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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琴】离歌
【晴琴】离歌

  浅川琴

  平安年代之后,整个日本陷入战乱,地府的工作人员整天忙得够呛,阎魔头上冒的黑气都快要实体化了。

  所以青行灯偶尔为之的造访对于超负荷工作的地府人员来说几乎等同于节日,看着阎魔逐渐消失在通往三途川的小路上,鬼使白觉得地府的气压都升高了一些。

  大妖怪好斗,小妖怪好赌,而几乎所有妖怪都爱听故事,加之青行灯每到乱世就四处游荡,收集有趣的故事,是以阎魔早早把公务推给判官,和访客一起在孟婆的茶棚下闲坐。

  “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值得你亲自来讲给我听?”

  “也没什么,”三途川边有琴声悠悠,青行灯顿了顿,“只是一段有趣的老故事罢了。”

  很久以前,在平安京还未落成之时,其边缘就住了一只妖,年代久远,姓名已不可考,因彼好琴,人称为妖琴师。

  “妖琴师?那不是以前晴明的式神么?”阎魔一脸诧异,她以前也曾在晴明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式神,自然也记得这位前同僚。

  “是啊……”青行灯玩味一笑。

  故事开始于一个落雨的清晨,妖琴师被门外隐约的哭声惊醒,不知什么心情让他匆匆起床,推门出去看个究竟。

  竟是个孩子,趴在一只白狐的尸体上哭得伤心,满头柔软的白发散落一地,妖琴师倚在门口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孩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围观的人,自顾自哭着哭着直到晕了过去,妖琴师不知怎么想的,抓着孩子的头发把他带回了家。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醒来的孩子抓着妖琴师的衣袖,淡青色的眼睛闪着光。

  “我叫妖琴师,以后叫我阿琴就好。”妖琴师好整以暇地笑,“那么你呢,你应该也知道,在问别人名字之前,也要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吧。”

  “啊……我叫安倍晴明。”

  如此便算是初遇了,清和月带着微雨的风吹进窗子,妖琴师玉色的长发被风吹乱,他嘴角动了动,像是一个微笑。

  平安京的边缘尽管冷清寂寥,但是现在有了小晴明,就这样再住上百年想来也不是很糟。

  “诶,你说妖琴师他平时总是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他是怎么做到的?”青行灯一向生活在京都以外,无论对晴明还是妖琴师都不太了解。

  “我又怎么知道……”阎魔摇摇头,“继续讲下去吧。”

  时间有时就像流水,不注意就流过了很长一段,又是一个清和月,杏花初绽,燕语呢喃。

  坐在树下品茶的妖琴师一惊之下,差点把茶杯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你要到京中的阴阳寮任职?”

  “没错啊……”晴明一脸茫然。

  直到这时妖琴师才开始认真打量面前人,十数年前软萌的白团子已经长开,眉目精致如画,身形修长单薄,就像瓷瓶上工笔描就的美人。妖物一向没什么时间概念,他也是,总觉得昨天晴明还是那个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转眼之间就成了惊艳京城的美少年,看面相竟似乎比他还大着一两岁,妖琴师想到这点就一脸便秘。

  “怎么了?”晴明更加茫然,“阿琴不高兴吗?”

  “怎么可能啊……”妖琴师哭笑不得,“我只是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晴明也长大了。”

  “是啊……”

  后来的日子也是一切安好,晴明去退治妖怪抑或解决京都中的怪事,妖琴师都寸步不离地跟随,回家之后就陪着晴明喝茶画符下棋谈天,晴明看书时他就坐在一旁弹琴,也不知院中那一树繁樱花开花落又几载,又抑或无论多久都与瞬息无异。

  也是这样一天,妖琴师刚刚弹完一支曲子,抬头时突然发现晴明就站在面前,含笑的眼睛望着他,“听闻你通晓各种古曲?”

  妖琴师点点头,一脸认真。

  “那你可不可以弹一曲离歌?”晴明更加认真地请求,淡青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让人不忍拒绝。

  “……”妖琴师叹了口气,摸摸晴明的头发,“唉,怎么突然说这个?”

  “好奇罢了。”

  阎魔一僵,青行灯如果没提到这个故事,她差点以为自己真都忘了。

  忘了昔时玲珑少年静坐樱花树下,那是多年遍寻不见的好时光。夕阳柔媚而明亮的颜色映着他清秀的容颜,似乎拨去了空中层层的云烟,显现出碧蓝如水的天。调戏判官的间隙她有时也会望向妖琴师,看那只素白的手在琴上游走,那少年埋头在琴曲之中,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后呢?”阎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然后啊,”青行灯顿了顿,“然后你应该知道吧?那时候你也在平安京啊。”

  但是曲子还没到尾声,风云突变,一切转眼之间就已不复当年模样。晴明施行了阴阳分离之术,当一无所知的白晴明返回庭院时,小式神们大多散去,妖琴师坐在樱花树下等他,仍旧是安安静静的模样,一如以前那些相安无事的岁月。

  白晴明:“你是谁啊?为什么在我的庭院里?”

  妖琴师脸上的笑容一僵:“我是妖琴师,是您以前的式神。”其实以他那么骄傲的性格,又何尝愿意去供哪个阴阳师驱使呢,可他面前的,毕竟是晴明啊。

  现在对过往一无所知的白晴明,甚至比当时那个在他门口痛哭流涕的孩子更加无助,让他从此一走了之,他又怎么放得下。

  不过是借式神的身份,得以留下罢了。

  但他不曾后悔。

  之后数年,他随着晴明在平安京奔走,凤凰林,鸭川河,黑夜山,四处平息事端,直到最后的决战——山脚下四处乱扔着猫妖的尸体,一群小式神拼尽全力将大天狗和雪女控制起来,晴明追赶着黑晴明渐渐跑远,妖琴师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来,匆匆跟了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黑晴明一脸坏笑地停下来,晴明刚准备出手攻击,突然背后传来数声响动,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晴明一脸懵逼地回头,三尾狐被束缚着趴在地上,三条尾巴绝望地挥动企图挣脱,妖琴师低头抱着琴站在他背后,玉色头发染上血迹,再抬头时,眼中瞬息万变又归于平静,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来了?”

  “我……我在追杀一只猫妖,偶然路过。”

  好在大敌当前,晴明无暇顾及,这件事就轻飘飘被翻了过去,成了记忆中遥远的投影。

  之后一切风平浪静,晴明的日常就是宅在庭院里逗逗小式神,看看书,给京中贵族解决一些略有诡异的问题,妖琴师也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他身边,继续陪着他看山看画围观小式神投喂水池里的鲤鱼,和他一起赏樱赏月品茶谈诗,安安静静地,极少有人说起。

  阎魔的眉眼间覆着一层淡淡的感伤,她也怀念那时的光景。彼时樱树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依稀花香萦绕,水池表面被轻风拂过,会荡起层层温柔的涟漪,她就那么坐在走廊里,看那一对白发美人对弈,抑或捧茶坐看小式神们嬉笑玩闹,他们看着风景,殊不知他们自己也是他人眼中的风景。

  “可惜啊,”青行灯猜出多年好友的心思,“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时刻永远都是不长久的。”

  后来一如她所言,即使黑晴明已经死去,白晴明也未曾取回他失去的记忆,反而因旧伤复发而日渐憔悴下去,妖琴师照顾他多日,终究无力回天。

  有天晴明观察他许久,突然开口:“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熟悉呢?”

  突然茫然的妖琴师:“……晴明大人您又在想什么?我本来就是您的式神啊……”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并不太像一个式神,”晴明又看了看他,笃定地开口,“尽管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为什么觉得,你应该是我很亲近的人呢?”

  “那您可能是做噩梦了吧。”妖琴师吓了一跳,却仍然面无表情地匆匆走出,“您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诶你说,”腐女青行灯一脸茫然,“妖琴师真的喜欢晴明大人吗?为什么到了这样的时候都不肯说?”

  “可以理解。”阎魔答,“如果换了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即使怨念不甘,也要这么做的。不说,大概是不想太难过吧。”

  后来鬼使登门来带晴明离开,没有预想中的反抗,妖琴师看着晴明跟随他们到了门口,突然出声喊住:“二位鬼使大人,请务必等一等,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鬼使黑白都曾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是以和妖琴师也有一些交情,当即点头:“请讲。”

  “请带上我一起。”妖琴师一脸认真。

  在三途川的船上,琴声响起,是多年前未曾结束的那曲离歌,音符盘旋在三途川上,和着妖琴师的歌声,恍若一个悲伤的梦境,甚至鬼使白都失了神,抱着鬼使黑瑟瑟发抖。

  “多谢诸位。”一行人终于登岸,妖琴师行礼离去,晴明注视着他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何那身影如此熟悉——

  多年前那个清和月,那个落雨的清晨,他从昏迷中醒来之时,看到的俨然是这个少年。

  无奈此生缘尽,再无法相见。

  “后来呢?”阎魔意犹未尽地追问。

  “后来啊,”青行灯笑笑,“你可以问那边弹琴的那个啊。”

  妖琴师按照阎魔之命,定居三途川边,日日给过往灵魂弹琴。

  阎魔问过他:“可曾后悔?”

  妖琴师摇头:“何必?我已经有了这些记忆,为何后悔?”

  自此,三途川边,不过微雨,轻风,落花,独自叹。

  妖琴师其实就在附近,手指悬在弦上半天没有声音传出,良久,他隐入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不过如此而已。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妖琴师抬手,抹去脸上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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