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飞鸿：金钱能买性，买不来爱情

《第一炉香》预告片出来又被嘲上了热搜，许鞍华执导，马思纯、彭于晏和俞飞鸿主演的这部电影，从开拍起就争议不断。不过，每一次争议，也都让我饶有兴味地捧起张爱玲的原著重读一遍，每一次重读也会有新的理解。

上一次，我写了马思纯的“葛薇龙”这个角色，全文点击《让马思纯被嘲的第一炉香，唯独没有爱情》可以阅读，今天聊聊俞飞鸿饰演的“梁太太”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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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炉香》是个彻底的悲剧故事，每个人物，心里都没有一丝光；清醒的堕落，比稀里糊涂的堕落也更令人绝望。

梁太太在出场的时候，已经年过50岁，她是葛薇龙的姑妈，因为年轻时嫁富商做姨太太，被家族唾弃，断绝了来往。50多岁的梁太太拥有大笔遗产，在香港山顶豪宅里，过着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生活。

葛薇龙是因为想要继续完成学业，来找梁太太资助的。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两个小细节，就注定了悲剧的底色。

第一个细节，梁太太那天刚约会回来，其实情绪特别差，非常气愤。她在生气什么？

从女仆的口中我们知道，梁太太那天一早出门，是乔家少爷约她去浅水湾游泳了，按照设定，游完泳还要去吃饭跳舞。然而事情没有按照期望的那样发展，真实情况是，乔少爷约梁太太，是为了约另一个年轻女孩出来，那个女孩家教严，父母知道有梁太太这样的长辈在场，才会放她出来。

梁太太被“套路”了，她兴致勃勃地跑去约会，却被人当成了幌子。

梁太太的心思，连女仆睇睇看得很清楚，“我只道少奶死了心，想不到她那样机灵人，还是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这个细节说明什么？

50岁的梁太太理性上明白，那些男孩接近她，是因为她有钱。而本能上，她又贪恋着爱情，那注定是要落空的，她知道会落空又忍不住去幻想。

另一个细节也很微妙。

梁太太见到葛薇龙，就猜出了她的来意，在葛薇龙叫了一声“姑妈”之后，也没理她，只是“把下巴腮儿一抬，眯着眼睛望了她一望”。

怠慢，是梁太太故意做出的姿态，目的就是为了让葛薇龙尴尬，不自在，有压迫感。

葛薇龙果然又一次自报家门，“我是葛豫琨的女儿”。

梁太太听到这句，怎么回答的？她的回答是，“葛豫琨死了么？”

看看，多么毒舌。

这样的毒舌只能说明一点，梁太太对于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亲戚，心里是非常仇恨的。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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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里，梁太太是个老狐狸，是引诱者，她知道葛薇龙主动来找自己，是不可能再全身而退的。她太清楚小女孩的心思，她们对于繁华世界的渴望，欲望和理性之间的拉扯，注定是溃败的。

因为这条路，她自己已经完整地走过了。

于是梁太太不动声色地，为葛薇龙布置好了陷阱，当葛薇龙打开衣柜的时候，金翠辉煌，织锦袍子，绫罗绸缎，披风，外套，睡衣，礼服，应有尽有，华丽得迷人眼睛。

葛薇龙忍不住偷偷锁上门试穿，漂亮又贫穷的女孩子，到底是抵御不了一点点物质的诱惑，梁太太心如明镜。

你知道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

梁太太知道，金钱买不来爱情，也买不到真心，但是它可以操纵人的欲望。

这个故事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就是如此了：

梁太太这个老狐狸，用金钱操纵着葛薇龙的欲望，然后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到后来，两个人就像恶魔相互利用和缠杀，谁也离不开谁，但谁也别想从深渊里爬上去。

梁太太对于自己的命运，是有着“恨”的，尽管这条路是她主动选择的。

葛薇龙到后来，对自己走上的这条路也充满了“恨”，于是她选择了报复。

乔琪乔就是那个报复的工具，也是一个最冠冕堂皇的借口。葛薇龙最后沦为“不是为梁太太搞人，就是为乔琪乔搞钱”，你以为她自己不知道这样很可悲吗？

她知道的，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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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析葛薇龙的文章里，我说过，聪明人容易高估自己的理性。

梁太太又何尝不是如此。

年轻的时候她贪钱，老了又贪爱，她以为自己可以“进退自如”；哪怕知道用钱买不到爱情，虚情假意也是好的，表面的热闹繁华也是好的，但是说到底，一个人无法永远活在自我欺骗里。

看着葛薇龙一步一步滑向堕落的深渊，梁太太的态度是怎样的？

她说，“你这么不爱惜你的名誉，你把你的前途毁了，将来你不旦嫁不到上等阶级的人，简直不知道要弄到什么田地！”

她还说，“等你到了我的岁数，你有谈恋爱的机会，才怪呢！”

表面上关心，实际上是幸灾乐祸。

葛薇龙不是没有想到后果。

清醒的堕落，才是真正的绝望。

梁太太的人生是被自己毁掉的，但是面对葛薇龙的“重蹈覆辙”，何尝没有报复的快感？

这个故事里，没有人无辜，也没有人坏到什么地步，每个人都在跟自己内心的欲望拉扯，跟命运对抗，也都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下滑落，清醒地痛苦。

重读这个故事我还有一个新的领悟：

当一个人见识了人性太多的恶，学会了用金钱去操纵别人的欲望，无论得到再多，都是很难真正快乐的。

并且，越得不到什么，就会执念越深，到最后，压上一切，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张爱玲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有22岁。

每一次重读她的小说，我都会感慨，天才就是天才。虽然电影版充满争议和嘲讽，但它确确实实地我今年最期待的一部，希望可以早点在大荧幕看到。

今天就写这么多啦，等电影上映再来聊聊新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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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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