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用童心创造美,他才能构筑出“天真”的意境。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马斯洛认为:自我实现者在很多方面很像无忧无虑儿童的创造。它是自发的,自如的,是一种摆脱了陈规陋习的自由。它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天真”构成的。范东学不少绝句中的意境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这种“天真”的构成。
儿童节里
半百或能称老身,痴然我是忘形人。
偷偷躲进书房里,系起当年红领巾。
儿童节本来是孩子的节日,却让这“半百或能称老身”的人,兴奋得“忘形”了,偷偷地系起了红领巾。一个“躲”字,便把诗人心中那种对童年眷恋的美好情愫,与怕人看见自己“忘形”的复杂心态,真实而生动地表达出来了。没有“自发的,自如的”童心,是构成不了这种“天真”的意境的。范东学的绝句中,这种意境的构筑,俯拾皆是。再看:
伏天里
赤日当空生酷热,贫夫消暑有良策。
一头扎进咏冬诗,能取冰霜能取雪。
烈日炎炎的三伏天,对宅男宅女来说,消暑的办法当然是猛开空调了。但对“贫夫”来说,空调是要花电费的,开不起怎么办? 那就去寻找点免费的冰霜与雪花罢。而三伏天到哪里去找这些免费的东西?于是诗人便异想天开,“一头扎进咏冬诗”,这样就随心所欲地“能取冰霜能取雪”了。这种神来之笔的意境,既是心静自然凉的真实感受,也是诗人的童心“摆脱了陈规陋习的自由”创造。
诗人用童心呵护美,他才敢将诗锋直面现实。孩子的眼光是直线的,不会拐弯。安徒生笔下的孩子眼睛最明亮,唯有他,能看穿并道破皇帝的新衣。在充满虚伪与谎言的世界里,一旦发现瞒与骗,孩子的眼睛便鼓得圆圆的,然后发呆,然后迷惘,然后惊叫,然后呐喊。诗人的绝句中,也不乏这种惊叫与呐喊:
刷油漆偶成
休看老锈斑斑迹,遮掩我凭三帚漆。
便笑光鲜世上人,谁能表里皆如一?
这是以刷油漆作比兴,道破某些人“光鲜”外表下的“老锈斑斑”。
读某些赞人应制诗联
巧使翻新文字功,万人笔下一般同。
稍须换个头和尾,赞罢张公赞李公。
无论是光鲜下的锈迹,还是应制诗的普赞,其实都是“皇帝的新衣”。世俗无人不晓,但都装瞎子,作哑巴,没有人去道破。何也? 太敏感了,道破了会得罪人,甚至给自己带来灾祸。只有赤子之心常在的诗人才能这般直率与较真。用这种较真去呵护这个世界的诚实、正直与良心。这种较真,有时还会变成“较劲”:
慨叹贪官们屯积的巨额赃款
计量居然以吨论,公权巧使爆新闻。
耕夫见识何其短,钱币只知元角分。
首句从“居然”二字,可读出诗人对赃款之巨的震惊。接着点出“公权”与巨款的关系后,突然笔锋一转,引出“耕夫”的“短见”。“耕夫”,既是诗人的自称,也是农民别称。这个“短”字,妙在双关。既是见识之短浅,也是财富之短缺。有了这样充分的铺垫后,未句再如豹尾绕额,使诗意重归“钱”上。用“元角分”,与“以吨论”形成强烈对比,鞭挞民短官贪这一丑恶现象。诗人就是用这种“较劲”,去呵护公序良俗与社会正义。没有这种童心,诗人是不会甘冒矢石,呼啸前行的。
童心人人都有,然而在当今诗坛上,这种用童心浸润的诗作,真的不是很多。笔者推崇范东学的“童年味”诗,只是祈望诗坛能多出一些用真性情吟咏出来的诗词佳构。在本文结束的时候,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范东学的五言绝句《摘桃》吧——
力向园中费,非嫌商市贵。
老身树上攀,摘个童年味。
2018年8月23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