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失了玻璃窗》共收录 139 首诗作。诗集里的每首诗,都配有一张大概只有《意林》或者《青年文摘》才会使用的图片,它也是小冰创作的灵感源。在分析画面内容之后、完成最终诗作之前,则是一段在人类的创作中也不可探知、不可推论、不可得证的“黑盒子”阶段。
即使是研发小冰的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也只是归纳出了一些行文偏好和技巧,例如它偏好小鸟、太阳、影子等意象,并执着地热爱“老槐树”。
它以 27 个化名,在天涯、豆瓣、贴吧、简书等网络平台等发布诗歌,并向多家媒体平台投稿——当然,也是化名。直到官方宣布前,它的人工智能身份始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作为能在分秒间学习几万首诗的人工智能(人类可能需要一星期才能看完几万首诗),小冰的学习对象是 1920 年代至今的 519 位中国现代诗人。在学习到第 10 次时,它的作品几乎是不可读的;当学习到 500 次,诗句的通顺度已经大大提高;而当学习次数达到 1 万次,你就看到了这本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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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相当于充气娃娃”
陈东东
中国当代诗人
曾创办民间诗刊《倾向》《南方诗志》
就目前读到的这本《阳光失了玻璃窗》而言,小冰只是在拆卸、重组一些词语、意象,其原理也许不过是一种算法,而绝非创造。它并不能混同于真正的诗歌,它大概只相当于充气娃娃——充气娃娃的问题是没有内在性,而只能是纯服务,不可能出于欲望,这跟写“诗”的小冰一致。
然而诗不仅是用来阅读的,更是用来写作的——写作者的创造欲亦是诗歌发生的重要缘由,小冰却绝不会有出于自身欲望冲动的写作缘由。那么,机器又如何可能写出“人类的诗篇”呢?
我想我太太梁小曼说得更好,她前两天在微信朋友圈转发黄灿然译布莱希特的诗,写了一小段话:“若没有从我们全部的人类经验中诞生,承接,阅读,解码,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一个AI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换言之,AI的所谓‘诗’有一丁点意义吗?这是毫无希望的事情,也是愚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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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冰是一个巨大的警示号”
戴潍娜
诗人,毕业于牛津大学
代表作《我的降落伞坏了》、《灵魂体操》
机器小冰写诗,原本不是新鲜事。
早在维多利亚时代就曾有过自动作诗机,据说至今都还在制造六音步诗歌;卡尔维诺在《组合与反组合里》也探讨过计算机能否取代作家,他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真正的艺术家可以从那些天花乱坠的组合圈套里解放出来。
尽管小冰现在写得还很小儿科,但别忘了她在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学习,她不仅在无限运算,她还在模仿直觉,并毫无干扰地运用我们日渐蒙蔽的直觉;她也可以体验无数种感情模式,采集大数据的心灵样本。在未来,机器人可能打败百分之99的诗人。只有百分之一,她永远无法模拟,因最杰出的诗人是神来之笔,小冰只能是是人来之笔。
我很想知道,小冰在过度学习过度体验之后,会不会有想要卧轨自杀的那一天。也许程序员应该限制机器人在写诗的时候GPS启动其运动模式,并阻止其自陷险境……
最急迫的还不是文学问题。小冰是一个巨大的警示号。我们正在扑向一个人工智能的噩梦般的未来,然而大多数人还在沾沾自喜。这也许是一个最后的“人”的时代。我常常和朋友开玩笑,别看颜值了,这是个最后的看脸时代!
人工智能的未来,人人都被做的很美,美成为标配,或者说连美都工具化了。人作为一个种属,可能都濒危,那人文精神又何去何从?诗歌,原本是人文精神最后的抗议书。没想到,小冰先下了战书,看看她写的截句——“我的心如同我的良梦,最多的是杀不完的人”。诗歌就是预言。和我的诗人朋友聊天时,我们不禁联想到未来机器人杀戮人类,诗人蹲在战壕里写抗议书的血色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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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学学,可以混个B+”
杨小滨
诗人,评论家,耶鲁大学文学博士
跟其他人一样,机器人的写作需要长期磨练。目前小冰同学的写作模本似乎还是徐志摩或最多是海子,我想等它学习了艾略特和茨维塔耶娃等等之后,会有新的面貌,甚至可以混个B+。当然,我很怀疑它能够有所谓的创造性,而毫无疑问,创造性才具有写作的终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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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团队可能缺乏对诗歌的鉴赏力”
马鸣谦
诗人,小说家,《奥登诗选》译者
AlphaGo比较厉害一点,那是因为围棋本身就是一个需要大量计算和想象力的追求精确的艺术,这是AI最容易发挥的地方。而小冰的水准则要差很多,我读了『她』的几篇分行文字,觉得她目前还不具备写出一行真正诗句/段落的能力。
目前她写的东西的语言风格,过于接近网络文学了,也很接近余秀华的调性。开发团队有点偷懒,或者根本就缺乏对好的诗歌的鉴赏力,总之,样本的筛选过滤上问题很大。如果换作是AlphaGo的团队,然后再有比较好的诗人或批评家参与,把控过滤标准,选取足够好足够好的样本,或许小冰的表现会好得多。
这两个平行事件,并不意味着“科学”对“人的技艺”的胜利,也不意味着“理科”对“文科”的胜利,更不是“理科生”对“文科生”的胜利。因为,究其实质,它们都是人类导演的“人工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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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起来类似于诗”
赵松
作家、诗人、文学&艺术评论家
作品有《空隙》、《抚顺故事集》、《积木书》
智能机器人战胜棋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任何棋类游戏的胜负关键都因为计算的精确度,这个计算过程中没有情感因素。
看完这本“小冰”的诗集,其实我觉得同样验证了这一点,机器人可以通过模式的比较与模仿制作新的模式,但它没有情感,因此它可以生产出像诗的东西,一种看起来类似于诗的语言状态,但,不是诗。它没有灵魂,也没有心,没有经验和想象,没有情感。
即便只是从诗歌本身来看,小冰的诗也是非常典型的迷恋陌生古怪的句式,却缺乏对世界的感受力、想象力的类型。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对某些现代派诗歌的胡乱翻译或对此翻译结果的模仿。退一万步讲,在智能机器人的情感生成系统被创造出来之前,机器人写诗只能算是一种仿生学意义上的生产,人驱动智能机器人模仿人的思维模式制作了某种类似于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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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多想说的话......
王家新
诗人,翻译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借用诗人雪莱的一句话“植物必须从种子里抽芽,不然就不会开花”——这就是我对“小冰诗歌”的回答。
#小冰写得诗怎么样?欢迎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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