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a Valdez
Stack, 2015, Hashimoto Contemporary.
突然间，人们有了大把读书的时间。疫情的蔓延导致博物馆、画廊、拍卖行闭门停摆，私人化的艺术视角倒是愈加散发出来。艺术行业十分依赖社交和物理空间，对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疫情是一次精神和经济上的双重打击。那些绘画、雕塑和表演作品，都不再像以前那样触手可及了。
当我在几周前开始筹备这篇文章的时候，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请画廊主们推荐一下他们在行走艺术世界时的导览书籍。但他们的回复让我惊讶，书单的多样化出人意料。这份书单表明，若要在艺术世界中自在行走，有几种东西必不可少：来自虚构作品的想象力、对艺术行业的浪漫理想、对社会深层结构的热切探求，以及对简单信号做出广泛解释的能力。在新闻里，每日蹿升的疫情数字让人心有惴惴，我们需要从文字和故事中寻找慰藉。
帕蒂·史密斯：《只是孩子》（2010）
Davida Nemeroff，Night Gallery 创始人
Robert Mapplethorpe,
Patti Smith.
Robert Mapplethorpe Patti Smith
1978 exhibition poster, 1978, Lot 180.
Davida Nemeroff 向“寻求灵感的艺术家”和“错过了70年代的人们”推荐此书。这本书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回忆了帕蒂·史密斯——这位诗人兼音乐家，和摄影师罗伯特·梅普尔索普之间的情缘。他们在“只是孩子”的年头相遇，经历过分手、贫困，最终找到了自我中创造性的、性感的、智性的部分。这本回忆录追溯了这对艺术家从寄居切尔西旅馆，到结交其他定义1970年代文化史的艺术家们的故事。Nemeroff 认为，这本书的亮点在于“强调了友谊和团结在艺术生涯起步时的重要性”。
此外，这也是一本充满灵性的书。“史密斯对爱人的决心和忠诚非常感人，”Nemeroff 说，作者的语言“提醒读者不要被时代的迷雾和镜像所迷惑，而是沉浸在最真诚的作品中。”
谷崎润一郎：《阴翳礼赞》（1933）
郑成然，Empty Gallery 创始人，香港
这部长篇散文让郑成然重新思考，在人们的日常审美经验中，有什么东西正逐渐缺失？在这部作品中，谷崎润一郎——曾获1964年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坚持以意识上的观赏来对待其周边世界。“他怀疑古人从厕所中获得俳句的灵感，我很喜欢那一段。他描写在漆碗中汤的‘如梦似幻的微光’，也是很美的一段。”
谷崎润一郎对幽暗的着迷，或许会让我们许多人不解——尤其是在危机的年代。书中的一段，恰应和现在的主题，郑成然推荐人们在需要“不长不短的厕所阅读”时不妨一读，在这段中，谷崎写道：“连深山老林中的树影也要剥夺，实在冷酷无情。”
詹姆斯·乔伊斯：《尤利西斯》（1922）
肖恩·凯利（Sean Kelly），肖恩·凯利画廊创始人，纽约
James Joyce, Ulysses, 1922
Shapero Rare Books Limited.
Salvador Dalí, Return of Ulysses, 1977, RoGallery.
艺商肖恩·凯利自称嗜书如命，每周要读两到三本书。凯利认为，《尤利西斯》提供了一张观念地图，“帮助人们引导自己的生活”，并且足以延伸到你与艺术世界内部和外部的关系。乔伊斯以现代主义的方式重写荷马的《奥德赛》，追踪了主角利奥波尔德·布卢姆在都柏林的一天：6月16日，这一天也是凯利的生日。
凯利估计，这本书他已读过11次。“它教会我非常深刻的东西。”凯利表示。在不同的年龄段读这本书，“阅读的感受会随你的变化而变。每次重读此书，都会学到新的东西。只有一本伟大的书才能做到。”凯利叹服的是，这部小说以幽默和人性而直达关乎诚实、道德、性、爱、失望的主题。凯利称此书为“永恒的诗歌”，它是用来“听”的（因此优质的有声书可以为此书的文本锦上添花）。最终，凯利说，阅读《尤利西斯》是一次“了不起的旅行”。
梅利·西柯斯特：《杜维恩：艺术的一生》(2004)
夏维尔·霍夫肯，霍夫肯画廊（Xavier Hufkens）创始人，布鲁塞尔
Portrait of art dealer Joseph Duveen
as he appeared in court during trial
of the action for $500,000, for libel
brought against him by Mrs. Andree
Lardoux Hahn of Kansas City, 1929.
Photo by Bettmann/
Contributor via
Getty Images.
约瑟夫·杜维恩爵士（Lord Joseph Duveen），史上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商之一。他的经营范围聚焦于欧洲早期大师作品，销售手段高明：他在供应充足的欧洲大量购买作品，拿到遍地黄金的美国去卖。他的客户包括亨利·克莱·弗里克（Henry Clay Frick）、安德鲁·梅隆和 J.P.摩根——这些工业大亨和慈善家的收藏塑造了后来的美国艺术。
霍夫肯表示，梅利·西柯斯特的这本传记“引人入胜又具有启发性”，将家族传奇和艺术史知识融为一体。书中杜维恩的商业操作和他所卷入种种纷争，都让霍夫肯感到着迷。杜维恩的工作方式近乎间谍，他依靠酒店员工、司机、男管家等等为他搜集与艺术相关的小道消息。通过这本书，霍夫肯说，可以了解杜维恩“作为艺术商的精明技巧”，也可以“透视美国最重要的艺术收藏之根源”。霍夫肯又补充说：“或许我从这本书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有些错误永远不能犯！”
Richard Hertz 编：《杰克·戈尔茨坦与“加州艺术学院帮”》(2003)
克里斯·道兰（Chris Dorland），Magenta Plains 联合创始人，纽约
Jack Goldstein, Untitled,
ca. 1986-1988, Phillips.
Jack Goldstein,
Untitled, Christie's.
道兰认为这本书讲述了一名天才艺术家“悲剧而鼓舞人的一生”。书中的各章节跳转在戈尔茨坦的自述和亲友的口述之间。艺术家在手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就上吊自杀。《杰克·戈尔茨坦与“加州学院艺术帮”》反应了艺术家的困境，道兰钦佩戈尔茨坦在如此黑暗的时刻中仍然保持坦诚。“显然，他的路已经走完，这是他为后人留下的故事里的最后镜头。”道兰评论道。此书的叙事“非常诚恳、真实，几乎囊括了关于艺术家的一切，书中洋溢着美丽而威胁的天分”。
唐·汤普森：《身价四亿的鲨鱼：当代艺术打造的财富传奇》（2008）
里柯（Enrico Polato），胶囊上海（Capsule）创始人，上海
里柯称《身价四亿的鲨鱼：当代艺术打造的财富传奇》是一本“艺术界的黑话词典”。在这本书里，作者唐·汤普森将艺术世界的运转规则祛魅，带领读者走进后台。里柯认为，如果你需要一本有趣而辛辣地当代艺术经济学书籍，那么就是它了。
但这本书也会让有些人起鸡皮疙瘩。里柯提到他非常喜爱的一章《经纪人的艺术》，汤普森用尖锐幽默的笔法描述了画廊机制及其玩家们的细节，“作为一名画廊主，这一章读起来像是在自我剖析，我感到自己被暴露了。”
简·迈耶：《金钱暗流：美国激进右翼崛起背后的隐秘富豪》（2016）
邹正兰（Jasmin Tsou），JTT 画廊创始人，纽约
邹正兰认为，任何一个向基金会捐赠过、接受过基金会捐赠的人，都应该读一读这本《金钱暗流：美国激进右翼崛起背后的隐秘富豪》。这本书讲述了大卫·科赫和查尔斯·科赫（David and Charles Koch）这对富豪兄弟用金钱塑造美国自由主义的故事。邹描述了这对兄弟如何向社会福利事业投入资金，从而选出那些会“破坏我们的经济”和“帮助大型私企逃脱环保义务”的官员。
现在，这本书或许会进一步激怒一些人。在新冠肺炎疫情下，社会主动呼吁更多的政府干预——这恰恰是科赫兄弟及其多年来所支持的自由主义官员所反对的。邹认为，我们现在可以观察政府对慈善家们作何反应。“谁来定义慈善的内涵，谁将从慈善事业中得到好处？”邹正兰问道，“是否现在已经到了征收财产税的最好时候？”
威廉·考布利：《一名青年艺术家兼艺术商的画像》（1979）
Johann König，König Galerie 画廊创始人，柏林
William Nelson Copley.
Small Sonata, 1965, Kasmin.
Johann König 正在为自己即将出版的回忆录《盲目的画廊家》（The Blind Galleriest）寻找英语版出版商。他推荐了另一位艺术商的回忆录。1979年，考布利发表了自己画廊的故事，这个短命的画廊只在1948至1949年间存续了六个月。但是，这间画廊也留下了重要的印记：考布利成为第一位在西海岸举办超现实主义展览的画廊主。
“这本书非常好玩，因为考布利实在是一个失败的艺术商，”König 说，“比如，他养了一只猴子，想用猴子吸引好莱坞的人来看他的展览，但猴子宁愿在加油站里呆着。”（考布利将猴子养在画廊里来吸引藏家。）
朱迪·芝加哥：《穿越花朵：一个女性艺术家的奋斗》（1975）
Jessica Silverman，Jessica Silverman Gallery 画廊创始人，旧金山
Judy Chicago, Purple Atmosphere
#4, 1969, Brooklyn Museum.
Judy Chicago, Hrosvitha
Test Plate, 1979, Jessica
Silverman Gallery.
Jessica Silverman 认为，所有人——尤其是年轻的女性艺术家，都应该读一读这本朱迪·芝加哥写于1975年的回忆录。“它让我们知道了我们女性在1970年代的处境，她将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能够被听到、被看到，”Silverman 说，“尽管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但是永远都有进步的空间。”
朱迪·芝加哥引导了1970年女性主义艺术计划（Feminist Art Program）——开此类共同体之先河。在这本回忆录中，朱迪·芝加哥写到了她的童年，她的工作，她的关系，以及加州的创造性景观：朱迪·芝加哥的艺术与生活密不可分。此书的1977年版收录了著名日记作者 Anaïs Nin 的导言：“这本书描写了女性创作者的历史全貌，并将普适性的社会议题推向全球。书中描写了一位女性的抗争——既是具有个人标志性的，同时也代表了一个更大的群体。”
Alina Co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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