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推出的精彩人生

　　傍晚的赵县城是一天之中最有诗意的时刻，大街小巷里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而这声音里总也少不了“梆梆梆”有节奏的敲梆子声。梆子，是卖豆腐人的“唤头”，不管是老人还是幼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卖豆腐的来了。它提醒生活在小城里的居民，餐桌上可别少了这道豆腐大菜。87岁的亢丙申老人，敲着梆子走过了四十年的风风雨雨，光是椿木梆子，就不知敲坏了几个。他大半生靠做豆腐、卖豆腐为生，人送绰号“豆腐王”。

豆腐坊里的“胡子生”

　　这是赵州大地梨花盛开的时节。这天的阳光很好，晒得人暖洋洋的。我们来到城区固城村，采访有“豆腐王”之称的亢丙申老人。见到他时，老人正带着一只小黑狗在街里遛弯，很热情地把我们让进家中。这正是他做豆腐的场院，磨豆腐的老石磨靠在东墙上，老人说，尽管如今不再使用，可也舍不得扔掉。院里做豆腐的家活什一应俱全，泡着豆子的大盆、点豆浆的大瓮缸和一摞摞的豆腐框、篦子，墙上挂着马勺，绳上搭着包单。老人瘦瘦的身材，白白净净的脸，走起路来利利索索，除了耳朵背，没有别的毛病，全然不像87岁的老人。他说，全村像他这么大岁数的，都不如他壮实，原因是他每天都要喝一碗刚出锅的豆浆，平时也爱吃豆腐。我们的话题开门见山，就从豆腐说起。

　　“我属羊，今年87岁。有生产队的时候就开始磨豆腐、卖豆腐了。”亢丙申老人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从他嘴里我们了解到，早在1975年，村上搞副业，当年42岁的亢丙申就进了固城村的豆腐坊，干一天挣十个工分儿，做一个豆腐奖励5角钱。做豆腐是个力气活儿，泡好了豆子要凭力气推着青石磨盘磨浆，最费劲的是过箩，把磨好的豆浆过箩，滤去豆渣。接着还要经过煮浆、点浆、压制成型等多道工序。做出豆腐，就马不停蹄地推着木轮车、敲着豆腐梆子走街串巷去卖，一天最少也要走二三十里地。亢丙申正值壮年，别人一天做一两个豆腐，他至少要做三个，伙计们赞美他是豆腐坊里的“胡子生”。

　　生产队豆腐坊解散后，亢丙申不肯放弃这份水里求财的生意，开始在自己家里做豆腐，并琢磨着打自己的品牌。

传统技艺保障豆腐的口味

　　亢丙申做的豆腐完全秉承传统工艺，用石磨磨浆，大铁锅煮浆，卤水点浆。

　　他刚回自家开豆腐坊时，专门找山里石匠冲了一盘石磨，每天晚上推磨磨浆，日久天长磨道都踩得发亮。手里攒下钱后，就买回来一头小毛驴拉磨，轻闲了不少。卖豆腐的运输工具也从木轮车、自行车、脚蹬三轮到电动三轮不断得到更新。不管生产工具如何变化，做豆腐的工序和技艺从不改变，依然是精工细作。成品豆腐白似玉板，状若凝脂，质地细腻，口感爽利。据说，老亢的豆腐还能用秤钩钩着卖，这当然是句笑话。所以，多少年来老客户都说，吃老亢的豆腐还是早前的味道。

　　亢丙申83岁那年退休，把手艺传给了儿子亢现华和孙子亢召强。他们一般下午3点左右开始磨豆腐，每天做七八个，大约400来斤。

　　记者上午听完老亢讲述，下午重新返回亢家，目睹了豆腐生产的整个过程。上午已经泡好了豆子，选用豆脐色浅、含油量低、粒大皮薄、粒重饱满、表皮无皱而有光泽的大豆，用清水浸泡的豆瓣饱满，裂开一线时就能磨浆了，他说，浸泡时间过长，会影响出浆率。

　　下午，他们全家上阵，有的磨浆、有的烧火煮浆，有的在一旁打下手。老爷子呢，看看这儿，问问那儿，俨然顾问。不一会儿，院子里就飘起浓浓的豆香，浆煮熟了。老爷子吩咐家人取来几只碗，请我们品尝浓香扑鼻的新鲜豆浆。说，喝碗白汤吧，跟你们城里人做的味道不一样。原来，豆浆在这里叫白汤！卤水点浆，是技术活儿，全凭经验，不能过老也不能过嫩，老爷子拿着马勺点了一会儿，交与孙儿，他好像仍不放心，不断在一旁指挥。他说，没有几年的功夫，这经验可学不来。点好的豆浆要在瓮缸里盖上盖子养半个小时左右，到时会结一层油皮，揭下油皮便可以淘入豆腐框压紧成型了。

豆腐王，响当当的招牌

　　几十年来，亢丙申老人很讲究做买卖的规矩，每天不论刮风下雨，从不耽误买卖，就怕客户想买买不上。儿媳妇说，就是下再大的雨，刮再大的风，公公也是披上雨衣，蹬上车子就走。再加上他童叟无欺，在秤上不耍滑，给的份量足、看利薄，慢慢地就出了名，在县城里只要一提固城的老亢豆腐，那可是块响当当的招牌。慢慢，他的豆腐不再需要沿街叫卖了，城内80多家饭店、宾馆和机关食堂都用他做的豆腐。

　　豆腐的蛋白质含量比大豆高，属完全蛋白，不仅含有人体必需的八种氨基酸，而且比例也接近人体需要。豆腐还含有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和矿物质等。吃豆腐好处很多，所以现代人多喜欢豆制品。一些饭店抓住时机，用老亢的豆腐做主要食材，创出了独具风格的特色菜品。康龙餐馆那道老汤“白马肉”，逐渐演绎成了一道人们喜爱的特色美食，这道菜将手掌压裂的豆腐，下到高汤中慢慢炖煮，老汤中鸡肉与牛骨和海米的鲜香，融合交织在一起，慢慢渗透到豆腐里面，让您无法分辨咀嚼在舌尖上的是豆腐还是肉。福聚永饭店是个老字号，用了老亢40年豆腐，他家的四大盆最出名，其中就有一盆“炖豆腐”。老亢的豆腐让赵县增添了几道知名菜肴。

　　记得刚换电动三轮送豆腐那一年，亢丙申驮了几个豆腐往城里饭店送。送到赵州宾馆时，车上只剩三个豆腐了，宾馆要两个，老亢就把剩下的豆腐和电动车停到院子里。再出来，电动车却不见了，原来，几千块买的电动车被小偷偷走了，老亢一下子就蒙了，赶紧发动全家四处寻找。过了不大工夫，一个开旅馆的熟人打来电话，说在贾店村发现了老亢的电动车，车厢还剩一个豆腐，问老亢那个开三轮的是不是自家人。大伙赶紧报警，警察赶到贾店村，当场抓获小偷，追回了电动车。老亢逢人便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反过来说，如果老亢人赖，还会有人给他打电话，多管闲事吗？

　　一个人坚持做一件事不容易，把一件事做好更不容易。亢丙申老人做到了，他坚守四十年，用石磨推出的精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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