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共同社11月26日报道,曾经出演过小津安二郎《东京物语》等诸多著名影片的一代影星原节子去世,享年95岁。其实这时离原节子去世快三个月了,是家人一直推迟公布。看到这则消息,吓我一跳,原来那位永远的面含微笑的女儿一直活到现在啊,好好高寿。
提起原节子,情不禁的就想到了笠智众,那位永远的幽默乐观又有点醉醺醺的父亲。原节子,笠智众,小津这种铁三角的关系是影史上绝无仅有的。斯人都亦去,影片却都不泛黄,给我们的观影感受留下是永恒的温暖,安稳,恬静,似乎还有琐碎但弥漫出更多的是对家庭亲情的幸福。
我开始关注原节子是因为看小津引起的,第一部就是《晚春》,《晚春》是小津的后半生影视类型的开启之作,同样也是原节子从浓重政治色彩的昭和巨星转型成国民女儿的作品。之后她就开始了与小津长达十几年被人乐道的关系。《晚春》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单身的父亲总怕女儿嫁不出去,就编理由让女儿赶紧出嫁,然而女儿出嫁,自己又感到寂寞孤独。表达这种微妙父女关系的电影,如今看来都还是很动人的,与时代潮流的远去无关。
之后又看了《东京物语》、《麦秋》、《秋日和》、《小早川家之秋》。《东京物语》一直是我认为最出色的日本电影,没有之一。它把战后日本重建的那种国民生活状态清晰呈现,父母与子女的那种关怀与疏离甚至成长后的落寞,还有现实与期望的落差,表现的让人泪津津又有所顿悟。我看完《东京物语》,原谅了父母在我成长中留下的所有不好的东西,还有总使我烦躁的东西,因为他们为人父母就这一条可以抵消所有。《东京物语》中原节子扮演的寡居儿媳是最让人感到温暖的角色,总想着这样的好媳妇亦符合中国传统好媳妇的所有标准,看似微笑温和,但是内心骨子里是满满的自主,独立,坚强。
后几部电影有点重复,不过这也是小津的特色,原节子的表演也很单一,不过这也正是小津要的,就如一些人说的,小津电影中所描绘的,几乎都是重复的生活,唯一不可重复的是死亡。原节子的演技也是如此,有人因为她的重复而批评她没有演技,但小津的电影就是要这样的演员。试想想,大浪淘沙,有多少好电影有多少好演员,在人心中清晰的坐立着的一个女儿的形象,除了原节子,真正再想不出第二个人了,也许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安稳。这样子看来,好像什么强大的飚演技,对一个真正的演员来说完全就是一种多余。
原节子去世之前,其实她早就与电影没有多少关系了。她是在1963年,正如日中天时宣布息影的,之后是再也没有复出。这漫长的五十多年不知她是如何度过的。她一生独身,息影后隐居在她后几部电影场景多次出现的镰仓,还恢复本名,拒绝采访,拒绝一切与电影的关系。她息影时对外说:“我本来就不喜欢拍电影,当初拍电影完全是为了贴补家用,现在家庭好转,所以就没有拍的必要了!”那时她才刚四十岁,依然是花容月貌的,事业正是巅峰期,不知为何她就急流勇退真的就不拍电影了,然而知道她悄悄的活到现在,感觉她当时的理由似乎还真是成立的。
能如此想得开的,放得下的人,应该活的也是一个特明白的人。她可能隐居后养了一些漂亮温顺的狗狗猫猫,也可能种了很多乡下也不稀奇的花花草草,也可能应付着亲戚朋友的琐碎,也可能找了几个谈得来的人微醉小酣,也可能陪年迈的父母取乐逗闷,远离喧嚣又贴近市井……唉,都是我的猜测罢了,不过她既然选择悄悄的生活,绝对也有很多悄悄的乐趣的,就让她悄悄安稳的走吧,写下此文,就当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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