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天可是冷了
街上行人都用手抱着身子走
我也学他们抱着走
冬夜那么长，有古代仕女的衣袖那么长
我们很像一只虱子，从这头行过那头
好像要有一辈子的样子
冬夜，是一个我们无法走过的冬天夜晚
冬夜，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大街上
看到一棵大树，抱着它大哭一场
我们最后像两只虱子，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无声地蹦开了
夜还很长，有古代仕女的衣袖那么长
老屋
那年夏天爷爷走了
曲终人散了
空留下空空的老屋
那年夏天起老屋寂寞了
叶落变白
木门木窗渐渐变白
石头垒成的院子渐渐变白
它们都从人生的网络中下线了
老屋院子里果树随着季节
开花结果，绿叶蓊郁
野花野草也悄然盘踞于此
没有人会驱赶它们
花梨角尺
多年蒙尘于老屋一角
花梨做的角尺
如今被我重新检视
暗红的表面有爷爷的手温
无数岁月蛇行于此
最后被角尺的直线与棱角断然分割
爷爷离世经年
旧时的爷爷制了一把旧时家常角尺
他像那角尺
他那时温和而沉默
有时也喋喋不休陈年往事
我们没有珍惜
羊年大事记
2003年，天气异常地热
发生了闻之色变的非典，许多人病死
还发生的事，就是我结婚了
我冒着生命的危险举办婚宴
在县城里拥有了一间朴素简单的宿舍
还发生了一些事，我淡忘了
那时，我28岁，你比我小一点儿
我在县城老实地上班
你在大城市，当学生，或工作了
我们还未认识
未能载入那年大事记
乡村水库
我们穿越童年
穿越一个乡村，去看一宗水库
野菠萝向我们挥着威胁的剑叶
桃金娘匍匐在地上，准备了子弹般的果实
和鲜艳的花朵，仿佛在设计一个美丽的阴谋
树根好久前被挖出地面，陈尸路边
蚂蚁无声前行，无疑在准备一场战役
一担柴禾留在路边，那是一个悬念
我们终于来到水库边
水不复淸
库容积淤见小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长大
却收获了长大后的颓废
孩子，让爸爸为你洗澡
孩子
把你的小手给爸爸的大手牵着
爸爸带你去洗澡
爸爸混迹江湖一无长进
学会了喝酒抽烟习惯了浮躁
让爸爸带你去洗澡借机静下心来
孩子
让爸爸为你洗澡
这是一段咱们相濡以沫的美好时光
咱们的人生将共同走过一段相同的轨迹后分开
你还小，还不懂得珍惜
孩子
让爸爸在咱家里为你洗澡
咱家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共同建造的
爸爸终于从农村进入了城里
你现在的生活单纯而美好
你把沙子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再倒掉
你把假皮转椅推倒坐在上面当车开
你把衣服铺在床上表演着洗衣服
你理完头发后认真地对理发阿姨说再见
你在家里雪白的墙壁画上了黑色的美丽的线条
你历经一天变得灰头土脸
让爸爸认真地为你洗一次澡
孩子，人生太复杂你现在还不懂
人生因复杂而丰富，因丰富而多彩
要直面人生
要直面收获的秋天与寒冷的冬天
爸爸是个笨鸟
学飞三十年
终于学会了飞翔
你悟性很高爸爸相信你是个慧鸟
慧鸟如果勤飞一定会早飞的
爸爸相信你一定会有一个美丽的前程
让爸爸为你洗澡
以洁净去迎接绚烂的明天
张志海，海南临高人，若干诗歌、散文、小说在《海南日报》《今日临高》《文澜》《临江潮》等报刊发表。
诗歌联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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