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一大早老伴说要去三圳买番薯，告诉我说，她已问好了每斤1.5元钱，要我当跟班。虽然不太想去，但又没有正当理由，原则上必需服从，以体现男人的“三从四德”。

时代不同了，这番薯身价倍增，旧时的“衔泥燕”，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在大集体年代1斤米可以换7斤番薯，现在的番薯与大米同价，身价扶摇直上长了七倍。乡村的农家米也不过是每斤1.5元钱，而且还送货上门随叫随到且口感不错。也许是物以稀为贵，也许是价格回归正常，反正一言难尽。

一切准备就绪，清脆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原来是振河大哥的。他说在狗麻岗办点事，顺便前来造访，问我是否在家。振河大哥比我年长几岁，为人忠厚的他是我心目中的大好人，难得他如此雅兴。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说“欢迎光临”。买番薯之事因之被改期了。

有相当文化修养的振河大哥，生活过得很充实，他一辈子最大的爱好是喜欢看书，都快奔八的高龄了，仍手不释卷。因为爱看书养成喜欢清静的习惯，一年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在磜背的老屋中度过的，以养蜂为名在这里幽居独处。尽情地享受夏日的清凉，享用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乐享世外桃源的生活。电视冰箱一应俱全，悠哉游哉地，吸一口香烟、品一杯清茶、携一份宁静，坚守着长期养成的习惯，他与电视为伴枕着书香入眠，博览群书用文字腌制时间；晨风中欣赏蜜蜂进出蜂巢，感受甜蜜的幸福；夕阳下闲看飞鸟相依归巢，享受悠闲自得；偶尔有朋自远方来，回首往事流连在旧时光中，不亦乐乎。

他眷恋故土也是有因由的，这山间筱筑是他汗水的结晶，他是库区移民，故土难离的他，率妻儿老小向山要地，抬高地势后依山结庐，取名为乐山居。后来，在山的外边也建了新房，但他的故土情结依然挥之不去。当年与妻子艰苦创业，一锄一土建起了乐山居庐舍，有难同当却未能有福同享。时间有时是残酷的，带走了一半，让另一半独处于世，让彼此相爱的人不能白头到老。乐山居的老屋记录了他们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这里凝聚着恩爱夫妻的缒绻岁月。

河哥的童年是不幸的，好在不幸有幸。他过早地失去双亲的挚爱，而换来更多至亲的关爱的弥补。在3岁时他妈就去世了，母亲的模样或许还没记清楚就永别了。据说是生他妹妹时“落月”而亡。受当时医疗条件局限，生产过程是女人必需面对的险峻关隘，有不少貌美的女性没能闯过这道险关，年轻生命就此凋谢。今天，人们习惯用伟大二字夸奖母亲，一点都不为过。据河哥回忆，他父亲算得上半个知识分子，曾在双田小学和三益学校有过从教经历。父亲是罹患肺病去世的，当时的他还处在懵懂无知的年龄，对于父亲的去世无关痛痒，五六岁的黄毛丫头，即便是天塌了也若无其事。

在祖父母眼里，他是以一个儿子的代价换来的一根独苗，在大家庭中他的年龄最小，不但有祖父母的疼爱，还有叔婶的关爱，他是集全家之宠爱于一身的乖孩子，所于说他是幸运的。他不到入学年龄就被送到村中的小学了，常常是在家人的鞭子伺候下哭喊着上学。从读高小至初中这五年期间，他在三圳墟与祖父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寒来暑往，每天晚上都在祖父的呼噜声中进入梦乡。他说祖父看着我长大，我陪着祖父变老。

振河大哥比我年长6岁，听过的“古董”也比我多。他说旧时磜背村也有赌博的风气，甚至能吸引外村的人进来赌博。说上村有两个赌博点，分别是槐七伯和新福伯家里。他听说过关于泉秀叔公在新福伯处赌博的小故事，那不计后果的压注方式让人不寒而栗。

据说那天晚上泉秀叔公运气很差，他输光了身上的全部现金，拥有一颗大心脏的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家里的大水牛压上，最后连大水牛也输得一干二净。时间已是后半夜，输得一塌糊涂的他再也无心恋战了，随即抽身回家。可刚走到石桥边时，老天爷似乎有意挽留他似的下了一阵大雨，他随即掉头回来，也许是大雨让他头脑变得清醒起来，他用残存的几文钱继续下注，到天亮时那条大水牛又物归原主了。颇有戏剧性的故事我是第一次听河哥说。赌博害死人嗱！！！

河哥回忆说，当年许校长曾动员他去学校代课，但他考虑家庭实际，婉拒了许校长的一片好心。透过他不慕虚荣的背后，可以看到当年教书匠还不如种茶职工的待遇。教书育人，“好了名声亏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