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菖蒲

 菖蒲一名菖斀zhú，一名尧韭。生于池泽者泥菖也，生于溪涧者水菖也，生水石之间者石菖也。叶青长如蒲兰，有高至二三尺者。叶中有脊，其状如剑，又名水剑。其根盘曲多结，亦有一寸十二节至二十四节者。仙家所珍。惟石菖蒲入药。品之佳者有六:金钱、牛顶、虎须、剑脊、香苗、台蒲，凡盆种作清供者，多用金钱、虎须、香苗三种。性喜阴湿，总之用沙石植者叶细，泥土植者叶粗。

其法：在夏初以竹剪修净，取细沙或瓦屑密种，深水蓄之，勿令见日。秋初再剪，不染尘垢，及犯油腻，并猫吃水，则叶青翠，细软如丝。尤畏热手抚摩，宜作一线卷小杖，时挹其叶。霜降后须藏于密室，或以缸盖之，至春后始出，不见风雪。岁久不分，便细密可爱。若石上种者，尤宜洗净，当浇雨水，勿见风烟。夜移就露，日出即收。如患叶黄壅以鼠粪，或蝙蝠屎，用水洒之。如欲苗直，以棉裹箸头，每朝捋之。

   

又一种生下湿，而叶无脊，根粗大如指者，名昌阳，肥则开花结子，候子老收之。至梅雨时用米饭同子嚼碎，喷于火炭上，则子自然生。苗必细极不用烦剪。

昔人种诀云：“春迟出（春分方出），夏不惜（四月十四菖蒲生日，用竹剪去净，自生，不爱惜），秋水深（深水养之），冬藏密（须藏密室）。”又忌诀云：“添水不换水（添者虑其干，不换存元气），见天不见日（见天沾雨露，见日恐焦枯），宜剪不宜分（频剪须细，或逐叶摘剥更妙，多分则叶粗），浸根不浸叶（浸根则润，浸叶则烂）。

每年，我都会挑一盆清雅的花草来做为岁朝的清供。“岁朝清供”向是书房的摆设，而书房的花，讲究的是一个“雅”字，花中四雅便是最为合适的：兰花、菊花、水仙、菖蒲,并称花中“四雅”(清.苏灵《盆景偶录》)。今年供的便是一盆菖蒲。
   

菖蒲有很多种，百合科有岩菖蒲属，石蒜科有菖蒲莲属，鸢尾科有菖蒲鸢尾属，唐菖蒲属，庭菖蒲属，天南星科有菖蒲属。中国文化里传统所说的菖蒲，古称石菖蒲，是天南星科。
 

菖蒲高的有过一米，端午节时插在门楣上，似剑似矛，祛毒辟邪；小的有金钱菖蒲，长不盈寸，植于石下，置于案头，清雅秀洁，为文人所重。我所植这盆为奥金菖蒲，叶细根密，冬日长绿，久放室内而不萎，佐以拳石，恰好案头清玩。古话曰：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菖蒲和顽石，是日偎常伴的老友。文人画中菖蒲题材，菖蒲除配石头外，菖蒲灵芝也是常见的，意为长寿弃病。

晁补之：菖蒲正是可怜花，我独闻名不曾识。
元缜：别后相思隔水烟，菖蒲花发五云高。

《纲目》：菖蒲凡五种，生于池泽，蒲叶肥根，高二、三尺者泥菖蒲，白菖也。生于溪涧，蒲叶瘦根，高二、三尺者水菖蒲，溪荪也。生于水石之间，叶有剑脊，瘦根密节，高尺余者石菖蒲也。人家以砂栽之一年，至春剪洗，愈剪愈细，高四、五寸，叶如韭，根如匙柄粗者亦石菖蒲也。甚则根长二、三分，叶长寸许，谓之钱蒲是矣。服食入药须用二种石菖蒲，余皆不堪。此草新旧相代，四时常青。《罗浮山记》言山中菖蒲一寸二十节，《抱朴子》言，服食以一寸九节紫花者尤善，苏颂言无花实。

菖薄凡五种，有意无意间，悉数见识。〈纲目〉中所说的菖蒲，其实还是不确切。所谓的“一寸九节紫花者”，即旧人说的九节石菖蒲，其实并非是石菖蒲，而是属于毛茛科植物；石菖蒲和水菖蒲则同属天南星科。菖蒲一直被中国文人雅士喜欢，大概与菖蒲的神奇药用价值有关。《抱朴子内篇·仙药》：“韩终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视书万言，皆诵之，冬袒不寒。又菖蒲须生石上，一寸九节以上，紫花者尤善焉。”据说，80岁的陆游得了一盆九节菖蒲，宝贝得不行，将案上假山也搬走了，只清供菖蒲。皇帝想长生，便童男童女来练丹。文人想长生，便仙草仙花来清供。
实为殊途同归矣。

咏石菖蒲
　　夜雨秋桐吮露新，
　　清凉洁净映书灯。
　　岂羡九节长寿药，
        芸窗虚白供一生。
    

咏菖蒲清供：
    斜日棂窗绿未齐，
    相思当忆浣花溪。
    清心一缕来午梦，
    蒲岸犹闻水鸪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