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笔谈·读书会
本期议题：读书有感
本期主持人：南山老祖
《尚书·甘誓》隐藏四千年的秘密
扈文祺
《甘誓》为夏王启伐有扈氏前所做的演说。
夏启因何伐有扈氏?因为有扈氏不服。
但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夏启和有扈氏之间的争斗，其实是中国历史上一次重大转折的起点。
众所周知，夏启是大禹的后代。大禹死后，先把帝位传给了伯益，伯益服丧三年之后，立刻就把地位禅让给了大禹的儿子夏启。伯益给出的理由是，因为夏启更贤明，天下人都归心于夏启。这虽然在明面上维持了禅让制，其实打破了禅让制，搞成了世袭制。
当然，历史上还有另一种说法。战国楚国上博简《容成氏》记载：“禹有子五人，不以其子为后（帝王）……禹于是乎让益，启于是乎攻益自取。”根据这段话的提法，大禹去世之后禅位伯益，但夏启通过武力进攻伯益，夺取了帝位。这也就是说，伯益根本没有禅位于夏启，而是夏启通过血淋漓的武力手段夺取了帝位。
夏启获得帝位一事，令部落中的权臣感到不满。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有扈氏。
启和有扈氏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历史发展路径。有扈氏为传统的部落制，而启代表着统一的中央帝国制。两种政治路向代表着中国人的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社会存在的变化所产生的内在矛盾。
启为获得支持，乃召六卿。六卿的支持，意味着人们普遍认同中央帝国制，承认权力的私有化方向。
两股势力大战于甘，最终启大胜而回。由此，中国历史从部落制转向中央帝国制，从以禅让制为正式转变为嫡长子继承制。
这一转变是有其经济根源的。在禅让制下，部落间直接实力差距不大，生产财富基本平均。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各部落之间、部落内部不同分支之间开始出现分配上的矛盾，因而，强势的血缘宗族开始崛起，而部落开始退场。在部落中，这表现为权力集中于大宗，财富分配和继承主体在大宗，也即天命给予一姓，一姓得天命而治天下。
但这其中存在着一种矛盾，即一姓的强大，并不意味着一姓永远强大。在其他政治权力主体超过该姓时，该姓统治的合理性便不复存在。最终，治乱兴衰，天理循环。
但该循环只是在形式上的循环，而在其历史内容上，中国始终是作为家国同构的总体在运行。中国的历史也并非如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里所言：“中国无历史”。因为，西方人始终不能理解的是中国社会的历史演进不是精神的运动史，而是人的活动史。
现在天命给予一姓。该姓的后人，都可承天命。但“富不过三代”，且同宗内会带来争夺，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秩序总会打破。所以，必须要确立新的伦常秩序，并要以天命名之，即既要符合普遍的要求，又要维持和谐状态。由此，便产生了嫡长子继承制。天命加之于一姓，即天下于一姓，而天下于一姓，意味着一姓之权加之于嫡长子。
“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注本将本句中的“天命”译为“国运”，实则应译为“继承的合法性”或作为“秩序的代表”。人想要确立一种维系社会稳定和谐的制度，而六卿拥护启。这表明，这种制度获得了基础，并要以“天罚”的形式呈现。这种新的社会关系获得了切实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所以，《甘誓》表示了先秦天人关系的一次重大转折。在尧、舜、禹之时，天是自然的力量，“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威自我民明威”。在此时，天是借民而行天意，那么在政治上，所对应的，是“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这时的天只是民意的表现，缺少稳定的秩序性。
而到此时，“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奴汝。”此时出现了祖和社。祖为宗庙神主，社为土地神。宗庙祖先与土地神并列。祖作为大宗合法性的实体化，是直接作为礼法关系来表现的。于是，礼法秩序开始出现，一种全新的社会秩序开始建立。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