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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神父杨印溪二三事

印溪神父字逢春,武强小范人,洗名若望。1863年生,自幼好学,熟读四书五经,教内称其为“孔子杨”,1884818入耶稣会,1890考中秀才,但因不向孔子牌位叩头,而不得会考,放弃秀才衔。18961011晋铎,事主殷勤,热衷传教,并将许多教会习用经歌译成中文,非常典雅

 

夜宿荒宅

神父晋铎后,不久即遭庚子年(1900)之乱。义和团遍地蜂起。杀教民,烧教堂。杨神父为避乱只身外逃,一边为人打工挣盘缠,一边行路避难

一天,日近黄昏,神父来到一个庄子,时值阴历七月,天气正热,村头一位老者正在树执扇乘凉。神父上前施礼问道:

“老大爷,您可有闲处容我住一宿?我是出外打短工的。

那老者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对路人多心多疑,他神父上下仔细端详一番,看此人面风度不是坏人,说:

“我家有一处闲宅,就是不太安静,不知你是否胆小。

“看您老人家怎说,我一打工的,出门在外,有个房檐避雨,就好,怎说怕什呢!

“既然是这样,那就等一下,我回家拿钥匙。”

主人拿钥匙,带着杨神父来到村外一处坯房院,打开门,院内杂草丛生,院里有正房三间,看样子,这院子一定是没有人住。

老人推开,屋内蛛网沾面,尘土呛鼻;两耳只听见窗户棂子上糊的窗户纸,随风摆动的声音。引进西屋,天色朦胧模模糊糊地看见炕上有半边草席子

主人说:

天还很热,夜间不会凉的,迁就点吧

这就好了,谢谢您老人家!

算不了,不过,你不要到东屋里去,有事就喊一声,我家离这很近。说着房东就走了。

“不要到东屋里去,有事喊一声”,老人家的这句话使神父心里有些犯嘀咕,神父扭头向东屋一望,在半吊着的破布门帘后边,见有一口落满尘土的黑红色棺材。

“我的天主啊!”神父惊愕地叫了一声。

神父走了一天的路,疲劳了,想上炕就睡,日课经还没念,于是拿出那一截蜡头,燃着,开始晚祷。正在念经之时,忽然听到东屋“咔嚓”一声,紧接着,听到“呱啦,呱啦……”,神父眼一瞥,见一具骷髅向自己这边走来。神父吓得浑身发凉,急呼“天主啊!天主啊!救救我!救救我!”

那骷髅架子走过来,立在神父身旁,一动也不动,神父吓得头皮发紧发炸竖。这样对视了一会儿,神父见它纹丝不动,心惧稍减,但不知最后结局如何,神父通过祈祷,灵机一动,眼看蜡烛燃烧将尽,他便长了长胆,把蜡头拿起,向那骨头架子说:

“给你,给我拿着,等我念完日课再说!”

可好,那骨头架子无声的端着,蜡烛快燃尽了蜡油流在它的白骨上,那骨头架子浑身上下打哆嗦也不敢放下蜡烛,继续老老实实地端着。神父一看,心想:你就这点本事!

神父的日课经已念完,佯作没完,继续念下去。那骨头架子浑身打颤,这时神父收拾起经本,一本正经地对它说:

“我因天主圣名,命你回去,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出来害人!”

“呱啦!呱啦!”骨头架子回去了,又是“咔嚓”一声,棺材盖盖上了。

赖天主的祝佑,平安了。虽说神父有信德,但一阵惊吓,使得神父虽是一天疲倦的身体也不能入睡。带到后半夜,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方亮,房东老人惦念此事,因为几次住人,都被害了,弄得无人敢住这院,今日是否又出了事?老人起来想看望一下,到了门口,侧耳听听,没有动静,他心里一惊:莫非这人又被害死了?

他走到窗户巴眼一看,年轻人四脚拉叉地还睡着呢!他进屋来,拍着神父的大腿叫道:“小伙子,太阳快出来了,你还睡呢!”

神父迷迷怔怔地起来了。

“黑安静吗?”老人问。

“安静,安静!”

那老人好奇怪,但敢讲明。

神父整理了一下衣服,向主人道谢,起身继续逃难。

 

野店惊魂

几天以后,天晚了,已是掌灯时间,杨神父来到一家野外临道的饭店,两层小楼,一个小院。神父无着落只得在此处安歇。他进入院中天色昏黑了。

“老客,住店呀?”店主迎出来问。

那店主胖乎乎的,虽然天黑看不清面貌,但从他的粗声粗气,可以想象出他的恶煞。

“住一夜多少钱?”神父问。

“铜钱一吊!”

“那我就住一夜。”

“老客,吃点什

“刚刚吃过。”

“那好,请跟我来”

天色昏黑,快看不见事了,店主一边摸着走一边解释着:

“这些日子城里煤油短缺,好几天了没有灯,老客,迁就点吧!

“没有关系,能休息一宿了。

神父跟在他后面。

上到楼来,推开门,店主拉着神父的手说:

“老客,你摸摸,头就朝这边睡好了。”

“可以,可以!”

店主下了楼。听得楼下屋里低声私语。

神父跪在床上,掏出念珠,念玫瑰经,打了一天短工,累了,念着念着瞌睡就来了,打了个趔趄,把念珠掉在了床下他顺手去摸,唉呀!摸到一个死人。

神父立刻警觉起来天黑无灯头在这边睡、楼下几声私语;这一连串的,肯定是住了贼。怎么办?神父的瞌睡也没有了,祈祷吧,哀求吧,生死一刻命悬一线

正在这时,下门外一声呼唤:

老刘,开门来!

听到外面一辆车停在了神住屋窗下。

出来

怎么今天来这么晚?拉的什么样?

拉的棉花。

说着车夫把牛牵进院子,门关上无话。

神父一听窗外那辆车拉的是棉花,从心里感谢天主!楼下人静,神父推开那扇小窗户,爬上去,一跳,恰好坐在棉花包上。神父在车上的棉花堆里屏住呼吸,静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半夜,听见院内楼下屋门轻轻开了,轻轻的脚步上了楼,到了神父的住屋,听得一下子一刀砍下。神父先是一惊后又暗暗一喜,感谢天主救命之大恩

神父定下心来,棉花堆里睡上一觉。天尚未明,神父赶紧起来逃走了。

北京义和团围攻各国使馆,违犯国际公法,惹得八国联军于八月14日攻破北京城。慈禧太后先是利用义和团,后来惹出乱子镇压义和团。义和团遭清军与洋军夹击,团很快就做鸟兽散了。至是年中秋节,地面上就平静下来了。

杨神父很快得到这消息,于是他就往回转。途中先那包子店所属的上,亮明身份,告发了那贼贼店抄平了。

后来又来到住宿夜遇奇难的老人那里去,打探后情。那位老人得知原来住客一位天主教的神父,惊喜万分。说明那夜之后,该院已完全平静无事,骨头架子已入土掩埋了。神父急于回总堂,老人极挽留,要求神父给他一家人讲解天主教道理。盛情难却,神父遂住留了两天,并总堂长上平安念,不日再回来。

杨印溪神父于1944927日病逝,享年82

本文节录自王书楷神父所著《晚年随笔》,标题为殷晨宇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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