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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往事——淡青独腿【上】

引子:


依稀记得是82年,我只有九岁,那年我找到了至今无法割舍的一份挚爱;


那年秋天由于我对蟋蟀的向往因而变的与众不同;


那年之前我总是从叫声的悦耳程度来判断我应该喜欢哪一只蟋蟀;


那年开始我明白蟋蟀的真正魅力所在;


那年我第一次真正见到蟋蟀打斗;


那年之后我疯狂的迷恋上蟋蟀这种小小的生灵;


那年后的第二年……


 

灰色的往事——淡青独腿

 

 

(一)

 


1983年秋天在日思夜盼中如期而至,踌躇满志的我早已心痒难耐,从听到第一声蛐蛐叫开始我就没白没黑的玩命捉虫,捉到后就开始到处寻斗(那时侯根本不懂得早秋静养)。

    那时我家住在营市街头的一片宿舍楼里,虽说是楼房,但是设施很差,是典型的简易筒子楼,记得当时我家住在楼下,周围四栋楼的一层居然只有两只水龙头使用,邻里之间交流很密切,家庭主妇们的休闲生活就是守着水龙头洗衣、聊天,一聊就是个把小时,男爷们天天混在一起打牌、喝酒,好不热闹!谁家来了蜂窝煤只需吆喝一声,邻居们立马一窝蜂涌上七手八脚瞬间办理,家里买了新家具也是大家一起携手帮忙搬上搬下(没有搬家公司),虽说那时的生活很艰苦,但是都活的很踏实,人们在苦中作乐自有一番情趣,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面仍旧向往着那种处处弥散着人情味的大杂院生活,不象现在住宅的条件好了,人的心却越来越远了(MD!一不小心又胡诌这么多,不好意思,赶快回到正题!)

    那时侯院子里孩子很多(一方面邻居多,另一方面国家开展计划生育前大家都响应毛主席号召玩命的生孩子),到了秋天男孩子都玩蟋蟀,院子里到处都能看到由于玩蟋蟀而聚积起的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头,今天谁家出了条大的,明天谁家的大王被谁家的大头给办了大家都了如指掌。我在周围的孩子里面属于比较小的,而且又是新手,因此那些大孩子都不爱带我玩。于是我主要和同龄的孩子打斗,但是每次见到某某“大腕”超级比拼时,我总是有机会就抢先挤进人群里目不转睛的观看,生怕漏掉每一个精彩的细节。

    大孩子的蟋蟀就是和我们的不同,个个长的象模象样的,个头大,脑袋大,牙齿大,咬起来也是淋漓酣畅,看着他们的虫我口水都快要淌出来了,心想“我自己也抓了这么多,咋就没几个象模象样的呢?看来还是下工夫不够啊!”于是,抖擞起精神更加努力的抓虫,终于有一天抓了一条大的!第二天,我兴冲冲捧着罐子来到大孩子汇斗的地方,使劲挤进人群,这时候斗盆(搪了土底的大缸子)里正有两只蟋蟀玩命的撕杀,斗了大约有五分多钟,最后一条黑头蟋蟀获得了胜利,周围立即发出一片炸雷般的喝彩声,输虫者摇着头无奈的把虫捞出来,胜利者哈哈大笑:“怎么样?我这老大厉害吧?哈哈哈!”

这位胜利者姓潘,比我大了四五岁,在我们家这一片并不是最厉害的主,但也是难缠的角色。平时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有几次我找他斗他却不肯,还轻蔑的说:“我不和你落落,把你咬败了回家哭怎么办?小孩儿一边玩去吧!”

我看了看他的胜虫,又看了看自己的虫,感觉我的还要大一些,于是一横心把虫倒进斗盆。

“哎!!!谁让你往里面倒的!”老潘说道。

“咱俩咬咬还不行么?”我说道。

“你那烂蛐蛐有法咬吗?!”他轻蔑的说。

“你那才是烂蛐蛐,不服气咬咬!”我不甘示弱。

“好好好,今天给你个面子,咬吧!”他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手上的芊草已经开始拨弄黑头的牙齿,我也拿了根草拨弄我的虫,只见它缓缓的张开了一副大牙,红色的,象血一样耀眼,然后开始“笃!笃!笃!”放叫,然而叫声未止,对方的虫已经从后面猛然袭来,我虫来不及调头就已经被对手死死咬住了大腿,“啪!”两条虫相互调了个个,然后我虫落荒而逃,黑头蟋蟀高声鸣叫着,它的牙齿下按着一条洁白的大腿。

“哈哈哈哈哈!一个废物!没用的废物,哈哈哈哈!”老潘得意的大笑起来。

“嗷!!!!!!程XX的虫让潘XX的虫把大腿给卸下来喽!!!:周围一群孩子开始嚷嚷起来。

人群散了,只剩下我和这条独腿蟋蟀,我一声不吭,顺手将它丢在旁边的草丛里,而后孤零零的向家里走去,心里面愤愤的想道:“走着瞧,老子跟你没完!”

 

(二)

 


    我没有灰心,这一次挫败反而更加激发起我的斗志。怎么办?继续捉,不捉到好东西决不算完!于是,我仍旧象以往一样努力的捉着……捉着,捉虫的活动半径越来越大,家里的破罐子越来越多,最后终于连罐头瓶子都找不到了,索性就自己咬,败了的放生,胜了的再斗,再败了再放生,一来二去,我的蟋蟀团队越来越强健,个头也越来越大,可我不满足,因为和大孩子相比,差距还是不小,特别是一想到那条老潘的黑头蟋蟀,然后再看看我罐子里这些货色,都恨不得全扔掉算了。

    连续的捕捉很是疲惫,加上仍旧没有出格的好虫入账更是让我心情低落,虽说这时在同龄伙伴中我的战绩已经是无与伦比,但是心中的目标却一直没有达到,仿佛越来越远(这时老潘的黑头蟋蟀已经是连战连胜,如日中天了)。

   8月下旬的一天,我叫上小搭档——小宾(在《一天之内连办12条蟋蟀的超级将军》一文中提到过)一起出去捉蟋蟀,这次我选的地方是济南第五人民医院,由于此前来过多次,我对这里的情况都非常熟识,但是今天我们去的是一个医院中特殊的角落。走进医院的东南门,前行20米路东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东首设一月亮门,进了月亮门后来到一处环境优雅的葡萄园,今年我从这里已经捉到好几条相当不错的蟋蟀,并且至今没有败绩。然而这里并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俩穿过院中的回廊,来到院子的东南尽头,在前方最后一道门洞前停下了,我的心开始有些慌乱,小宾颤抖着说道:“咱……走吧……回去吧……别进去了好么?”就在这时,旁边的病房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妈呀!!!我的亲妈啊!!!你睁睁眼看看我啊!!!妈呀!!!你怎么丢下这些孩子就走了!!!我的亲妈啊!!!呜呜呜~~~~~~~~~”

    “我地个妈啊!快跑啊!!!”小宾一声尖叫掉头就跑,我不知从那里来了这么一鼓劲,一把抓住他的手,双眼象刀子一样射在他的脸上:“走什么走!都这时候了哪也不能去!!!”

小宾的手颤抖着……颤抖着…..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我看了一眼刚才发出声音的房间,里面的哭叫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这间房子就是第五医院的1号病房,听父亲说过当年我妈生了我以后,患上了严重的产后痢疾,医生都说没救了,最后被送到这间病房里,然而当时虚脱的母亲透过病房的窗户看到了窗外院子里的景象后,居然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奋力冲出病房,大夫和父亲无论怎么劝说死活不在这里住,最后无奈更换了病房,再往后母亲受到这次惊吓居然奇迹般的康复了(千真万确)。

穿过前面的那道门,我俩走进了这间病房后面母亲曾经看到过的院子,这是医院里最幽静的一个角落,就是大白天闲人也不敢进来,因为这就是医院的停尸房所在地。天空仿佛为我们的到来故意营造气氛,居然在这个当口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打在蒲扇大的梧桐树叶上发出“布布”的声音,伴随着一号病房里连绵回荡的哭叫声更让这深夜的院落显得一片死灰。就连秋虫也仿佛受到了惊吓,一声不吭。

“没叫的,怎么逮啊?”小宾小声小气的问道。

“翻砖,怎么这么笨呢?”我压低嗓门回答。

“哎~~~好嘞~~~”小宾的回声明显带着哭腔,象一只寒风中鸣叫的油葫芦。

“咣!咣!咣!”

三声大叫,高亢响亮,响彻整个院落!我心里一惊,所有的恐惧刹那间烟消云散,小宾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待。

“咣!咣!咣!”又是三声。

“我的个妈妈呀!我说兄弟你从哪里叫不行啊,偏偏就在停尸房大铁门口叫唤!衰不衰啊?!!!”我气的差点哭出来。

“小宾!上!”我吩咐道。

“好!”小宾一个箭步上去,然而在他距离铁门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然后一扭头跑到我身边,“俺不去了,俺害怕!”说罢眼泪夺眶而出,哗哗的流淌下来。

“就没见过象你这么没用的!你个笨逼!操!”

“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那门没关,开着呢!!!”

“啊!!!!!!!!!!”一股凉气从我的脊梁骨里“嗖”一声穿过。

“咣!咣!”叫声又起,我实在是无法抗拒这个声音,“操他个老妈来!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吊么?”想到这里我脑子一片沙白,鼓起勇气冲向铁门,然后手电筒在地上照来照去,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听叫啊?见到什么翻什么,终于在一片梧桐叶子下发现了它,“靠!这么老大个东西啊!”我不禁看的痴了,这一瞬我忘记了周围的恐惧,目不转睛的盯在它的身上……

 

(三)

 


但见它一身黄色的精光,斗丝粗浮开满了麻花,脖子粗大泛红光,大翅宽阔罩身(济南的大翅是很少的,而且出将率极高),六条腿如螃蟹一样支撑着,两条铁须迅急刷来刷去,真乃虫中大将军是也!!!

“你别看了,快点抓住它,别跑了!!!”小宾杀猪般的叫喊唤醒了我,我连忙下手将它捂住(当时没有罩子),轻轻的蓄进了三层牛皮纸叠成的包。

“妈呀!你死的好惨啊!!!我也不活了!!!让闺女跟着你一块去吧,俺也不想活了!!!哇呜~~哇呜~~俺不活了!!!都别拉着俺,让俺一块死吧!!!”

哭叫声音突然变的很大,随后我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一副担架从外头走来,后面还有几个人拖着一个撒泼的妇女也向停尸房这边吃力的走着。这时候一阵风刮过,本来就没有锁住的大铁门,“吱扭”一声张开了一道一米多宽的大嘴!

“妈呀!快点跑啊!!!”我一声大叫蹦起三尺高,小宾吓的竟然朝我扑来,我俩没头没脑向院墙撞去,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得身手,三下两下翻上了院墙,跳墙而去,奔跑中还能听到院里那娘们的喊叫:“妈呀,鬼上墙了!诈尸了!!!救命啊!啊呀!!!”

逃出医院后,我俩渐渐恢复了平静,然而另一种恐惧又爬上了心头,“老程,这么晚了你回家挨揍不?”

“我也不知道!估计差不多。”我低着头回答道。

“我这顿揍挨定了,都是你害的!”小宾用凄凉的声音说道。

我们回到了院子,小宾家离的稍稍近一些,我目送他到家门口,他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门打开了,一只大手伸出来一把将他抓了进去,接着传来了他爸爸的吼叫:“看看都几点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不想活了!”吼声过后只听得一声清脆的耳光:“啪!!!”然后传来小宾的哭叫声:“别打了,俺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你早管着干什么呢?”“啪!啪!啪!啪!啪!”

“哎吆!哎吆!改了!不敢了!别打了!哎吆!”

我战战兢兢的往家走,在离家门口不远处传来了几声蟋蟀的鸣叫“皮!皮!嘟!皮!嘟!”声音微弱,叫三声只有一声出动静,其他两声“皮皮”的拉不开音。

这是个什么叫法,我有些好奇的走过去。

声音是从这是一片老栅栏里穿出的,这是院子里一个邻居家自己扎的栅栏,里面种了不少花草。我仔细聆听着动静,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从声音判断应该就在栅栏边上,于是我开始翻覆,翻来覆去的找不着,最后索性一使劲把栅栏的一跟木条掰断,同时压底的一块砖头也被掀翻,这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折断的木条下面探出一个大头,这是我至今以来捉的无数蟋蟀中最大、最骇人的一个大头,用现在的话说应该是这样形容:“头如菩提子,大小不输于整个玉米粒,双须如猪鬃,斗丝洁白长活到顶,双眼暴凸,头顶高抛到极限,星门前冲到至善!”总之,这个头长的实在是太完美。

在我痴痴的观看时它开始缓缓往外爬,我继续看着:“四四方方的大青项、等宽的大肩膀、浑厚的脊背、雪白的……独腿!!!!!!”

“靠!怎么搞的?怎么是条独腿!!!”我心里骂了一声(那时侯玩独腿别人笑话)。

它缓缓的爬上了砖头顶端,大脑袋东张张、西望望,然后呆呼呼的傻站在那里不动了,它长的太大了!也太经典了!太让人垂涎了,同时也太他妈让人遗憾了!我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甚至于起身就要离去。但是掂量了掂量,最终还是舍不得,于是单手把它拣了起来,注意,为什么我要用拣这个字,是因为它根本没有逃走的意思,在爬上我的掌心时居然懒懒的倚靠在我的掌纹肉褶上象是睡着了。

“奶奶的,你小子让我空欢喜一场,居然还在我手里找到归属感。罢了罢了!收了你了!”我心里想道。

怀着心中的遗憾,我不甘心的再去扒翻刚才的地方,果然,从那根木条下找到了被我不小心掰下的那条腿。我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这就是我与淡青独腿的邂逅过程,从一开始就注定它苦命的一生~~~~

回到家后我没有敲门,而是走进门外的小厨房后将两条蟋蟀装进罐子,黄麻翅子自然要进最好的罐子,而淡青独腿只能顺手丢进一只小破瓶子里,连瓶子盖都不囫囵,上面有一个无名指粗的漏洞,我想反正它也不会跳,就搁里面呆着吧。

我悄悄的走进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然而脑袋刚碰到枕头,屋里的灯光就已经亮了起来,父亲的大手里早已攥紧一条皮带,威风凛凛的站在我的面前,从他的目光里我清楚的发现他现在已经是愤怒到极点,双方抻了一会儿后父亲说话了,“准备好了么?趴下吧!”


 

(四)

 


第二天一觉醒来,屁股还是很疼痛,由于放暑假不用一早去上学,因此我一直躺在床上等待着父母上班去,他们走后我赶忙一骨碌爬起来冲进厨房,我把两个罐子拿到门口,率先打开黄麻翅子的罐子,只见它气势汹汹的站在罐子中央,一股杀气笼罩在它的周围,我连忙找了一根草打牙,落草处一副血红獠牙豁然出现,紧接着双翅翘起“咣咣”大叫,顿时王者风范显现无余。我心中一通狂喜!“哈哈!可算是抓到好东西了,不枉我在停尸房门前担惊受怕老半天,值了!”想罢又伸手打开了淡青独腿的罐子。

“怎么?里面是空的!”我心中又是一惊。

昨晚上明明把它装在里面,怎么就没了?难道就它那腿脚的还能从盖子上面的空洞里爬出去?想着想着又是一阵遗憾。

“唉!命该如此啊!看来它本就不是我的。反正就是一只独腿,跑了就跑了吧!”我自我安慰着。“可是我怎么这么糊涂,明明知道盖子上有个洞干吗还要把它装进去呢?”一想到这里我就心里气愤不已。

就在我满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炸了营!“嗷~~~~老潘的黑头又赢劳!!!嗷~~~~潘哥的虫子太厉害劳……”

我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对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脑袋,我知道清晨的打斗已经拉开了序幕。我再次打开罐子看了看黄麻翅子,一股热血猛然冲向头颅。

    “没虫的让开,让我进来!”我拨弄着人群挤了进去,把罐子放在斗虫的大缸子旁边。

“怎么了么子,还来丢人啊?哈哈哈哈!”老潘轻蔑的笑了起来。旁边起哄的人也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我脸涨的通红,愤怒的说道:“别落落别的,把你那黑头倒进来咬咬!”

“黑头不咬了,今天累了,我这里还有好几条,随便拿一条就咬死你!”老潘得意洋洋的说道。

“不行!有种的把黑头到进去!”

“呵喝!小子挺横啊?你让我倒进去我就倒进去?老子今天累了,不咬了!走喽!”

说罢,老潘起身就要走。

“慢!”我一把抓住他。

“怎么?想挨揍啊?狂的个你,没数了!”老潘有些恼怒。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倒别的也行,咬吧。”

“就是,这就对了,来来来,咬!”老潘说罢将一条蛐蛐倒进斗盆。

“啪!”老潘的蟋蟀被黄麻翅子一个鞭口打出缸子,落地后浑身抽搐,老潘眼睛一瞪,他没有料到我的虫这么厉害!

“再来一条!”老潘怒吼着又倒进一条。

“喀嚓!”老潘的蛐蛐被黄麻翅子一记捉夹打翻,起身后落荒而逃,黄麻翅子不依不饶,三两下把它撵出了斗盆。

“嗷~~~~老潘的蛐蛐让……”旁边一个观战的小孩子开始叫嚷,然而他刚刚喊了一句,就听到“啪!”一声,老潘的巴掌已经响亮的打在他的脑瓜子上,接着传来老潘恶狠狠的吼声:“咋呼么?咋呼你妈了个B啊!小王八羔子,不愿看八腚!!!”

那小孩脸双眼充满了仇恨,浑身气的直打哆嗦,双颊憋的通红通红,终于忍耐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随后一溜烟跑了。

老潘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小子,蛐蛐挺而立啊!怎么,用我的黑头将军和你的蛐蛐咬一场行么?”

那时的我心里面只想着报仇血恨,哪管的上蛐蛐累不累,立刻回应:“好!倒进去!”

黑头将军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和麻头黄翅子站在一起,我的心开始激动起来,“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黑头将军开牙起叫了,叫声透着金属的声音,黄麻翅子听声后猛一个箭步冲来,两虫死死咬在一起,黑头将军头部左右猛晃,怎奈黄麻翅子体重力大,坚强的顶住,随后一记重夹将对手喷出几寸远,黑头将军也不示弱,立即后首还以颜色,两条虫犹如两只猛兽一样拼死的扭打在一起,造桥、接球、双劲、链条层出不穷,四周的喝彩声不断,我激动的热血沸腾,“天哪,这是我的蛐蛐么?它简直太牛B了!咬,使劲咬,咬死它!”我心里兴奋的念叨着。

随着体力的下降,黑头将军的速度越来越慢,明显有些不支了,同样体力消耗巨大的黄麻翅子依旧顽强的进攻着,疯狂的撕咬着!“嗖!”一条前抓从黑头将军的身体上飞落;“咔!”另一条抱抓又被黄麻翅子打瘫;黄麻翅子越战越勇,终于!在它一记夺命重夹过后,黑头将军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大腿轻颤着侧歪在盆底不动了。

“嗷~~~~老潘的黑头大王让程XX的黄翅子咬败喽!!!!老潘的黑头大王让程XX的黄翅子咬败喽!!!!大家又发出一片这熟悉的声音。我被簇拥着向家里面走去,心里面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无上的荣誉感!在我下意识的回头张望时,发现气急败坏的老潘一脚向地上跺去(黑头将军肯定变成肉饼了),同时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话。

我回到家里把黄麻翅子小心翼翼的放好,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今天简直太让我扬眉吐气了!

收拾好东西后我突然感觉屁股疼的厉害,于是走到床边准备躺下歇一会儿,就在这时,床头下传来蟋蟀微弱的鸣叫声,我连忙走过去翻看。

我家的床头下总是堆着一些土豆和萝卜,那时侯没有冰箱,因此能够放的住的蔬菜老是堆在这里,我翻了几个土豆后一条蟋蟀慢慢的爬了出来,我眼前一亮:“呵呵,原来是你啊!”它正是刚刚跑掉的那条硕大的独腿。

我仍然一只手捉住它,它还是不紧不慢的爬上我的掌心后傻呵呵的左顾右盼的张望。这时的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先是场上大获全胜,随后独腿失而复得,今天过的真是舒坦!


 

(五)

 


淡青独腿失而复得后,我没有再将它丢进以前的瓶子,我倒掉一条二爷,然后把它装进二爷的罐子里,这只罐子很小、很深,以前是一只装芦笋罐头的铁皮罐。淡青独腿体形何其硕大,装在里面几乎将罐底占满。它的长须艰难的折在壁上刷来刷去,同样两条长尾也被迫在罐壁上委屈的上折90度,端着小罐看它更加感觉到它的巨大、雄伟。于是我下意识的将它和黄麻翅子放在一起比较,这一比不要紧,刚才那只威风八面。品貌超群的黄麻翅子居然显得那么瘦小、单薄。我摇了摇头,一丝遗憾又轻轻爬上心头。“唉~~要是它俩个头调换一下该有多好啊!”

接下来的几天,小宾和我捧着这只黄麻翅子不停的邀斗,它果然不负众望,靠着强壮的体魄和凶残的斗口接连打败院子里几条悍将,我渐渐感觉到周围的人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本来不屑一顾的眼神少了,羡慕和钦佩的表情越来越多,随后身边出现了几个形影不离的喽罗,斗虫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本来是我手捧虫罐到处求斗,而现在变成了别人来约我出斗,年少的我第一次品尝到成功的甘甜,体会到被“公众”所瞩目的幸福滋味。这恰恰是蟋蟀带给我的其他任何事物从未恩赐过的礼物!那一刻,黄麻翅子已经不再是一条蟋蟀,俨然变成了我心目中的上帝!然而,在一场秋雨过后的下午,一切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老波子是我从小最要好的几个伙伴之一,但那时候我俩关系并不融洽,83年在我的黄麻翅子活跃的那段时间里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在一旁观看我胜利后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知道他心中也憧憬着有像黄麻翅子一样的一条大王。直到有一天,他哥哥大伟从祖母家归来。

大伟比我大三岁,个头比我高半个头,又高又壮。记得那时每年只有几个月时间可以见到他,因为他上小学时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今年不同了,他小学毕业后回到了家里和父母一起生活,他一回家就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7、8条西郊大蟋蟀!

老济南玩家都知道,济南西郊的蟋蟀不好惹,它们的特点粗略回忆有下面几点:

一是硬:按照老人的说法它们的硬度和当年红极一时的长清虫相差无几,长清虫的特点在以前的文章里多次提到,不再赘述;

二是大:80年代的济西虫个头是大的惊人的,并且皮色的纯度、饱和度均一流(有网上老济南网友作证);

三是辣:济西虫耐打,能盘能夹,多出不死不走之徒,这一点毋庸置疑,况且济南初秋天气炎热、干燥,成虫大都早熟一些,因此早秋很多虫就已经变得枭老,发口老辣,扛打能力极强,这一点在与宁阳虫的多次对抗中得到了验证。

    就在一个雨后的下午老波子来挑战了,他只带来了两条蟋蟀,先上场的是一条独腿,我笑了,说道:“老波子,怎么你也玩单蹦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单蹦,它可利害呢!是我哥从西郊带来的,昨天它把我那一窝全端了!”

我仔细观察着这只蟋蟀,现在回想起来它大概是这么一些特点。头部硕大、斗丝细白,浑身一张青皮,色落极佳,项中部稍稍有些内嵌(济南虫大都存在的缺陷),身略短,但十分阔厚,黑尾略微上扬(好像没吃饱)。接下来我们开始斗虫,按照我的规矩要从下往上打,先是一群小家伙陆续上场,结果和预料的差不多,都被独腿一口一个轻松干掉。我记得这只独腿咬口很麻利,大都是咬住后轻轻一摇,对手就别头逃走。最后我有些心慌了,因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叫好声也越来越大。为了挽回面子,我决定让黄麻翅子上场,当我端出它的罐子时,周围喝彩声轰然响起,因为大家对这只罐子已经非常熟悉,都知道它的出现将意味着什么。


两条虫站在一起,彼此叫嚣起来,我看到我的黄麻翅子依旧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与斗败黑头将军时无异,对手的体形相比较还是小了不少(黄麻翅子估计有7厘多大小)。

“啪!”黄麻翅子发出重口,独腿被打了一个筋斗,“好!”我叫了一声,叫声刚过,独腿居然一扭头回过身来对着黄麻翅子“瞿!瞿!瞿!”起叫了!

嘿!我就纳了闷了,他妈的挨了打还瞎叫唤,看来这小子不简单啊?!”

两虫再次对峙,黄麻翅子依旧按照以往的方式猛冲猛打,场面上独腿处于被动,然而每当翅子的重口击出时它却总能抗得住,那时侯玩蛐蛐的动机和现在不一样,看热闹的人总是希望看到精彩激烈的撕杀,而且时间越长越过瘾。于是在双方你来我往的精彩表演下喝彩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终于,独腿体力不支败下阵来,把个黄麻翅子也累了个够戗。但这时我的底牌已经全部亮出,而老波子的另一条虫才刚刚摆在我的面前。

 

(六)

 


我端详着老波子刚刚递过来的这条蟋蟀,心里面越来越感到恐惧,这条虫比黄麻翅子大出一个头,一身黑皮幽幽闪着蓝光,六腿如铁线,整体上下一个字概括:“黑!”黑的犹如街口碳店的蜂窝煤一般!但是它的额线却那样的白,而且比普通蛐蛐要粗一倍左右,当然那时侯哪里知道“重青一线”这个品种,只是感觉到这条蟋蟀的可怕。他站在盆中神采奕奕,一副傲视一切的深情,六足自然平和的支撑着硕大的身躯,轻步微挪,双须游走,一股彪悍的霸气顿时升起!黄麻翅子也很彪悍,而它那种彪悍所表现出的是狂放、凶残、让人躁动不安,而重青一线所反映出的则是沉稳、厚重、雍容大器!两者相比高下立分。我手心捏了一把汗,一种不详的征兆充满我的脑海。

“刚才咬了半天了,先让你那翅子歇歇吧!”老波子的话显得很慷慨。

“就是就是,歇会儿再咬!”小宾的话立即跟上,我想他此刻的心情和我没什么区别,毕竟黄麻翅子是我俩共同冒着“生命”危险捉获,我们对它的钟爱不言而喻。

难熬的5、6分钟过去了,两条虫终于走在一起,这时我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表,重青一线起叫了,黄麻翅子闻声立即如下山猛虎般疯扑过去,两虫四牙交错,重青一线被黄麻翅子的冲劲撞退半步,黄麻翅子乘胜追击,血红的大牙刺向对方的面门,然而对方的雪白大钳却早已等候在前方,四牙再次交错的一刹那,“咔!”一声响!黄麻翅子的躯体如向天发射的子弹一样垂直飞向半空。

重新回到盆里的黄麻翅子身形已经散乱,而骄傲的它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让它蹒跚着再次冲向强劲的对手,接下来的一幕可以说是悲壮的,重青一线用它巨大的白钳将黄麻翅子捉翻在地10秒钟,而后又狠狠的摔在盆壁上,我看着奄奄一息的黄麻翅子,脑子里万念俱灰,周围又响起那个熟悉的,令我讨厌的声音:“嗷~~~~老波子的大老黑把程XX的黄翅子揍挺喽!!!嗷~~~嗷~~~”

“哎!你还有蛐蛐么?”老波子得意的问道。

“没了!”我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还有一条大单蹦呢!拿出来和他咬咬!!!”小宾的尖叫声提醒了我。

“单蹦不带来,赢了也不算数!”老波子嚷嚷道。

“刚才你那个单蹦赢了算不算数?”小宾反唇相讥。

老波子没话说了,我摇摇头说道:“就剩下一条单蹦了,等着,都别走!”说罢我回屋提出了那只装有淡青独腿的罐子。

淡青独腿落入斗盆的时候老波子发出一声尖叫:“哎吆!这么大啊!”再看盆中的两条蟋蟀,重青一线居然比淡青独腿小了一整套,淡青独腿象往常一样木呼呼的站在那里,只有两条须傻了吧唧的到处乱扫。四须相碰的一刹那,重青一线立即有反应,气势汹汹的走来,两虫头部一碰,淡青独腿突然一扭头,跑了!

“我操,你个畜生!”我气愤的叫喊。周围立即发出一片嘲笑声:“废物!废物!废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波子也笑了:“哈哈哈!一个大笨蛋,哈哈哈!”

重青一线仿佛对眼前这个大块头的龌龊行经感到可笑,它追逐着淡青独腿绕场一周后骄傲的起叫了,叫声很是得意,然而在它叫声响起时,淡青独腿一颤,而后大脚轻挪转过身体,同时张开了好似一对门扇般的巨大獠牙,我惊呆了,这副牙太让人感到恐惧了,除去幽黑的牙刺和牙体中部外侧那两小块淡淡的灰晕之外,其他部位犹如墙皮一样苍白无光。重青一线的牙很大,但是和它相比却显得逊色了太多……太多……

“笃!笃!笃!”重青一线高声起叫,仿佛想要用声音吓退淡青独腿,淡青独腿闻声主动走来,而后用巨牙轻轻推搡了对手两下,重青一线的表现很配合,立即回头而去。

“噎嗬!这是怎么回事儿?”老波子脸面挂不住了,连忙下草狂芡,重青一线毕竟是将虫,顷刻间恢复了状态,两虫相遇它居然奋力冲上,“咔!”重青一线飞上半空,与刚才的黄麻翅子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落地后它的脑袋软绵绵的拄在地上,露出白皙的项肉,两条大腿做划船状不停的挣扎,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淡青独腿翅膀鼓了几鼓,终于艰难的叫出了声音:“皮!皮!笃!皮!笃!皮!皮!它的叫声很小,而且叫三下才能真正响一下,连我都替他累的慌。周围的人听罢都笑了,我也笑了……

这是淡青独腿为我奉献的第一场胜利,也从此揭开了它的战斗生涯……

 

(七)

 


老波子红着脸走了,我呆呆的看着淡青独腿,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方面是它的横空出世一鸣惊人,化解了刚才的尴尬,让我笑到了最后,另一方面则是我与小宾最最宠爱的黄麻翅遭受惨败,其王者地位顷刻间被一只残废所取代,令人扼腕痛息。此中的甜辣辛酸一刹那充满了脑海,胜利似乎没有让我心花怒放,而更多的是苍凉、无奈的心情。儿时就是这样,总希望自己所心爱的事物完美无缺,哪怕是一丁点瑕疵都会让自己感到遗憾,更何况它本来是完美的,我清楚的记得它从完美变到残缺的过程。

“程XX!把你那个单蹦拿上来,俺哥哥和你咬蛐蛐。”

对面楼上传来老波子的叫嚷声,原来他哥哥大伟对我下了战书。我和小宾对了一下眼,而后端起独腿的罐子,一阵风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小宾陪我一起回到家,我找了最大的一只黄泥拓底的缸子来作为淡青独腿的新居,以前里面的主人是黄麻翅子,现在它已被妥善的安置在其他的住处。

今天我和小宾很兴奋,因为淡青独腿用它出色的表现再一次证明了它的实力。

短短不到半小时时间里,大伟家的所有的虫都被它轻描淡写的击败,其中大都是推搡两下就败落,剩下的也是一口打掉,再没有出现重青一线那种情况。当然胜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淡青独腿体型太大,在那段斗虫不分大小的岁月里,它无疑占了绝对的便宜。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淡青独腿和院子里另外几条蛐蛐参加了对外战争,不断的和我家周边的一些宿舍区的孩子们比斗。连续的胜利很快让它的名声传了出去,前来邀斗的半大孩子越来越多,当然淡青独腿并不是每次都会出场,但总是在最关键的比赛中隆重登场,赢得最后的胜利。


宝四是院子里的一个混混儿,比我大好几岁。平时别人都不爱和他一起玩,原因是他老是带着一帮不三不四的家伙欺负人;再就是他二哥那时侯在外面斗虫赌钱,他经常跟着二哥在斗局上转悠,对我们这些街头派根本不放在眼里。但今年院子里斗虫斗的特别热闹,他也忍不住来凑着看看。

一天,轴承厂宿舍楼一个叫长青的伙计来我们宿舍区咬虫,由于长青算是他们宿舍的老大(半大孩子中玩虫的老大),因此我们这边作了认真的准备。他一共拿来三条虫,一通下来打掉我们5、6条,而他们损失了2条,剩下的一条(大王)两战两胜,下口轻松利落。这时所有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我有些得意,慢慢的打开了罐子,长青见到淡青独腿时“哎吆”一声尖叫。淡青独腿身形全罩对手(其实对手也是很大的蛐蛐),下了斗盆之后一走动,对方蟋蟀基本上找不到了,两虫碰头还是那么轻松一口,对手已经挂在斗盆边上了,复盆后一插,对手掉头跑掉,又是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没有精彩的的拼杀大家都感到有些扫兴,我和小宾却沾沾自喜,毕竟胜利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淡青独腿的打斗场面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知道不会出现什么精彩的场面。于是跟往常一样,我一只手轻轻的将独腿提起,然后轻轻地装进缸子(我那时连罩子都没有),然后起身回走。

“等等!”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宝四。

“我看看你这个蛐蛐。”说罢,宝四不客气的从我手中把缸子夺了过去仔细的瞧了起来。

“弟弟,你这个虫给我吧,在你手里瞎了。”宝四说道。

“凭什么给你啊,俺给你俺玩什么?”我回答道。

“操!不就一个破烂单蹦么,有什么稀罕的,你养着没用,给我算了!”

“没用你还要他干么?不给!”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缸子夺了回来。

“嘿!真有一套,一个烂比单蹦拿着当宝贝了,丢不丢人啊?”宝四轻蔑的说道。

“俺就拿着当宝贝,你管不着!”我不甘示弱。

“弟弟我给你说,就你着破烂单蹦在我家也就是个摔死的货。”

“摔死的货你怎么还想要啊?”

“嘿!兄弟,不服气我拿个蛐蛐和你咬咬行不?绝对一口把你这个虫子捏死,信不信?”

“不信,有本事你拿去,我在这里等着你!”我也上犟了。

“好小子,你等着!”说罢,宝四一溜烟跑了。

不一会工夫,他端着两只罐子回来了,他把罐子摆在我面前说道:“弟弟,随便挑,放进一个去就办死你,嘿嘿!”

我顺手指了一只罐子,他轻轻的打开后我凑了上去观看。好家伙,一条四四方方的黄麻头,脑瓜子上爬满了金黄色的麻路,脑袋也是四四方方的,显得出奇的巨大,下草一副黑斑红钳,在阳光的照射下锃明瓦亮,提草鸣叫“霍霍”作响,看来来者不善啊!

两虫对头,还是淡青独腿体形庞大,四牙相对,我看到仍旧是淡青独腿占据绝对上风,相比较之下,对手的大牙小了许多。宝四不再说狂话,表情显得紧张,或许他在之前没有觉察到淡青独腿这么雄伟。

黄麻头猛然冲上“铮铮”两声,淡青独腿在对手的狂攻下五足居然纹丝不动,对方起叫,淡青独腿傻呼呼的一起跟着叫,可它的声音实在太小,完全淹没在黄麻头浑厚、沙哑的怒吼里,接下来两虫相互咬住,淡青独腿奋力一推一拉,黄麻头全身打颤,死命拔出红钳,狼狈逃窜。“好!厉害!”周围响起了喝彩声。可怜淡青独腿刚刚想起叫庆贺,就被大家炸雷般的喝彩声给吓了回去,呆呼呼的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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