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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的秘密(容格)--太乙金华宗旨白话文

Lydon

2014-01-13 17:59:13



天心第一
    吕祖说:自然,就是道。道没有名义,没有形像;仅仅是一个性和一个元神而已。性命是看不见,也摸不着,只寄托在天光上,天光也是看不见,摸不着,只寄托在两眼上。
    自古以来仙真传道,都是口口相传,传授一代,成功一代,自从太上点化东华,一直递传到我吕某,以及南北两宗的徒众,全真道教可称谓极盛了;不过说是盛,盛在人数众多;其实是衰,衰在心传断绝,直致今日,真是泛滥到极点,凌替到了极点,物极必反。于是净明派的许祖站出来慈悲普渡,提出教外别传的原则,来接纳根器不凡的人,听道者可算是千载难逢,学道者可算一时机遇,大家都要体会许祖度人的苦心,必须在日常生活中和待人处世方面立定脚跟,然后才能谈到修真悟性。我现在荣幸的担任度师,先讲解一下「太乙金华宗旨」,以后再逐章细为介绍。
    所谓「太乙」者就是无上的代名词之称,一般炼功的法诀虽有很多种法,但都要借有为之术,以达无为之境,所以并不是一步登天的功法。而这里所传授的宗旨有些不同,一开头就直接提出性功,不落第二法门,所以更为玄妙。
    所谓「金华」也就是光。那光有什么颜色?不过取像于金质的华采。用这个名词,内涵包藏着一个「光」字在内,这就是先天太乙的真气。入药镜所说:「水乡铅,只一味」者,就是说这个。
    回光的功夫,全用逆法,注想天心。天心是位居于日和月(左右眼)的中间。黄庭经云:「寸田尺宅可治生。」的话,那尺宅,指的是人的面部;面部有块一寸见方的田,那不是指天心,又是指什么?这一方寸的地方,居然有森罗萧台之胜景,玉京丹阙之奇观,它是最虚最灵的神居住之处,儒家称它为「虚中」;释家称它为「灵台」;道家的称乎更多有「祖土」、「黄庭」、「玄关」、「先天窍」等等。原来那天心就像一家宅院一样;那光是这家宅院的主人翁,所以只要一回光,则周身之气都要上朝头顶,就像圣王定都建朝,万邦都持有玉帛前来朝贺;又像主人精明,奴婢自然俯首听命,各司其职。
    各位只要实行回光,就是无上妙谛。不过要注意,那光易动而难定,回光一久,那光就会渐渐凝结成自然法身,最终能够凝神于九霄之上。心印经所讲的「默朝上帝,一纪飞升」者就是指此也。
    实行宗旨,别无更进一步的功法,只在纯想天心。楞严经云:「纯想即飞,必生天上」。那天,并不是指蓝蓝的天,而是隐喻法身在干宫(头顶)生成是也。干为天,日久天长,自然就会身外有身。
    金华也就是金丹,它的神明变化,随各人的心而不同。这里面的妙诀,虽然没有丝毫差池,然而这功法却十分灵活。全靠聪明,又要沉静。故不是最聪明的人不能实行,不是最沉静的人不能坚持。
 
元神识神第二
    吕祖说:天地看人,好象朝生暮死的蜉蝣;而大道看天地,也像水中的泡影;它们存在的时间十分短暂。惟有人类的元神真性,能够超越悠久的元会年代,更长期的存在着。但人们的精和气,却随着天地而腐朽败坏,仍然不能持久。好在还有元神存在,它就是所谓「无极」;天地都是从那里产生出来的。因此,学道的人只要把元神守护住,就可以超生在阴阳之外,不在三界之中。不过,这必须要见到真性才行,而真性就是所谓本来面目。
    人类从投胎时期起,那元神就安住在那一寸见方的地方,而识神却安住在下面的心脏里,下面那颗血肉之心,形状像一只大桃子,有肺协覆盖着它,肝协依傍着它,大小肠承接着它。假如人们一日不吃食物,心上就觉得老大不自在。那颗心听到可惊的信息,就蹦蹦的跳;听到愤怒的信息,就沉沉的闷;见死亡的情景,就感到切切伤悲;见到绝色的美女,就飘飘然昏眩起来。可是头上何尝有一丁半点的闪动?
    如果要问:天心难道不能动吗?
    答复是:方寸处的真意,怎样能动呢?如果它真动了,事情就不妙了,但却也是最妙。一般人死的时后天心才动,所以叫做不妙;而最妙,是指那神光已凝结成了法身,渐渐灵通,它就跃跃欲动。这些话可是千古不传之秘语啊。
    人类的下识心,就像专横跋扈的诸侯和军阀,欺负上面君主孤立,在外边遥执朝纲;久而久之,君臣的地位就会颠倒过来,发生篡权夺位的事。现在如果凝聚神光照定元宫(天心),好比英明的君主,有了伊尹周公那样的贤臣辅佐;两眼回光,好比左右大臣尽心参正,结果政治清明,这时,自然一切奸臣乱贼,无不倒戈乞命了。
    养生大道是把精(属水)、神(属火)、意(属土)这三件,当作无上之宝。精水是什么?乃是先天真一之气。神火就是光。意土就是中宫天心。以神火为用,意土为体,精水为基。
    人身是由「意」产生出来的,这里所说的「身」不仅是七尺血肉之躯,因为身中还有魂和魄,魄附在「识」上而产生作用;识依在魄上得以生存。魄是阴性的,是识的具体。如果识不断绝,那么随便你生死轮回多少次,魄一直存在着,只是跟着变个形,般个家而已。惟有魂是藏神的场所,魂在白天安住在眼睛里,夜晚睡眠,就安住在肝里,在眼里时,使人能看;在肝里时,使人做梦,梦就是神在游荡。那怕九天九地,一剎那间也可以走遍,但醒来之后却昏昏然什么也不记得了。那是受到形体的拘束,也就是受到魄的制约。所以回光就是为了炼魂,为了保神,为了制魄,为了断识。古人修道,主张炼尽阴性的渣滓,返回纯阳的境界,其实不过是消魄保魂而已。
    我们提出的回光功法,正是消阴制魄的诀窍;里面虽无返还干阳之功,却有札札实实的回光口诀。所谓光就是干阳;所谓回就是返还。只要坚持这一功法精水自然充足,神火自然发生,意土自然凝定,最后可以结成圣胎。请看蜣螂不断搓滚那泥团丸,而泥丸里居然产生一种白色物质,这可说是一种神注的纯功。连粪团丸里都可以产卵、结胎、孵化、出壳;那么我们天心这一块元神休息的宝地,如果能集中意念,哪能不产生出法身来呢?
    人们那种灵妙的真性,在头部干宫落脚之后,便分出了魂和魄。魂住在天心,属阳性,是一种轻清之气,来自浩瀚的太空,与「元始」是同一类型。而魄属阴性,是一种沉浊之气,附着在有形的凡心上。魂让人求生,魄却让人找死。一切好色、动气的坏习性,都是魄所操纵的,那也就是「识神」。魄在人死之后能享受血食,但人活着的时候它却很苦。其所以死后更乐,是因为从阴性返回到阴界,正是物以类聚。学道的人如果能炼尽这种阴魄,当然就成为纯阳之体了。
 
回光守中第三
    吕祖说:回光这个名词,始于何人?始于文始真人(关尹子)。回光的时候,则天地间阴阳之气无不凝聚,所谓「精思」,所谓「纯气」讲的都是这回事。开始实行这一个功诀时,是「有中似无」;日久功成,达到身外有身的地步,那就是「无中生有」。要专心炼功一百天,那光才达到真的地步,那才是真正的神火。在一百日之后,光自然会凝聚;人身中的一点真阳,忽然产生黍粒大小的光珠,就像夫妇交合会怀胎一样,此时必须平静地去等待。光的回法,以及回的程度,就是人们常说的「火侯」。
    在广袤的造化之中,有阳性的光在作为主宰。有形体的就是太阳;在人身中就是两眼,通过眼光走漏神识出去,那就是最顺当。所以金华功法,就不能让它顺当,而是采用一种逆法。
    要知道回光不仅是返回一身的精华,而且是返回造化中的真气;不仅是制止一时之妄想,也是解脱了千劫之轮回。所以说把一呼一吸的时间当作一年,就是人间的时刻;把一呼一吸的时间当作百年,那就是九泉之下的漫漫长夜。
    人自从娘胎中叻地一声诞生出世,从此就顺着环境生活,一直到老,从来不曾逆视过。阳性的气逐渐衰微,逐步走进那阴性的九幽之界。所以楞严经云:「纯想即飞,纯情即堕」,你们学道的人原是「想」少「情」多,因而沉沦在下道之中,只有内观于息静,才能成为正觉,这里用的正是那种逆法。在锻炼中眼睛最为重要。阴符经云:「机在目。」黄帝素问也云:「人身精华,皆上注于空窍。」都在强调这个。你们懂得了这一章所讲的道理,长生之方就依靠它,飞升之术也是依靠它。这是贯通了儒、释、道三教的功夫原理。
    光并不在身中,但也不在身外。请看山河大地,日月光华照耀着它们,所以光不独在身中。聪明才智,一切事物的正常运转,亦无一不依靠此光,所以它也并不在身外。天地的光华,布满了大千世界;一身的光华也可说是铺天盖地。因此只要你一回光,那山河大地,一切事物也跟着回光了。
    人的精华是向上凝集在眼睛中的,这可是人身上一大关键。你们想一想,假如一天不静坐,那光随视觉而流转,能有个完吗?如果能抽出一会儿的时间来静坐,即使是万劫千生,在其中也能了彻。万法终归于静,这一条是真不可思议呵!这真是最玄妙的道理。然而着手炼功,还是由浅入深,由粗入细,最重要的一条是要不间断的炼为妙。功夫始终是一贯的,不过在炼功过程中,却冷暖自知,只能由个人去体会了,总之要达到海阔天空,万法如如这种境界,才算是入门得手。
    自古以来,圣师代代相传,从未离开「反照」这一说。孔子云:「致知」,释迦号:「观心」,老子云:「内观」,皆是指此一法也。但是「反照」这二个字,人人都会说,却大都不能做到入门得手;其主要原因是还不懂这二字的真正函义。「反」者,就是从有知有觉的心,返回到自己身体和精神还未形成的那种阶段去;也就是在自己六尺之躯当中,反求那个天地尚未形成以前的本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学道的人,只知道每天静坐一二小时,反思一下自己种种的行为,便说做到了「返照」,那怎能叫彻底呢?
    佛道二教的教祖,叫人静坐时观看鼻尖,这并不是让你把意念集中在那鼻端那里;也不是让你把眼观盯着鼻端,而意念又集中在中黄部位。因为眼睛所到之处,心意也跟着到此处;心所到之处,气也跟着到了。这怎么能一上又一下?又怎么能忽上忽下?照这种理解法,正应了楞严经里所说的「认指为月」的妙谕了,什么是「认指为月」,就是说有人用手指指着月亮给人看,那人没看月亮,只看着他的手指。回归正传,那么究竟要怎么办才好?我说就是这「鼻端」二字最妙!这只不过是借鼻端来作眼睛的标准,本意并不是在鼻子上面,因为静坐时,眼睛开得太大,就看得过远,于是看不见鼻子了。眼睛闭得过头,就等于合上了眼,于是更看不见鼻子了。太开的缺点,是眼睛外走,容易产生散乱现象;太闭的缺点,是眼光内驰,容易产生昏沉现象。惟有眼垂帘得适中,恰好能望见鼻尖端,最为恰当,所以取鼻端以为标准。这只是让你垂帘的做到恰到好之处,使光自然透入,无需你主动注射或不注射。
    眼睛看鼻端,只是在最初快要入静时,举目一视,定个准则,然后你就放下不去管他。好比泥水匠人砌墙挂线一般,他把线挂起来,便照着这线一直往上砌,并不需要一边在砌,一边老是注意去看线。
    止观的功法原是佛家的法,并没有什么秘密。那功法内容是以两眼仔细观看鼻尖,然后正身安坐,把心联系在「缘中」部位。佛家言「缘中」,就是道家所说的「中黄」同一道理。也不必把那里称作头部之中。初学的人,只须于两眼中间与眼珠齐平之处,联系意念就可以。光是活泼泼的东西,在两眼齐平处联系意念,那光就会自然而然的透入,并不必要将意念集中在中黄部位。我这几句话,已经括尽佛家功法的要领,其余入静、出静前后应注意事项,大家可以参考隋代智顗大师所着的《小止观书》印证。
    缘中这二个字下得妙极了!无所不在是为「中」;整个大千世界都可以包括在里面,聊以指示造化之机,必须缘着这条路入门。所以「缘」字,就是「缘」着这一起点来开端,来萌芽,不是叫你定定地去攀缘着它,此二字的意义,真是太活了,太妙了!
    「止」和「观」这二个字,原是离不开的,那也就是「定」和「慧」也。以后大家在静坐时,如果有染念出现时,不要仍旧死死的坐在那里,可以找一找这个念头出现在何处?从何而起?又从何而灭?反复追究,一直追到追不出结果来,那就是念头生起之处。但你决不要去硬找那念头起处,最适合是达到所谓「觅心了不可得,吾与汝安心竟。」这种程度,像这样才是正观,若不是这样,就不是正观,叫做「邪观」。寻找念头而不可得,以后,还会有新的念头生出来,那么仍然绵绵地止住它,接着又去观它,观到合适的程度,就再去止住那观的念头,这种功法,是一种定慧双修法的功法,也就是我前面所讲的回光。回者就是止;光者就是观。止而不观,称为有回无光;观而不止,称为有光无回。请大家务必记住这一点。
 
回光调息第四
    吕祖说:「宗旨」只要专心实行去做,不求验而效验自来,大致说,初学静坐的人,不外乎有昏沉和散乱二种毛病。要治疗这种毛病的方法,无过于把心用在调息上面,「息」者这个字,由「自」「心」两字组成,所以说「自心为息」的确,心一动,就有了气息,气息本是心所化出。我们心中的念头来得很快,一霎那间就会产生一个妄念,相应的就有一次呼吸,念头是内呼吸,气息是外呼吸,就像声波和音响一样的相随相应,一天之中有几万次呼吸,就有几万个妄念,像这样下去,人的精神就会耗尽,最终成为槁木死灰。那么干脆就不产生念头了吧?那不行,没有念头是做不到的,这好比说干脆不要呼吸一样,那明明是做不到的事。不如就这个病,下这个药,将心和息紧紧依靠在一起。用这种方法来统一它们。所以在回光时,同时也要调息,调息功法全用耳光。回光是用眼睛,而调息则用耳光;眼光在外,相当于日月交光。耳光在内,想当于日月交精。那精就是光的凝定状态,实际上是同出而异名。人的聪和明,总而言之只是一灵光而已。
静坐时,先将两眼垂帘后,定个准则,然后将万虑放下。但就这样放下,恐怕也做不到。那么就存心于听呼吸的声音。使气息的出入,不能让耳朵听到。听是听其无声,一有了声,那就说明气息粗浮,还未入细;必须耐心的把呼吸再放轻微一些,静细一些,照这样愈放愈微,愈微愈静,久而久之,忽然连那微细的气息也突然断了。那时真息就来到你的面前,心的本来面目就能觉察到了。因为心一细,气息也会跟着细;只要意念专一,就可以调动真气,呼吸一细,心也会跟着细,只要气息专一,就可以调动心神。古人主张在定心之前,先要养气;也是对于心意无处着手;所以借调习作定心之开端,这就是所谓「纯气之守」。
    各位还不明白调「动」的意义。动,拿线索牵动来做比喻,那就是「掣」字的别名。物体可以用线索拉着跑,使它动起来;心神难道就不可以用纯静来使它安定下来吗!这是大圣人观察到心和气的交互关系,总结出来的简便方法,用以惠赐后人。
    养生书上说:「鸡能抱卵心常听,」这是一句妙诀。你看母鸡孵蛋,用的是暖气,但那暖气只能去暖蛋壳,而不能贯入蛋中;只有用心来把暖气引进去。母鸡抱
蛋时专心的听,一心专注,心进入蛋内,气也随着进入,蛋得到了暖气,于是发育出小鸡。母鸡孵蛋时期,有时也出外走走,不过牠经常作侧耳而听的姿势,心神还是专注在蛋上,一直没有间断,于是神就活了。神的活是由于心的先死。人如果先能死心,元神也就会活。但这里所讲的死心,不是使心枯槁而死,乃是使心专一不分。佛家常说:「置心一处,无事不办,」心容易走,就用气来安定它;气容易粗,就用心来微细它。照这样办,还会有心神不定的情况吗。
大体上昏沉和散乱二种毛病,只要静功功夫每天不间断,自然会有很大的改善。如果不去静坐,虽然一直存在着散乱,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知道有散乱这种毛病存在,那就是消除散乱的开端了。昏沉而不自觉,与昏沉而自己能发觉,两种相比,何只相去千里!不被发觉的昏沉,才是真正的昏沉;知道自己在昏沉,还不是完全昏沉,因为其中还有清楚明白在里边。
散乱是神在游动,昏沉是神不清楚。散乱易治,昏沉难医。好比生病一样,有痛的,有痒的,对症下药就可以把它治好;而昏沉好比是麻木不仁的症候,不大好治。散的可以收拢;乱的可以去整理;而昏沉则是蠢蠢然、冥冥然的,真不好下手。散乱还有个境界,而昏沉则全是魄在操纵。不像散乱时尚有魂在,而昏沉时,则纯是阴气为主。
静坐时昏昏欲睡,那就是昏沉的毛病来到了。消除昏沉的办法是在调息,息就是口呼鼻吸,出入之气,虽然不是真息,但真息的出入,却寄托在这一呼一吸上面。静坐时,先要静心纯气。心怎样静?用在息上,息的出入,惟有心理明白,不能让耳朵所听见。听不见,息就细,息一细,气就清。听得见,息就粗,息一粗,气就浊。气浊当然就会昏沉而想睡了,这是很自然的道理。不过把心用在息上,又要善于运用,那是一种不用之用,不要过于认真,只要微微照听一下就行了。
怎样去照?是用眼光自照。两眼只向内视而不向外视;眼睛不外视,当然就是内视。并非真正有一种内视方法。怎样去听?就是用耳光自听,两耳只向内听而不向外听,听是听其无声,视是视其无形;仅仅是单纯的眼不向外视,耳不向外听,心神会因闭塞住了而想内驰;只有做到内视、内听,于是心神既不能外走,又不能内驰;处在中间,那就不会昏沉了。这就是日月交精和交光的方法。
实在昏沉欲睡,就不要勉强去坐,应当起来散步一下,等神清之后再坐。清晨起来有空,静坐一柱香的时间为最妙。过了中午,人事多扰,静坐中容易发生昏沉,但也不必限定必须要坐一柱香的时间;只要把各种染念包袱放下,高质量的静坐片刻,久而久之就会有所进步,再也不会产生昏沉欲睡的现象。
 
回光差谬第五
吕祖说:各位现在的功夫渐渐纯熟了。不够俗话说:「枯木岩前错路多」,我还要细细的给大家阐述一下,这里边的消息,真是身到方知,但现在我可以对大家详细讲了。
我道家功法与禅学不同,那是一步有一步的效验。请允许我先讲差异之处,然后再谈效验。在将要实行「宗旨」功法的时候,预先要作好准备,不要多用心,使心神活活泼泼地,让气息和平,心神恬适,然后再静坐。
入静时,正要得机得窍,不可坐在一种无所事事的硬壳里,在放下一切感觉和思虑当中,心神依然要和平常一样的清醒;但又不能兴致勃勃地放下万念那就太过分了。在清醒而不胡涂之中,自自如如的放下万念;然又不能放任自流,以致堕入蕴界。所谓「蕴界」是指色(形象)、受(感觉)、想(意象)、行(意志)、识(意识),五种阴魔的活动。
有些学道者在入定的时候,槁木死灰的气象多,大地阳春的气象少,这就是落在阴界里去了,他的气是冷的,他的息是沉的,里面还有许多寒衰景象,照这样修炼下去,日久就成了木头和石头了。
既要扭转这种死气沉沉。但又不能追随万缘。如果在静坐时,无缘无故地各种思绪纷纷来临,消除它们又消除不掉;听任它们来来往往,反而觉得顺当舒适;这种情况叫做「主为奴役」。照这样修炼下去,日久就落入色欲界里面去了。运气好的还是做人,运气不好的就下生做了哺乳动物,比如说成了狐仙。狐仙牠在名山之中,也还算是享福。那些风月花果,奇树异草,三五百年尽牠享用,寿命长的可以到几千年。但到头来,还是要进入生死轮回,回到烦恼的世界里来。
以上说的几种,都是差路也。知道了差路,然后就可以谈到效验了。
 
回光证验第六
    吕祖说:回光的证验也多,这不能以小根、小器来对待,而要有渡尽众生的襟怀;更不可以用轻心、慢心来对待,而要按照我所讲的内容去实行。
    入静中间感觉到绵绵而不间断,心情愉快,心神舒适,好象处在微醉之中,沐浴之后;这就是遍体阳和,金华初露的象征。随后又觉得万籁无声,一轮皓月升到中天,大地全都成为光明世界;这就是心体开明,金华正放的象征。随后又感觉到全身非常的充实,有不畏风霜的气概,别人感到兴未索然的事,我遇到了却精神更旺;就像用黄金建屋,用白玉筑台,世间上腐朽的东西,我用真气来呵它,它立刻就恢复生机;红血变成了乳汁。我这七尺血肉之躯,似乎全是金宝所构成的,有了这种象征,就达到了金华大凝的阶段。
    第一段效验,正如佛家《观无量寿经》要求观想的「日落」「大水」「行树」等种种初期「法象」。日落景象,象征着混沌之中,由无极打下基础。大水景象,符合「老子」所说的「上善若水」,清洁无瑕,那就是由无极进化成的太极主宰,也就是易经说卦所谓的「帝出乎震」。震在八卦中属木,所以又用「行树」来作为表象。经中所说的「七重行树」,象征的七窍光明。
    第二段效验,是从第一段奠基而来的。观想大地变成冰雪世界,化为琉璃宝地,光明逐渐凝聚;于是以后观想的景象中,就出现了篷台,而继之出现了诸佛。金性显露,那不就是佛吗?「佛」是译音,本就是「大觉金仙」。上面所讲的是整个功法修炼中大段的效验。
    当前大家能够印证的效验,大致有三种:
    一种是入静之后,神进入谷中,听到外边有人说话,声音就像隔了一里多路似的,但又清楚而明了;那声音进入耳鼓,好象深山大谷中的回声,未尝听不见;但又未尝能听得见。这种神入谷中的现象,大家随时可以体验到。
    一种是在入静之中,眼光腾腾散开,前面一片白色,就像在云彩当中,即使睁开眼去看自己的身体,也无从看见,这种现象称为「虚室生白」,那是内外通明,吉祥止止的征象。
    一种是在入静之中,肉体温暖和软,又像棉花,又像碧玉,坐在那里好象留不住似的,有腾腾上浮的感觉。那是因为神归头顶之天;久而久之,身体的升空是可以实现的。
    这三种,都是现在可验证的景象。然还有许多效验是说不尽的,随各人的素质不同,而产生各种不同妙景。正如《止观书》所列举的那种:「善根发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总之一句话,必须自己信得过,那才是真切。
    先天一气,可以在当现前这些效验中去寻找。找到了先天一气,丹也就可以炼成。这可是一粒真正的黍珠。正如张伯端《金丹四百字》所说「一粒复一粒,从微而至着。」先天,也有阶段性的先天,就是上面所讲的「一粒」;也有整体性的先天,就是从一粒乃至无穷粒。不过一粒有一粒的力量。最重要的第一义,是必须自己决心大。
 
回光活法第七
    吕祖说:回光功法按步就班的去实行,也不要影响自己的正业。古人云:「事来要应过,物来要识破」。你们在日常生活中用正念行事,那光就不会随物而转移。遇事以正确态度对待,光随时可以返回,这叫做时时刻刻作无形无相的回光。
    日常生活中,能够时时处处做返照功夫,又不着人相,又不着我相,一丝一毫也不耿耿于怀,那就是等于随时随地在回光,这才是「宗旨」的第一妙用。
    清晨起来,排除各种干扰,静坐一二个小时,那就是最妙。不过,就在平常的一切待人接物活动中,练习返照法,能够做到没有一刻间断;照此实行之两月、三月,也会感动天上仙真,来与你印证了。
 
逍遥诀第八
          玉清留下逍遥诀,四字凝神入气穴;
          六月俄看白雪飞,三更又见日轮赫;
          水中吹起藉巽风,天上游归食坤德;
          更有一句玄中玄,无何有乡是真宅。
    我这一首律诗,已经把功法的玄奥说尽了。大道的要领,不外乎「无为而为」四个字。惟有无为,才不凝滞在范畴和形象之上;惟有以无为而行有为,才不致堕入顽空死虚之中。其中的作用不外乎一个「中」字;而枢机全在两眼。两眼就好比那北斗星的斗柄一样。造化的斡旋,阴阳的转运,全都靠着它。而大药,始终只是一「水中金」这一味。
    前面所讲的回光功法,是用来指点初学的人,从外部来控制内部,用臣佐来保证君王。这里是为中下之士修下两关,来透入上面那一关提出的功法。现在修行道路逐渐明朗,功法关键已逐步纯熟。上天不爱惜那珍贵的道法,让我直接透露出那至高无上的宗旨。你们各位要珍惜啊!勉力啊!
    回光,是功法的总名称。但功夫上进一层,则光华也盛大一番,回光方式也更妙一些。前面功法是由外部而控制内部,现在功法则是由中央而驾驶外围;前面功法是用臣佐来保证君王,而现在功法则是奉君王圣旨来发号施令,面目完全是一大颠倒。
    这一功法的内容是在欲入静之前,首先要调身调心,使它自在安和,接着放下万缘,丝毫没有牵挂。让天心正位于中央,然后两眼垂帘,就象奉了圣旨去召唤大臣,谁敢不尊?接着就用两眼的目光内照坎宫(丹田),光华所到之处,真阳就会出来应接。
    八卦中的离(),外部是阳而内部是阴。它的本体原是干卦(),一个阴爻进入内部,却成为主人。于是随物而生心,顺出而流转。现在回光内照,不随物而生心,那阴气就受到了控制;同时由于光华的注射,逐步变成了纯阳。又因同类相亲,会调动那坎卦()中间的阳爻向上升腾。这一阳爻原非坎阳,实际上也是干阳,所以,仍然属于干阳应接干阳。这二件物体相遇,就是纽结不散,氤氲活动,忽来忽往,忽浮忽沉。这时自己元宫之中(指胸腹腔),犹如太空那样无边无际,全身轻妙无比,飘飘然好象要上升,这就是所谓「云满千山」。接着,那气机来往无踪,浮沉无迹,忽然脉也停住了,气息也停了。这种状态在养生书中称为「坎离交媾」;这就是所谓「月涵万水」。等到在那杳杳冥冥之中,忽然天心一动,这就是一阳来复,活子时出现了。但这里面的消息还要细说。
    一般人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那眼和耳一直是随外物而动的,外物走了,看和听的行为也结束了。这里头的动静,就好比是下边臣民办事,而上面的天子反而随着他们去服务一样。这样下去,无异是跟鬼住在一起了。现在我们炼功的人,一动一静,不是跟鬼在一起,而是跟人在一起。那人,就是真人,就是自己身中的天子。天子一动,下面的臣民一齐跟着动;这种动就称为「天根」。天子一静,下面臣民也一齐跟着静;这种静就称为「月窟」。天子动静无端,臣民们也随着动静无端;天子休息上下,臣民们也跟着休息上下;这就是所谓「天根月窟闲来往」。
    天心处在镇静之中,气机动得过早,火侯就失之太嫩;天心已经在动,那气机在后面才动,火侯就失之太老。正确的方式,是天心一动,立刻用真意导引气机向干宫(头顶)上升,两眼的神光也注视顶部作为引导,这就是动得恰到时机。天子已经上升到干宫,正在游扬自得时,忽然那运动似乎要停止下来;这时应当赶快用真意引导他下降到黄庭部位(中丹田),而眼光内视那「心后关前」的中黄神室。接着,气机运动又要停止,那是一念不生的结果。这时眼光向内注视的意念,也忽然淡忘了,身心来了一场大解放,万感千念一时泯灭;自己神室中炼丹的炉鼎(鼎指着中丹田,炉指着下丹田),也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甚至连自己的身体在什么地方,也找它不到。如果进入这种境界,就叫作「天入地中」,那就是众妙归根的时刻。到了这一阶段,才是所谓「凝神入气穴。」
    按照回光功法次序来印证,在实行回光的时候,开始那光像一盘散沙,后来逐渐有了收敛的趋势,眼、耳、鼻、舌、身、意这六种功能,好象都要停止运行了,这就是「涵养本源,添油接命」一节功法。接着收敛起来的光,自然而然的自在悠游,不费丝毫气力,这就是「安神祖窍,翕聚先天」一节功法。接着,一切影响逐渐消失,进入寂然大定的状态,这就是「蛰藏气穴,众妙归根」的一节功法。这里是一节功法中具有三节,至于一节功法中具有九节,等到以后再向大家仔细解释。
    现在先谈谈一节功法中具有三节的问题,当处于「涵养」阶段开始入静时,「翕聚」就是「涵养」,「蛰藏」也是「涵养」,到了「翕聚」阶段,「涵养」「蛰藏」都是「翕聚」,到了最后「涵养」、「翕聚」也就是「蛰藏」,中间一层还可以依此类推。不须要改变意念所守的部位(窍),而这部位自会分开;这就是所谓「无形之窍」,那怕部位有千处万处,也只是一处。不须要改变功法所立的阶段(时),而阶段自会分开,这就是所谓「无候之时」,那怕阶段分成元会运世(一世,为三十年;一运为十二世;一会为三十运;一元为十二会。),也只是一刻而已。
    一般来说,心神不到极静阶段,它就是不能动;即使动,也是一种妄动,而不是本体的动。所以说:「心神因对事物有所感受而动,那是人性的欲望所驱使;而不因对事物有所感受而动的心,那才是天地之动。不要用天的『动』来对应天的『性』,这句话说的是个『欲』字。」欲望就在于有「物」。这就是《易经艮卦,象词》所反对的「出位」之思,是一种有「动」的动。如果能做到一念不起,于是正念就会产生;正念也就是「真意」。在这寂然大定之中,天机忽动,那不就是无念的动吗?所谓「无为而为」,指的正是这个意思。
我那首律诗的头二句,已经全部概括了金华的作用。下面二句,意思是「日月互体」的意义,「六月」指离卦的火;「白雪飞」是指离卦中间一爻的真阴,将返归于坤()也。「三更」指坎卦的水;「日轮」指坎卦中间一爻的阳,将要赫然返归于干()。所谓「取坎填离」就包含在这两句诗当中。再下面二句,说的是斗柄作用,能够升降整个气机,「水中」岂不是坎卦吗?「巽风」指的就是眼睛,眼光照入坎宫(下丹田),吸引那太阳之精。「天上」指的就是干宫(头顶),「游归食坤德」,指神入气中,天入地中,须要温养神火。最后二句是指出诀中之诀,那诀中之诀,始终离不开所谓「洗心涤虑为沐浴」这句名言,请看孔学的精髓是从《大学》所讲的「知止」开始,到「止于至善」归结;也就是开始于无极,终归结于无极之义;佛学的精髓是以《金刚经》所讲的「无所住而生其心」为一大藏教旨;我们道学,则以老子所讲的「致虚极」来完成性命全功。总而言之儒释道三教不过是用一句话,来作为出死护生的神丹。那神丹又是什么呢?就是「一切要处无心」罢了,虽然我们道家功法中,最奥秘的就是这个「沐浴」,可是整个一部功法,不过用「心空」两个字就足以全部概括了之。现在我用这句简单的话点破玄机,省掉你们各位再费几十年功夫去参访了!
    各位还不明白前面所讲的「一节中具有三节」的意义,现在我再以佛家的「空、假、中」三观作为例证,这三观当中,头一个是「空观」,就是叫你把一切事物都看成是空虚的;第二个就是「假观」,虽然你把一切事物都看成了空虚,但又不能把万物都毁掉,还要在这名为空虚的世界里建立一切事物;只是把它们看成虚假的而已。第三个就是「中观」,既不能把万物毁掉,又不对万物执着,保持若即若离的中路。当你在修头一个「空观」的时后,虽然已将万物看成空虚,但也知道它们不能毁掉,也知道不应当对它们执着,其实你是兼修「假观」和「中观」了。不过你毕竟还是以「看得空」为着力点。所以说,在修空观时,空当然是空观,假也是空观,中也是空观。依此类推,修假观时是在用字上下的力量居多,假当然是假观,但空也是假观,中也是假观。同理,在修中观时也把万物想成是空的,但不叫它空,而叫它中;也把万物看成是假的,但不叫它假,而叫它中;至于中,就更不用说,必然叫它中了。
    我虽有时单独说离卦,有时也兼说离坎二卦,但中心意思究竟没有变动。我开口就提示过「枢机全在两眼」。所谓「枢机」指的是用。用这个来斡旋造化,不是说造化只有这一点点。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眼、耳、口、鼻七窍,全都是光明宝藏;难道我只知道取两个眼睛,而其它就一概不闻不问吗?不是,请看上面所讲的,用坎卦的一阳,还要用离卦的光去照摄,就可以明白。朱玄育先生曾经讲过:「瞎子不好修道,但聋子不碍事」。这与我说的有什么两样?我只不过特别强调一下谁是主,谁是辅,谁轻,谁重而已。
    日和月原是一种物质,日中含真阴,其实日中之暗处,实际上是月的精华,所以「月窟」并不在月上,而在日上,所谓月之窟,应当叫月留的窟。不然的话,直接说月就行了,何必说「月窟」。月中含有真阳,其实月中之白处,就是日的光华;日光反照在月上,这叫作天给的根;不然的话,直接说天就行了,何必说「天根」。一个日,一个月,分开了只能看成是半边,合起来才是一个全体;这好比一夫一妇,个人独居,就不成家室;只在有夫有妇的情况下,那一家才算是完全。但是,用人间事物来比喻大道,是不完全妥贴的。因为夫妇二人分开,仍然是两个人体;而功法中的日月两者分开了,就不成全体了。懂得了这个道理,就明白了眼和耳也是一个整体。我说,瞎子已没有耳朵,聋子已没有眼睛了。这样看来,说甚么一件东西?两件东西?说甚么六根?六根其实就是一根。说甚么七窍?七窍其实就是一窍!我说的这些话,只是透露它们相通的地方,所以看不出有什么两样,你们各位却专门抓住那些间隔的地方,所以随时会掉换看法。
 
百日立基第九
吕祖说:心印经有说:「回风混合,百日功灵。」说明炼功要有一百天,才奠定基础,才有真光出现。比如说,各位回的光,目前还是一种眼光,不能说是神火,不能说是性光,更不能说是智能之烛光。等到回光一百天之后,精气自然充足,真阳自然生成,水中自然会产生真火,照这样实行下去,坎离自然会交媾,圣胎自然会凝结。我还在不识不知之中,那婴儿却已经发育生成了,整个过程完全是自然的;如果稍稍用意志来促进的话,那就不是正道,而是外道!
百日立基,不是硬性规定非一百天不可也;那就好比说:一日立基,并不是指一天;一息立基,也不是指一次呼吸。「息」这个字,是「自」、「心」两字组成的。自心为息,元神、元气、元精的升降离合,全由心来操纵;没有什么实和虚,全部都依靠意念。所谓「一念一生持」,何止是一百天?即使是一百天,也不过是一念而已。立基的一百天中,关键是要得力。白天得力,晚上受益;夜间得力,白天受益。「百日立基」本是玉皇的旨意。天上仙真说的话,没有一句不与人身相应;世上真师说的话,没有一句不与学道的人相应。这真是玄中之玄,很不容易理解的。只有到了见性阶段,你才会明白!所以学道的人必须求真师传授,尽管他是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但一句一句都有它的效验。
 
性光识回第十
吕祖说:回光功法,不论行住坐卧,都能够实行,并不拘于形式;但只要自己得机得窍。我在前面曾经提示过:「虚室生白」那句话,那光不就是白色吗?
但有句话要提醒大家,开始炼功,从未出现过光的时后,忽然虚室生白了,那就是炼功的效验。如果出现了光,而你的心意却去追随它,于是就落在意识界里去了,那光就不是本性之光了。所以你决不要去管它有光无光,只要无念生念。什么叫「无念」?就是佛家常说的「千修千处得。」什么叫「生念」?就是佛家常讲的「一念一生持」,这里指所生的意念,是一种正念,与平时的念头不同。「念」这个字是「今」「心」两字组成的念,今心为念,念,就是现在的心。这心也就是光,就是用来作炼丹的药。
一般人看外界的事物,随便举目用眼光一看,还来不及区别事物的特征和属性,这时的眼光还属于「性光」。就像镜子和静水一样,映照出各种影像,本是无心无意。过了一会儿,那眼光就成为识光了,因为它已经在区别事物的特征和属性了。镜子里有了影像,已经不是镜子了;静水里有了影像,已经不是静水了;光里面带有意识,还叫什么光呢?
各位在回光时,开始时是一种「性光」,转念之后就变成「识光」,因为意识一生起,光也就杳无踪影,无从寻觅。这并不是说没有了光,而是光已经转化成了识。黄帝说过:「声动不生声,而生响」,就是这个意思。《楞岩推勘入门》说:「不在尘,不在识,惟还根。」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尘」指的是外物,佛家称之为「器界」,与自我毫不相干。心如果去追逐外物,那就是把外物当作了自我。外物的属性,总归要返还给外物。比如说,通气是门窗的属性,但通气要还给门窗;明亮是日月的属性,但明亮要还给日月,硬要把它当作我,始终都不会为我所有。按照这个道理来推论,直到有一个属性不能返还给人了,这东西不是你的自我,又是什么呢?将明亮还给日月,但日月被你所看见过的那部分明亮,却不能返还。天空看不见日月的时候,人却没有见不到日月的感想。如果是这样,那么区别日月的属性,还可以为我所有吗?不知道根据明暗来区别的属性,当明和暗都忘掉的时候,那区别又何在?这里面也有着返还,那就是所谓「内尘」。只有达到「见性」的阶段,那才是没有返还。不过,在见性的阶段,「见」并不是真正的见,所以连「见性」也还给人家了。这里所返还的,是那种随意识念虑而流转的「见性」,也就是《楞严经》上释迦向弟子阿难所说的「使汝流转,心目为咎」。他阐述「八识」(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加上传送识和阿赖耶识)、「八还」时,前面七种识,都一一论证他们存在返还,但到了第八识,姑且留下这个「见性」不谈,当作阿难的柱杖。我们追究一下见性这回事,即然它带有「八识」,那就不是真的没有返还。如果连这个也给破掉了,那才是真正的见性,真正的没有返还了。
各位回光,正要回那最初没有返还的那种性光,所以一丝一毫意识念虑也用不着。牵引你意识念虑在流转的,就是那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但能使你成就菩提(正觉)的,也只有这六根,一切尘和识都用不上。这里,不是讲利用那六根本身,而是利用那六根中的属性。现在你如不想陷堕入识的困境,那么在回光时,必须利用那六根中本原之性;如果带着识去回光,那就是利用那六根中的识性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在这个地方。
总而言之,用心用意就是识光,放下意念就是性光;这里头有毫厘千里之差,不可不去仔细地分辨。要知道识不断,神就不生;心不空,丹就不结。心静就成了丹,心空就成了药。不执着任何事物,叫作心静;不留恋任何事物,叫作心空。空,如果是能够发现的空,那空就不能算空;直到空得忘掉了空,这才算做是真空。
 
坎离交媾第十一
吕祖说:如果用卦象来解释功理,那么凡是漏泄精神,流动而接触外物的,都属于离卦;凡是收转神识,静定而涵养中心的,都属于坎卦。七窍中外走的是离卦;七窍内返的是坎卦。
离卦中间那一阴爻,以追逐颜色和声音为本职;坎卦中间那一阳爻,以收回听觉和视觉为本职。广义言之,坎离就是阴阳;阴阳就是性命,性命就是身心,身心就是神气。
学道的人,一开始收敛气息,他的精神就不再随外部环境的变化而流转。广义言之,就是已经真正的坎离相交了。何况沉默安静下来打坐,那当然更高一等了。
 
周天第十二
吕祖说:所谓周天,并不是以气为主体,而是以心到为妙诀。如果要问究竟怎样来实行周天,那就等于揠苗助长了。无心而守,无意而行,这就是周天的要领。
请大家仰望天空,那半球的天穹被人们划分为三百六十五度,日月星辰无时无刻,不在天球上变换位置,可是北极星这个斗枢,却终古不移。我们的心也是这样。那心好比斗枢,气好比群星,绕着斗枢在转。
我们身上的气,在四肢百骸当中,原是贯通着的,炼功时也不要十分用力。只要利用这血肉之躯,锻炼好识神,断除了妄见,炼丹的药于是就会产生。那药,并不是什么有形之物,而是性光;也就是先天的真气。他必须在寂然大定以后才会出现。这种药并没有什么采法,侈谈什么采法的人,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持久也出现了真气,心地一片光明,自然会达到心空尘漏的境界,于是就能从尘海中解脱出来。如果你今天大谈「龙虎」,明天大谈「水火」,把功理挂在嘴里,不去实践,最终只能成为妄想,我从前亲受火龙真人(郑思远)的口诀,讲的就是这样。不知现在的养生丹书上是怎么说?
一天有一次周天,一刻也有一次周天。坎离相交之处,就是一周。我身中的坎离相交,也相当于天穹的不停回旋。但是有相交之时,也就有不交之时。而天穹的回旋,却没有一刻停止过。如果能做到那样的阴阳交泰,达到大地阳和;这时,我的中宫居于正位,万物随着一时畅遂,这就是养生经典中所提的「沐浴法」。那不是大周天又是什么?
这里头的火候,实实在在有大小的不同;但认真说来,却又没有大小之分别。等到你功夫纯熟自然,也不知到坎离是什么东西!天地是什么类别!什么叫相交?什么叫一周叫两周?又从何处去找那大与小的分别呢。
总之,身中的回旋运行,很难达到「真」的地步,不真,虽然看起来很大,实际上还是很小;而真,身内一回旋,天地万物一齐跟着回旋;即使在一方寸的地方运行,当然是很小了,实际上却是极大。所以,金丹的火候,全要尊循「自然」二字;不自然,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万物还是各自的万物,如果想硬行让它们揉合在一起,却始终也合不起来。比如天气干旱,阴阳不合,但天穹中的乾坤运行,未尝不按周天规律在运转;不过始终觉得有许多不自然的地方。如果我们能转运阴阳,调和自然,云满天空,甘霖下降,草木都得到了充分湿润,山河也随之运行流畅,这时,即使有些不对头的地方,也就觉得很快烟消云散,这就是大周天的原理。
有人问:活子时本来很妙。可是你说必须先认定正子时,这不是着相了吗?
答复是:不着相,如果不指明正子时,又怎样来认识活子时?既然认识了活子时,毕竟还有那正子时的存在,它们是一是二,非正非活,总归要人们看得真切才行,看得真,就没有不正,没有不活了。如果看得不真,能弄清楚哪个是活?哪个是正吗?提到活子时,那是时时都可能出现的,但在半夜那个正子时里,人的意气毕竟清明一些,活子时就显得更加容易出现。如果没有发现过活子时,暂且可以在正的时候去等待、去求取;当正子时显到来时,那活子时也无不显其神妙了。
 
劝世歌第十三
    吕祖《劝世歌》(释文)是:
    我因度世心肠热,不惜苦口婆心在饶舌。
    如来佛也为了大因缘,直指生死真是可惜;
    老君说懮患由于有身,传示谷神但人不识。
我现在讲讲求真之路,《易经》上有句「黄中通理」,「正位居体」就是玄关,子午中间可以定息。
光回到祖窍万神安,药产在川原一气出;
透过帏幕度化出金光,一轮红日经常耀日。
世人把它错认为坎离精,搬运心肾反而违隔;
不如用人道来合天心,天若符合道自符合。
放下万缘丝毫不起,这是先天的真正无极;
太虚穆穆没有征兆,性命关头忘了意识。
意识忘后见了本真,水清珠现玄妙难测。
无始的烦恼一旦空,玉清宫降下九龙册。
升上云霄汉登上天阙,掌握风云驱赶霹雳。
总之,凝神定息是起点,退藏到密地达到常寂。
我从前引度张珍奴时,曾给她写过两首词,其中含有功法宗旨。
「道无巧妙,与妳方儿一个;子后午前定息坐,夹脊双观昆仑过。这时得气力,思量我。」
「坎离震兑分子午,须认取自家宗祖。地雷震动山头雨,带洗濯黄芽出土。捉得金精牢闭固,炼甲庚要生龙虎。待他问汝甚人传?但说道 先生姓吕。」
词里的「子后午前」,不是指时间,而是指坎离。「定息」,就是息息归根于中黄部位。「坐」,指的是心不动。「夹脊」,不仅是指背上轮子,而且是直通玉京的大道。「双关」,这里不大好解释。炼功时要避免忘神而守,而要注重虚极和无所守。按这样的原则去守,液于是会转化,血于是会生成,最后就会返归于先天,达到气归于神,神还于虚,虚合于道,道圆于志,志满于愿。口诀真是说不完的,这里就是个例子。至于「地雷震动山头雨」,说的是真气生成。「黄芽出土」,说着是真药生成,而它们的基础,都建筑在神守双关上。短短两首词,已经把修行的大路概括完了。读懂了它,对于别人随便侈谈的理论,你就不致被他迷惑了。
    从前孔子和颜回一同登上泰山顶峰,望见山下东吴地界有一匹奔驰的白马。颜回说:「看见那白马奔跑的轨迹,就好象一匹白布」。唉!他也太浪费眼力啦!结果走落了神光,所以他会过早的夭折。大家练习回光功法,可要注意啊!
    回光全在专心一志去实行。只须将真息凝照于中宫,久而久之,自然通灵达变。总之,要以心静气定为基础,心忘气凝为效验,气静心空为丹成,心气合一为温养,明心见性为了道。
    各位最好分头去认真实行,错过了光阴,那就太可惜了。一天的时间不回光,那一天就做了鬼,一息的功夫能回光,那一息就成了仙,悟道参禅,脱胎换骨,就从这里开始,各位要勉力啊!


附:心理学沟通的桥梁——读《金花的秘密》

作者:申荷永 (华南师大心理系 )


  那是在1993年的10月,我在美国南伊利诺伊大学的图书馆里,看到了一本题名为《金花的秘密》的书,其副标题为“A Chinese Book Of Life”---关于生命的中国之书。身在异方的国度,才加强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意识,这是我当时的切身体会。因而,对于任何能够与中国文化有关的事物,对我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于是,我便开始读《金花的秘密》,就在这种研读与思考的过程中,我也在其中发现了荣格心理学的秘密,发现了荣格与中国文化的秘密。


一、荣格与维尔海姆

  1994年8月,以主席Thomas Kirsch博士和名誉秘书长Murry Stein博士为代表的国际分析心理学会,对中国进行了正式的学术访问。在华南师范大学所举行的一次研讨会上,Thomas Kirsch博士提出,就荣格心理学思想的形成而言,维尔海姆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弗洛伊德或其他任何人。实际上,荣格自己也承认这一点,就在其《金花的秘密》中,荣格这样说道:“事实上,我认为维尔海姆给了我无限的启迪,我所受他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其他任何人……”。(荣格与维尔海姆:《金花的秘密》,美国纽约1975年版,第151页)而维尔海姆所给予荣格的启迪,也就是中国文化对于荣格的启迪;维尔海姆对于荣格的影响,也就中国文化对于荣格的影响。所以,我们也就从这里入手,来探索“荣格与中国文化”的意义。


  卡尔·荣格是继弗洛伊德之后最有影响的精神分析学家,1912年与弗洛伊德分裂之后,他创立了“分析心理学”,实际上已经是在精神分析的基础上,形成了独立的心理学体系。他的集体无意识理论,他的原型理论,他的人格类型理论,以及他的分析心理系体系,对于当代心理学的研究和发展,对于当代整个人文与社会科学,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理查德·维尔海姆(Richard Wilhelm 1873-1930)是国际著名汉学家,其中文名字为“卫礼贤”。维尔海姆是德国人,但是在中国生活了二十余年。他1899年来中国,在青岛任教,从事于教育和慈善事业,1924年始回德国。维尔海姆在中国期间,曾与康有为有交往,与清末学者劳乃宣相识颇深,并在劳乃宣的帮助下,着手翻译《易经》,于1922年在德国以德文出版。卡尔·荣格曾为该书的出版撰写了序言,并称其为维尔海姆一生最伟大的贡献。

  荣格是在20年代初期结识维尔海姆的,那正是荣格自己在其心理学的研究中最为关键,同时也是最为艰难的时期。与弗洛伊德正统精神分析的分裂,使得荣格面临来自许多方面的压力,他希望自己能够有一种理论的根基,来帮助他整理自己的研究,使他能够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来抗衡他所面临的压力。1923年,荣格曾专门邀请维尔海姆到苏黎士,在其主持的“心理俱乐部”中,介绍与评论中国的《易经》,介绍与讲解中国文化。荣格与维尔海姆广泛地谈论了中国的哲学和宗教等问题,使荣格所感到惊讶的是,当荣格向维尔海姆介绍他自己对于无意识心理学所研究的结果时,维尔海姆并不感到惊奇。因为对于维尔海姆来说,所有西方无意识研究的发现,早就已经存在于中国古老的文化之中了。或者说,荣格以及弗洛伊德所致力与探求的潜意识心理学,正是中国文化思想中所包含的东西。


  荣格自己曾有过这样的表达:“维尔海姆一生所从事的工作,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重要和具有价值,是因为他为我解释与证实了我过去一直在追求、在思考、在向往、以及在从事和研究的东西”。荣格说,“维尔海姆的工作,给我们带来了中国文化的基因,给我们带来了一种足以从根本上改变我们世界观的中国文化基因”。这是荣格对于维尔海姆工作的理解,也是荣格对于中国文化的向往。在荣格看来,维尔海姆的成就与贡献,完全可以和法国的Anquetil du Perron相比拟。Anquetil du Perron把印度的《奥义书》翻译引进了欧洲;而维尔海姆,似乎同样是被欧洲的精神或灵魂所选择,给西方带来了中国的《易经》,带来了东方的新的希望。荣格在其纪念维尔海姆的文章中说,“这是维尔海姆自认为所全力投入的一种文化使命,他认识到,对于满足我们灵魂的需求,东方可以说是一个宝贵的源泉”。(以上三处均引自《金花的秘密》第139-151页)


  荣格深深敬佩于维尔海姆的“汉学”,以及他对中国哲学,对于中国文化的深刻理解。荣格说,“我甚至不能用'影响’一词来描述中国文化和中国思想与维尔海姆的关系,因为实际上,维尔海姆是被中国文化所征服了,被同化了”。在其自传《梦·回忆·思考》中,荣格曾这样来描述他对于维尔海姆的印象:“我见到威廉·维尔海姆时,他不仅在写作和说话上,连举止看上去都完全象个中国人。东方观点和古代中国文化,已一步步深入到他的内心深处”。(见荣格《回忆·梦·思考》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602-603页)面对这样一位汉学家,面对这样一位汉学家所代表的深远的中国文化,荣格将其作为自己终生的良师益友,也作为自己心理学的深远背景。


  在维尔海姆去世前的几天,荣格做了一个“梦”:在我的床前,站立着一位身穿蓝色外衣的中国人,双手合十,对深鞠一躬,好象是希望给我一个消息。那也是维尔海姆所希望继续给予荣格的“中国消息”。1930年,当维尔海姆逝世之后,荣格专门撰写了一份悼词。其中,荣格这样来叙述他与维尔海姆的缘分:尽管一位是汉学家,一位是医生;一位精通中国文化,一位根本从未到过中国,也不识汉语;……那么是什么使得他们成为终生的朋友的呢?荣格说,“但是我们相遇在人和人性的领域,它超越了学术的界限,而那正是我们接触的地点,碰撞的火花启迪了我,那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件”。(见《金花的秘密》第150-151页)荣格认为,维尔海姆通过自己的工作,在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使得中国几千年的古老文化,能够得以在现代的欧洲传播发扬。荣格说,维尔海姆一旦接触到了“中国心灵”的秘密,他也就在其中为我们发现了一份珍贵的礼物。因此,在这种意义上,荣格将自己称作维尔海姆的学生,实际上也中国文化的学生。通过维尔海姆,荣格接触并接受了中国文化的影响,中国文化的熏陶和培养。


二、荣格与《金花的秘密》

  《金花的秘密》一书,是由维尔海姆与荣格合著而成。该书的主要内容,是维尔海姆对中国古文献《太乙金华宗旨和慧命经》的翻译及注释,以及荣格为该翻译所做的心理学的评论。这是荣格与中国文化的直接接触,是理解荣格与中国的一把钥匙,同时也是理解荣格心理学的一把钥匙。


  在我的理解中,中国文化是一种充满了心理学意义的文化;这种心理学的意义,具体而生动,表现着一种实在的生活的价值。维尔海姆和荣格,都是对中国文化有着独到见解的西方学者,他们把其合著的《金花的秘密》,称之为“中国生命与生活之书”,也便代表了他们对中国文化之理解的一个侧面。而这里的“生命与生活”,实际上也就是一种“心理学”。Cary F. Baynes在《金花的秘密》一书英译本的前言中写道,“心灵必须依赖于科学,将其作为现实世界中的向导;而科学也必须转向心灵,来寻求生活的意义。这就是《金花的秘密》所展现的观点。通过维尔海姆和荣格的共同努力,我们第一次有机会来理解和欣赏,能够在各个方面来满足我们的东方的智慧。在《金花的秘密》中,这种东方的智慧脱离了形而上学的描述,而置之于心理学的体验之中”。


  在《金花的秘密》的德文原版中,荣格的评论被放在该书的前面,然后是维尔海姆对翻译的注解,然后是翻译正文;后来在英译本中,荣格建议译者将原作放在前面,其次是维尔海姆的翻译注解,然后是荣格的评论。而Cary F.Baynes的英译本(1931),则是在荣格及其夫人的直接帮助下进行的。


  在《金花的秘密》的正文前,维尔海姆还专门撰写了“原文的心理与宇宙观”,以及“本书的起源”,对书中“太乙金华宗旨和慧命经”的来源及其演变做了详尽的介绍。维尔海姆在其中也阐述了他对中国文化传统的看法,从老子、庄子和吕洞宾,来叙述了《金花的秘密》的思想渊源;并且分析了佛学与道学的相互影响,以及同以《易经》为基础的儒学与道家的关系等。在维尔海姆和荣格的心目中,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家与儒家,以及与佛家,都是相同而融合的;因而,在对本书中对“道”分析的同时,维尔海姆和荣格还分析了“阴阳”和“太极”,以及《易经》中的“八卦”。


  《金花的秘密》本身,对于荣格自己心理学的研究和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938年,当《金花的秘密》德文第二版出版的时候,荣格在其序言中说:“我的已经去世的朋友,本书的合作者理查德·维尔海姆将本书的原稿送给我的时候,正是我自己的研究和工作处于最为关键的时刻,它对于我自己的研究尤为重要,正可谓雪中送炭。那是在1928年,我从1913年开始研究集体无意识,但是所研究的结果在许多方面不能令人满意。我曾为此向诺斯蒂教等寻求帮助,但是都不能够如愿。---维尔海姆送给我的这本书稿,帮助我从这种困境中走出。其中正包含着我在诺斯蒂教中长时间寻找,而劳而无获的东西。这样,这本手稿,至少是在这一阶段,为我提供了来发表我的一些关键的研究结果的好的机会”。(荣格《炼金术研究》美国纽约1983年版,第3-5页)荣格在其自传中还说,“1929年,我与维尔海姆合著了《金花的秘密》,只是在我的思想和我的研究达到了关键之处时,就是说接触了自性的时候,我才再找到了重返这个世界的归路”。(见荣格《回忆·梦·思考》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52页)


  借助于对维尔海姆的翻译的评论,在《金花的秘密》中,荣格全面展现了自己对于中国文化的理解。实际上,他的评论,几乎占据了全书二分之一的内容,同时也构成了《金花的秘密》一中书中最具特色的部分。在荣格的理解中,“金花”是对道家练功时,通过禅坐和沉思,在体内出现的一种神秘光感,其会导致一种精神的顿悟,一种智慧的升华。金花也就是道家的“内丹”,这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或心灵现象;而金花的秘密,也就是人的心灵的秘密,是人的真正内在生命的秘密。在其独特的评论中,荣格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一个欧洲人面对试图理解东方时的困难”。荣格提出,尽管西方有科学和逻辑,但是东方,教给了我们另一种更为广泛,更为深刻,以及更高层次的理解,那就是通过,或者说是透过生活的理解。因此,荣格提出了他所阐述的第二个问题---“当代心理学为理解东方,提供了可能”。在任何一种文化的发展中,都必然包含着深刻的心理学的意义,而从心理学入手,也就能够对于文化的理解,提供独到的视角。在此基础上,荣格着重分析与评价了“道”和“太极”的概念,以及“道”的现象和思想。在其评论的结语中,荣格说:“我的评论的目的,是要建立一种在东方和西方之间进行心理学理解的桥梁”。是的,在《金花的秘密》中,荣格和维尔海姆是用一种心理学的眼光来看待中国文化的,这里所给人的启示是,从心理学的角度,以心理学为背景,能够更好的理解中国文化;因为在笔者的理解中,中国文化本身,内涵着丰富而深刻的心理学的意义和价值。


三、荣格与中国文化

  通过维尔海姆,通过《金花的秘密》,荣格与中国文化,已经是结下了不解之缘。1995年8月,笔者曾受邀参加在苏黎士举行的第13届国际分析心理学会议,并作了关于“荣格与中国文化”的发言与交流,受到与会者的普遍关注。中国文化对于荣格和荣格心理学,对于荣格分析心理学的发展,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价值,都起到了深远的影响和作用。荣格本人,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吸取了丰富的营养,充实与完善了了自己的心理学理论;同时,他也对于中国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尤其是在西方心理学界的传播,起到了积极而重要的作用。荣格曾为维尔海姆翻译的《易经》写序,同时也曾为日本铃木大拙的《禅》写序,为《金花的秘密》的英译本写序等等。就出现在心理学界的西文中国文化著作而言,其中许多都会与荣格发生关系,或是由荣格撰写序言,或是有荣格的评论,或是作者会引用荣格的理论和思想。实际上这已经是表明,荣格属于国际心理学界的“中国文化权威”,是西方社会中,以及国际心理学界中国文化的推崇者和转播者。


  荣格在其自传《回忆、梦、思考》结束时,写了这么一段话:“当老子说,'众人皆明,唯吾独懵’的时候,他所表达的就是我此时所感觉到的。老子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洞察力的一个代表性人物,他看到了并体验到了价值与无价值本质,而且在其生命行将结束之际,希望复归其本来的存在,复归到永恒的意义中去”。荣格读《老子》,是在体验老子;荣格之与“道”,也是其切身的体验和感受。而“道”,这个中国文化中最为神奇的概念,也是荣格心理学的一种内在的基石。


  荣格曾一度隐居于苏黎士波林根他自己设计与建筑的塔楼,身着“道袍”,身体力行于中国道家的“生活”。他认为维尔海姆被中国文化所同化了;而他自己实际上也有了这种认同和实践。事实上,唯有这种认同,唯有这种同化,也才能够有一种真正的理解,和真正的体验。“众人皆清,唯我独懵”,荣格自己的生活本身,实际上已经是道家思想之影响的象征和体现。道是生活,道是一种直接的体验,在这种意义上,荣格对道,有着他自己的特殊理解。1935年,荣格在其六十的时候,在伦敦的塔维斯托克诊所,给大约二百名临床心理医师做了关于分析心理学的系列讲座,接连5个晚上,系统地介绍了他的理论和其思想的发展。荣格在其中的“第二讲”,与听众们进行讨论时,讲述了这样一番话:“古代人是极富智慧的人民,心理学可以向古代文明,尤其是印度和中国学到很多东西”。(见荣格《分析心理学:理论与实践》,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73页)荣格认为,即使是在中国的古代,也有着一种“科学”,而这种科学的逻辑,与流行与西方的因果逻辑是不同的,而这也正是西方人不能够理解东方思想的一个关键。在荣格看来,能够表达中国这种独特原则的就是“道”。荣格曾讲述过这么一个例子:荣格与麦独孤是朋友,而麦独孤曾经有一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麦独孤曾问他的这个中国学生,“道”这个词的确切意思是什么?荣格说,麦独孤的提问本身,既是一种非常典型的西方式的思维方式。麦独孤的学生向他反复解释了“道”的含义,但是麦独孤回答说,“我还是不能明白”。于是,这位中国学生带麦独孤走到阳台上,并问麦独孤,“从这里望去你看到了什么?”麦独孤说,“我看到了街道和房屋,还看到了过路的行人和来往的车辆”。“还有呢?”那学生接着问;麦独孤回答到“还有一座山”。“还有呢?”那学生继续追问;麦独孤说“还有吹拂的风”。这时,那中国学生挥了一下手臂说,“那就是'道’”。讲述了这个故事之后,荣格对其听众说,这样,人们终于明白了,“道”可以是任何东西。我把“道”叫做“共时性”。当东方人观察由很多事实组成的集合体时,他们是将其作为一个整体来接受的,而西方人的思维,却是将其分解为很多实体与微小的部分。


  在“道”之生活体验与理解启迪之外,最能说明荣格与中国文化之关系的,要数《易经》了。《易经》作为我们中国文化的代表,作为中国传统学术思想的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对于我们中国文化的形成与发展,起到了无可比拟的作用。同时,通过东西方的文化接触和交流,《易经》也对于西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荣格在结识维尔海姆之前,便已经接触了《易经》,那是通过Legge的早期译本,荣格自己还对《易经》进行了心理学的实验。但是,当他得到维尔海姆的译本时,他认为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开始理解《易经》。在荣格看来,维尔海姆的最伟大的贡献,便在于他对《易经》所作的翻译,以及他为其翻译所作的评论。荣格认为,在《易经》中,包融着中国文化的精神和心灵。尽管《易经》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的历史,但是它从未变得陈旧,而是历久而弥新,至少对于那些真正理解《易经》的人是这样。正是维尔海姆,将中国文化和中国思想,带给了荣格,带给了荣格和他的分析心理学。荣格说,维尔海姆所带给他的这种中国文化和中国思想,不仅仅是通过翻译,而且是通过他本人在中国的切身体验,以及直接接触。荣格是重体验和重实践的,他认为自己对于中国文化的理解,对于《易经》的理解,也是通过切身的体验。从1920年开始,荣格便自己动手,对《易经》做心理学的实验观察和分析。1923年,当荣格邀请维尔海姆在其主持的到苏黎士心理俱乐部讲演的时候,荣格曾请求维尔海姆当场演示易经的预测方法,以及《易经》中对人格的分析与描述。在其自传中,荣格提到他与中国学者胡适的接触,也是由《易经》所引起的。荣格问胡适对于《易经》的看法,当荣格感到胡适并不象他那样热衷于《易经》时,荣格却在试图说服胡适来接受《易经》中的“预测力量”和对生活所发生的实际的影响。荣格说,“我们不仅仅是作为旁观的崇拜者,或批评者;我们实际上已经成为东方精神的参与者,因为我们已经成功地体验到了《易经》中潜在的生命力”。(见《金花的秘密》,1975年英文版,第139页)


  在《金花的秘密》一书中,我们可以读到这样的评论:“《易经》中包含着中国文化的精神与心灵,包融着几千年来中国伟大智者们的共同倾注,历久而弥新,至今仍然对理解它的人,展现着无穷的意义和无限的启迪。”这是荣格对于《易经》的理解,以及其对于《易经》之情感的表达。荣格说,“任何一个象我这样,生而有幸能够与维尔海姆,与《易经》的预见性力量,做直接做精神交流的人,都不能够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在这里我们已经接触到了一个'阿基米德点’,而这一'阿基米德点’,足以动摇我们西方对于心理态度的基础”。这个“阿基米德点”,是荣格对于《易经》的接受和理解,而这个“阿基米德点”,也正是荣格心理学发展的关键。


  在《易经》的序卦中,有“圣人以此洗心”的论言,而这也是我自己对文化之心理意义和作用的一种理解。在以《易经》为代表的中国文化中,除了概念性的,知识性的力量之外,其对于荣格和荣格心理学的影响,也在于这种“洗心”的过程。那也是一种体验,一种切身的感受;一种信念,一种身体力行的实践。


  诚然,荣格是从中国文化中受到了莫大的启发,这启发有助于他发展自己的分析心理学理论和思想;但是,我们是否也应该从荣格这里获得启发呢?既然作为西方学者的荣格,能够从我们中国的文化中,从《易经》和“道家思想”中,发展出影响深远的心理学理论,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认真地从我们自己的文化中吸取心理学的营养呢?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荣格在接受和吸收中国文化的同时,对于我们中国文化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在西方心理学界的传播,作出了积极而重要的贡献。荣格与中国或荣格与中国文化,有着双重的意义,有着潜在而深远的作用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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