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同人于宗,吝。
同人的范围广好,狭不好。宗是宗党。同人于宗是同人于门内。同的范围仅限于门内之宗党,比同人于门于野狭窄,所以可吝。
六二是同人卦之主,从全卦的角度看,它柔得位得中而与九五正应,有相同之义,是好的。但从六二这一爻的爻义来看,情况就不一样了。六二与九五正应,正应本来是好的,在同人卦却不好。六二同于自己所系应的九五,它同的范围有了局限,不如初九无所系应,同的范围广,所以初九无咎而六二吝。
《象》曰:同人于宗,吝道也。
“同人于宗”,吝是必然的。按易例,六二与九五虽正应,然而于六二多有戒辞。在同人这一卦尤其如此。六二系应于九五,即专与九五同,好像说只同于有亲情的宗党,而不同于无亲情的外人,其道是可吝的。
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
三与上该是相应的,但三是九,上也是九,两爻皆阳,所以九三与上九不是正应。在同人之时,不正应就是不同,不同就是异,异则必有乖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是乖争的表现。但是这个争仍处于戒备阶段,长期没能变成现实。
《象》曰:伏戎于莽,敌刚也。三岁不兴,安行也。
“伏戎于莽”是“伏戎于莽,升其高陵”的省文。“敌刚”是说九三与上九的关系。敌是应的意思。两个刚爻相应,实际上不相应,而是相异,所以叫“敌刚”。
为什么“三岁不兴”,仗打不起来?“安行也”。安行,是不能行。九三是心欲斗而力不能支。
九四,乘其墉,弗克攻,吉。
墉,墙。“乘其墉”,要进攻的意思。九四向谁进攻呢?向初九。九三与上九是“敌刚”的关系,九四与初九也是“敌刚的关系,即两个阳爻居相应之位而不应。在同人卦里,不应就是异,是异即有相攻之象。这一点,九四与九三的情况是一样的。但是也有不同。九三以阳居刚,所以伏戎于莽,三年不兴,有执迷不返的意向。九四以阳居柔,所以弗克攻吉。有困而能返之义,结果是吉的。
《象》曰:乘其墉,义弗克也。其吉,则困而反则也。
“乘其墉”是“乘其墉,弗克攻”的省文。为什么其志欲攻,其势可攻,而结果“弗克攻”,终于未攻呢?因为“义弗克”。“义弗克”,是说由于发现自己于义不正,而终于没有攻。有改过的意思。它能得吉,就是因为它知困能返,能返到正道上来。
九五,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
同人卦的特点是内卦由同而异,外卦由异而同。“同人于门”,同的程度高,“同人于宗”,同的程度差些。到了九三“伏戎于莽”,就由同变为异了。至外卦九四,“乘其墉,弗克攻”还是异,没有同。至九五,情况发生变化,开始由异变同了。“先号咷”是说异,“后笑”是说同。同人至九五,反异归同,同终于占了优势,所以叫“先号咷后笑”。
九五与谁同?与六二同。九五与六二同不是轻而易举的,需要经过斗争扫除障碍方可实现,所以叫做“大师克相遇”。
《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大师相遇,言相克也。
“同人之先”是“同人之先号咷而后笑”的省文。这是孔子作“小象”常用的方法。“直”就是“正”,“中直”就是“中正”。正写成直,是因为直与克为韵。“小象”的意思是说,同人九五为什么先号咷后笑即能由异而归同呢?是因为九五位居中正。九五中正,与六二正应,二者相遇相同是必然的,暂时为九三、九四所阻隔,该同而不能同,故悲而号咷,然而终将得应于六二,故后笑。
“大师相遇,言相克也”。同人内卦由同而异,外卦由异而同。反异归同。需要有大师先克而后才能相遇。大师是军队,克谓战胜。战胜九三、九四的阻隔,然后相遇。
上九,同人于郊,无悔。
古代国家以邑为中心,邑外是郊,郊外是野。卦辞讲“同人于野”,有天下至公大同的意思。郊近于野,上九爻辞讲“同人于郊”,有无私的意思,但未达到至公大同的程度,所以不能得吉,不过无悔而已
《象》曰:同人于郊,志未得也。
“于郊”距“于野”尚远,求天下至公大同之志终于未得实现。
〔总论〕
同人卦总的说来有以下特点:第一,卦义是“同人于野”,欲与天下人同。但是有同必有异,有异方有同;同则生异,异必归同。所以九三讲“伏戎于莽”,九四讲“乘其墉”。同人卦六爻竟有两爻讲异,全卦由初至上构成一个自同而异,自异而同的发展过程。
初九“同人于门”,六二“同人于宗”,这是同;“于宗”同的程度不如“于门”;至九三“伏戎于莽”,同转而为异。九四“乘其墉”,还是异;经过九五“同人先号咷而后笑”，至上九“同人于郊”异转而为同。第二,六二是同人之主，却未能表现出全卦大同之义。同人的广度,“于宗”不如“于门”,“于门”又不如“于郊”;“于郊”也远未达到卦辞“于野”的程度。同人卦六爻都未能表达出卦义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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