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

赵浩

假期结束了，我要离开家到数十里外的县城去读书。

雨很大，家里人一再劝阻，然而我去意已决。早一点下来整理好新学期所用的物品，心也能早点静下来。况且开学的时候学生们多，车也不好坐。父亲坐在角落里，背对着我，没有说话，只是在不停地抽烟。一圈又一圈的烟雾，笼罩着他疲惫又苍老的面容。自从奶奶去世后，父亲突然苍老了许多，身体也大不如前，最近总说胳膊疼得厉害。这不是我所期望看到的。

我走了，要去上学。听母亲说，父亲这两天也要走，要去数百里外的地方打工。我之所以早走，大概是因为不想同父亲一起，不想看着父亲离开，而独自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家里熟悉的一切，心里充满了不舍。但还是咬了咬牙，终是要走的。撑了把伞，背起行李出了门，家人吵着要送，却被我一一劝阻。

父亲还依然坐在那里抽烟，真的很想向他说：要多注意身体，少喝酒诸如此类的话，可是憋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与父亲曾因为一些原因，致使现在彼此相望默默无语。父子之间的话变得极少，没有了儿时那般亲切。

我从没奢望过父亲送我，尽管我坚信我们是彼此深爱的。在雨中，我回头，却见父亲也站在台阶上，眼神里充满不舍，脸上也尽是愁容。

在雨中，我清晰的记起去年奶奶辞世不久，我要走，他也像今天一样，背对着我不停地抽烟。我尚未走远便听见了呼唤，回头看时：父亲骨折未好，拄着拐子，穿着那件有十年之久的衬衫，仅凭着一只健康的脚和一副拐子，艰难的行走。

“还要钱里不？”父亲问我。我的眼眶已经湿润，连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我不能让父亲看见我的泪水。说了声：不要了，我不能再多说话，我的声音已经哽咽。而此时，我合住了伞，任凭雨滴打落在身上，我的眼神早已朦胧。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一滴一滴，滴在了我的心里。

第二天正在收拾屋子，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父亲，他背着一大袋子土豆，还有些易于存放的蔬菜，我接过了他。他说：“昨天下那么大雨，走得急的很，不带些土豆，在下面吃什么呀？”。我要给他做饭，他拒绝了，说马上还得坐车去外地，没几分钟父亲就要走。

我坚持着要送，父亲也没说什么。我想接过父亲背上的行李，却被他拒绝。只好默默地走在父亲的身后。看着父亲瘦削的背影：父亲依旧穿着他那件破旧的衬衫，深灰的劳动布裤子已经褪了色，脚上穿着母亲做的手工布鞋。背上背着灰蓝色的行李包 ，走起路来有些蹒跚，他那只受过伤的脚，到现在也并没有彻底痊愈。

路边有个矿泉水瓶子，他没有放下行李就弯腰去捡，起来的时候很吃力，用一只手撑着地面，我赶忙去扶他。路边是过往的行人，我并不埋怨，也并不因此而感到丢人。我钦佩他，他很节俭。路边有水瓶子，他都去捡，积攒下来，卖一点钱只当是给他赚些烟钱。凡正当的职业都是可敬的，凡通过劳动而获得收入都是伟大的。我在《我是农民的儿子》中说过：我爱你弯曲了的脊背，挺直了又是不羁的灵魂。我爱父亲，以他为傲。

到了车站，便要分别了。父亲坐上了车，叮嘱我回去。可是我却怎么也不想离开，直到汽车驶出了车站。我依旧站在那儿，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父亲今年才四十多岁，可身体却很不好，多半是他小时候受过的苦难太多了。我，甚至我们这一代人，都没有受过多少苦。父母用辛苦换来我们的幸福生活，我们应该学会感恩，温暖他们曾经受过苦难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