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

       闲时，我常到打印室去帮忙。打印室的老板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长得肥头大耳、尖嘴宽额，留着约半米长的黑里带黄的头发，两眼圆圆的，直直的，炯炯有神。有时戴上小巧的红色眼镜，穿上小巧的蓝色高跟鞋，别有特性。
       那天，打印室顾客很多，我正忙着论文排版，突然听见老板娘哭喊了起来，声音异常悲惨！这时大家被这场面惊了一下，都不约而同看向她那，打印室一时失去了平静。只见她抱着电话，带着很悲惨的声音用她那熟练的本地话叽里呱啦地哼了几句，然后抱着电话痛哭，接着又哼了几句，又痛哭一下......就这样有规则的重复了好几次，最后痛哭了几声立马把抱在怀中的电话挂断了。那么多人还看着她，她好像并没有在意刚才的一切，快速的走到电脑前坐下，两眼直视一个学生，用明朗的声音说道：“来，我给你打印一下。”这样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斜眼望去，奇怪，她那红色眼镜框里并没一滴泪水的痕迹。过了好长时间，打印室的顾客差不多走光了。我好奇地问她：“阿姨，刚才怎么了？”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定了定神，紧皱着眉头，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说：“啊！我妈妈病重了，快不行了，你说我这做女儿的不哭怎行呢？我考虑了，去看他老人家是一定的去的，但是生意要做啊。你说是吧，小木？”我愕然，不知怎样回答她好，不回答也不好，只好说了一个字：“哦。”这样不表明自己的观点最好。
       第二天，我刚进打印室，他就对我说道：“小木，你说我是回去看我妈妈呢，还是做几天生意，过几天去呢？”我大惊，回答道“：哦。”可是马上又感觉答非所问，忙着又说道：“阿姨觉得怎样好？”她坦然地说：“还是先做着生意吧。我哥还在北京没赶来，不慌。嗯，我得考虑考虑。”我茫然，不知她在考虑什么！
      又过了一天，他又问我：“小木，你觉得，我是今天下午去看我妈妈呢，还是明天去啊？”我叹然，正不知怎么回答她。他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如果下午去明天打早来的话，那今天下午和晚上的生意就耽搁了；如果明天早上去的话，那就会耽搁一天的生意了啊。可都耽搁生意啊，我该哪天去呢？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我骇然，他还在考虑！
       时间又过了二十四小时，这天，她摘下了小巧的红眼睛，改穿了运动鞋，换了装，一副要外出的样子。我当时想她今天一定是决定要去看她妈妈了。她两眼无力地、茫然地盯着电脑，“我已经考虑好了，”稍作停顿，说道：“我过两天就跟我丈夫去看我妈妈，我妈妈真的快不行了。”最后，她说了一句话：“去看她老人家，不过就是给她几百块钱嘛。”我恍然，原来她一直在这样考虑！
​海中有天201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