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的画中魂

文｜晓南

在古今中外所有画家的绘画作品之中，林风眠的画给我的感觉是最特别的，是那种第一次第一眼看上去就立即产生感觉的那种。这是一种自动自发的非专业人士的天然感觉，因为除了对书法有一定的鉴赏力和硬笔书法写得还算拿得出手以外，我从小到大没有接受过任何与绘画和赏画有关的训练。

我对林风眠的画作的这种特别的感觉，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我在他的绘画作品中十分清晰而又莫可名状地感到一种跃动着灵魂的“神性”！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画，应该是下面这幅作品：

当我十几年前第一次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这幅作品时，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首先是感觉这幅画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与我对视着，幽幽的，闪烁着灵动的目光。然后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聚焦到芦苇上方那几只飞翔着的鹜身上。为什么我这么武断地说是鹜呢？难道不会是大雁、天鹅或者其它不知名的鸟类吗？有时候，人的直觉就是那么奇怪，让你几乎没有道理可讲。这幅画我第一眼看上去，“鹜”这个名字就莫名其妙地浮现到我的脑海里，我也讲不出道理。如果今天非要让我说点什么道理，我也只能信口雌黄地说，很可能是王勃的那句千古绝唱“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给了我一些被西方心理学理论称为“锚定”(anchoring)的效应使然。这几只鹜虽然是一“群”，但是在它们身上却分明洋溢着一种孤独之感，在云、风、雾的衬托之下，它们显得孤独而悲怆，从中又展现出一种坚毅和顽强。这几只鹜虽然只是以寥寥几笔几近写意式绘成，但却让人分明地感受到它们呼之欲出的灵魂。对，就是这种感觉：这几只鹜犹如小精灵，是有灵魂的！

再看那近处的芦苇，它们在风中摇曳的身姿，让人感觉到也是有灵魂的。

再看那远处简笔写意的一带山峦，也是有灵魂的。

如梦如幻。

所以，我顿时就被林风眠的这幅画震惊了。

就在前几天，我在上海的中华艺术宫中看到了这幅正在展出的林风眠的作品，令我激动的是，其名字就叫做《孤鹜》，这算是时隔十几年以后对我第一次与林风眠作品邂逅时的那种感觉的呼应吗？同时，画中的这只精灵，某种程度上也更加聚焦地展示出那颗孤独、悲怆、坚毅而顽强的灵魂。

再看这两只鹤，周身洋溢着的那份仙气，那份神性，那份超然，那份灵动——精灵般的灵魂跃然纸上。

最最具有神性的，我看还是这盆菊花。当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简直有点儿小惊呆，感觉到眼前这盆菊花一朵朵的那不是花，而是精灵，一个个跃动着灵魂的小精灵！我还真切地感受到，有一些神秘而又神性的生灵躲藏在花的背后，正透过花朵略显调皮地窥探着我的眼睛，令我不由得想起了徐志摩的诗句：“我精魂腾跃，满想化人音波……”

如梦如幻！

这几朵荷花，分明是随风舞动衣裙的翩翩仙子，一种神性的存在。

啊，这精灵般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荷花仙子的灵魂！

哦，这荷塘里跃动着的精灵！神性而梦幻。

在这棵树背后的湖水中，难道不是某些灵魂在闪烁着精灵般神秘的光吗？

如梦如幻。

在这群山掩映的丛林之中，住着的是罗大佑创作刘文正演唱的《童年》中所说的神仙吗？

这西湖秀色中跃动着的，除了曾经那些才子佳人的灵魂，还会是谁呢？

这三位仕女，似人、似仙、似神，人气、仙气和神性兼而具之，最终还是那份超级灵动的神性气质占了上风。难道她们就是传说中有趣的灵魂？

总之，林风眠的画作就是这样，给我一种神性、灵动和有灵魂的感觉，或者不如干脆说直觉，天然的直觉。

但是，严格说来，林风眠的作品在不同的年代里，也是有不同的，其画风和绘画的主张，也是随着其年龄的增长一直在变化着的。上述这些我所提到的画作，大致上也只能是代表了林风眠先生在生命里某一段时期的画风，所以，我的上述评论，既不代表我企图对林风眠先生的画风进行评论，因为我自知还没有这个本领；更不代表我试图对林大师一生画作进行整体的评论，那对我来说更加遥不可及。充其量，我今天只是以普通吃瓜群众的身份，来妄谈一下林风眠先生的这些作品所带给我的直觉感受，也算是有感而发吧。

至于林风眠本人，画家、艺术教育家、国立艺术院（现更名为中国美术学院）首任院长，探索艺术上中西合璧的先驱，1900年11月22日出生于广东，留学于法德，曾先后在北京、杭州和上海等地任教或者生活，文革期间寓居于上海南昌路一带并把屋内保存的全部画作在浴缸里揉成浆糊后悉数冲入马桶，1977年移居香港，此后至死也没有再踏上大陆这块土地，1991年8月2日病逝于香港。香港《文汇报》1991年8月14日曾这样评价林风眠的作品：“融汇中西文化传统于一炉，创造出个人独特画风，蜚声国际艺坛。”

目前（2019.2）正在上海中华艺术宫里举办的《海上明月共潮生》主题展中，林风眠的作品与关良、刘海粟、吴冠中等大师一起被放在第二章“融合中西为吾志”里展出。

前几天我特意去中华艺术宫展览现场对林大师缅怀膜拜了一下，顿感惊魂腾跃，灵气有加，于是今晚特写下这篇拙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