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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诗话（3）

范质《诫从子诗(摘录)》

诫从子诗(摘录)

范质

戒尔学立身，莫若先孝悌。

怡怡奉亲长，不敢生骄易。

战战复兢兢，造次必于是。

戒尔学干禄，莫若勤道艺。

尝闻诸格言，学而优则仕。

不患人不知，惟患学不至。

戒尔远耻辱，恭则近乎礼。

自卑而尊人，先彼而后己。

《相鼠》尚有礼，宜鉴诗人刺。

戒尔勿旷达，旷放非端士。

周孔垂名教，齐梁尚清议。

南朝称八达，千载秽青史。

戒尔勿嗜酒，狂药非佳味。

能移谨厚性，化为凶险类。

古今倾败者，历历皆可记。

戒尔勿多言，多言众所忌。

苟不慎枢机，灾厄从此始。

是非毁誉间，适足为身累。

举世重交游，拟结金兰契。

忿怨从是生，风波当时起。

所以君子性，汪汪淡如水。

举世好奉承，昂昂增意气。

不知奉承者，以尔为玩戏。

所以古人疾，蘧篨与戚施。

举世重任侠，俗呼为气义。

为人赴急难，往往陷刑制。

所以马援书，殷勤戒诸子。

举世贱清素，奉身好华侈。

肥马衣轻裘，扬扬过闾里。

虽得市童怜，还为识者鄙。

范质（911-964），字文素，大名宗城（今河北邢台市威县）人。后唐长兴四年（933）进士，官至户部侍郎。后周时为兵部侍郎，枢密副使。周显德四年（957）上书朝廷，建议重修法令，编定《显德刑律统类》。宋代第一部法典《宋刑统》直接来源于此法典。宋乾德元年（963）为鲁国公。乾德二年（964）九月去世。著有《范鲁公集》《五代通录》等。

范质历官多朝，位至宰相，深知宦海风波，故处世谨慎，去世前特意留下一首教诫儿子的诗。有关这首诗，正史仅仅提到其从子范杲上奏章求官，范质作诗教育他，一时为人所传颂。宋代邵伯温《邵氏闻见录》卷七完整记载这首五古诗。这是范质人生经验的结晶。含意丰富，值得借鉴。全诗有800字，这里摘录一部分。

学立身—— “戒尔学立身，莫若先孝悌。怡怡奉亲长，不敢生骄易。战战复兢兢，造次必于是。”告诫你，立身以孝悌为先，敬奉长辈，不要生出骄易之念。要战战兢兢为人，不要枉自造次。孝悌，孝指对父母还报的爱，悌指兄弟姊妹的友爱。也就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骄易：傲慢轻率。范仲淹《耀州谢上表》：“辞颇骄易，亦有怨尤。”战战，恐惧；兢兢，小心谨慎；战战复兢兢，形容小心谨慎。造次：匆忙、仓促、鲁莽。

学干禄——“戒尔学干禄，莫若勤道艺。尝闻诸格言，学而优则仕。不患人不知，惟患学不至。”告诫你，要想求禄位，求仕进（干禄），莫过乎勤奋学习。应该知道众多格言，学习优者则可以当官。不愁（患）人不知道，只有愁你学习不够、不到家。

远耻辱——“戒尔远耻辱，恭则近乎礼。自卑而尊人，先彼而后己。《相鼠》尚有礼，宜鉴诗人刺。”告诫你，要远避耻辱，对人恭敬要有礼貌礼节，自卑一点，先考虑他人，再想到自己，以免自取其辱。《相鼠》这首诗也崇尚礼节，对自高自大的人是一种借鉴。《相鼠》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

勿旷达——“戒尔勿旷达，旷放非端士。周孔垂名教，齐梁尚清议。南朝称八达，千载秽青史。”告诫你，不要太过豁达，太过豁达并不是正派的人（端士）所为。周公、孔子留下了儒教，南朝的齐与梁崇尚公正的议论（清议）。南朝的放荡之士，千年留下肮脏（秽）的历史。旷达，原意是开朗，豁达，这里指放荡不羁。端士：端人，正派的人。《三国志·魏志·赵王干传》：“训以恭顺之至言，辅以天下之端士。”周孔：中国古代两位圣人周公和孔子的合称。名教：儒学教育。八达：原指三国司马懿兄弟8人，后指放荡之人。

勿嗜酒——“戒尔勿嗜酒，狂药非佳味。能移谨厚性，化为凶险类。古今倾败者，历历皆可记。” 告诫你，不要嗜酒如命，酒是毒药，不是好东西。它能改变性情，变为凶恶之人，古今多少失败者，以至亡国之君，来自于此，历历在目，都要牢记。

勿多言——“戒尔勿多言，多言众所忌。苟不慎枢机，灾厄从此始。是非毁誉间，适足为身累。”告诫你，不要多说话，多说话会被众人所妒忌。言稍不谨慎，灾难厄运从此开始。人常常处在是非毁誉之间，不要为言语所累。

谨慎交游——“举世重交游，拟结金兰契。忿怨从是生，风波当时起。所以君子性，汪汪淡如水。” 世间之上，注重交往，有的甚至结成兄弟。怨恨往往从此处而生，风波从此时而起。所以正人君子的性情，应该平淡如同一池静水。

拒人奉承——“举世好奉承，昂昂增意气。不知奉承者，以尔为玩戏。所以古人疾，蘧篨与戚施。” 世间之上，喜好奉承，有时讲得意气昂昂。岂不知奉承者，往往以你为玩物把戏。

不要任侠使气——“举世重任侠，俗呼为气义。为人赴急难，往往陷刑制。所以马援书，殷勤戒诸子。”世间之上，注重行侠仗义，俗称讲江湖义气。看来是为人赴难解急，往往陷入牢狱。所以西汉名将马援有书信，谆谆告诫诸位子孙。

切忌追求奢华——“举世贱清素，奉身好华侈。肥马衣轻裘，扬扬过闾里。虽得市童怜，还为识者鄙。” 世间之上，轻视清贫，崇尚奢华。骑着好马，穿着皮衣，气势昂扬地走在里巷。虽然得到街上儿童的羡慕(怜，即爱)，但还是被有识之士看不起(鄙视) 。肥马轻裘：骑肥壮的马，穿轻暖的皮衣。形容阔绰。闾里：里巷，平民聚居之处。

小桥流水阆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