没有办法了吗？

老头蹲在树上，居高临下，看着不远的龙美凤，似乎胜券在握，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蹲坐在石头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木楼这里。虽然龙美凤看着木楼，但是似乎知道老头在瞧着自己，也不看向老头，嘴里却说，不要小看了我这个妈妈，她本领可是大的很，这么多年，在这苗疆三省，我还没见过那个比她厉害的呢，你好好看着吧。

龙美凤说完话，老头忽然就听那木楼周围响起一阵沙沙声，这些声音就像是方才那些小青虫啃食树叶一般。但是这些沙沙声听着可不像是善茬，隐隐的带着金属轻鸣。

龙美凤也听到了这些声音，依旧不看老头，说道，你是不是想帮她，可是现在看来你觉得她需要你的帮忙吗？龙美凤话说到这里，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当初我捉了她，对她使了禁术，使她和这些蛊虫断了联系，如今让你治好了，而且现在她又回到了这里。这么多年我也没个对手，如今我要是不和她斗上一斗，那得有多遗憾。话还没说完，龙美凤指着前面地面让老头看，你瞧瞧，能把金蚕蛊练成如金石一般，几百年了，还没人能做到呢。

龙美凤话一说完，老头顺着龙美凤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些虫屎之下沙沙声更甚，与此同时，无数闪着亮点的小东西从那虫屎之中钻了出来。

要说金蚕蛊，老头其实也见过，早年间老头在民俗会上看见有人手里捧着一个头小肚大的玩意儿，老头看着可爱还想用手摸，被我太爷爷一把摁住了。我太爷爷告诉老头，这玩意儿你只要摸了，用不了两天你肚子里几乎全是这个，到时候一剥开，密密麻麻就跟蛆一样。此时你的五脏六腑被这玩意吃得干干净净，不过因为这些东西能够释放一种东西，类似于麻醉剂，所以你还活着呢。

老头听我太爷爷这么一说，当时就吓的不敢动弹。后来两人在民俗会上还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五彩斑斓的毒蛇，西瓜大小的蜘蛛，通体漆黑的青蛙，还有一种肉嘟嘟的小娃娃。但是我太爷爷告诉老头，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哗众取宠罢了，最厉害的还是那金蚕蛊。而且那金蚕蛊有很多变种，杀人无声无息，厉害极了。

那几日我太爷爷不断提起金蚕蛊，让老头记忆犹新。而且当时老头还见了二人斗法，一人口鼻出血而死，我太爷爷说死的那人就中了金蚕蛊。那死者尸体倒地之后，也无人敢去收殓，最后还是我太爷爷让那人对手把蛊收了，才被人抬着扔去一座坟坑中烧埋了。

所以此时老头听见金蚕蛊的名头，忍不住头皮发麻。然而，让老头头皮发麻的事情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