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困扰世人千百年
子舆和子桑是至交,有一阵,淫雨霏霏连续下了十天,子舆说:子桑只怕是要饿病了吧。
于是他带上饭菜送上门去。
到了子桑的门前,就听到子桑在里面如歌似哭地唱着,琴声伴着歌声:父啊!母啊!天啊!人啊!歌声微弱,歌词急促,不成曲调。
子舆赶紧进去,问道:你唱歌,怎么是这种曲调?
子桑说:我正想着是什么原因使我困窘到这个地步,百思不得其解。父母难道要我贫困吗?天无私履,地无私载,老天爷难道单单要我一个人贫困吗?求之解而不得。我穷到这般绝境,恐怕这就是天意吧。
《大宗师》这一篇竟然以这样一段故事结束,真令人心里凛然一惊。
这么简单一个故事,庄子是要传递一个什么信息呢?
难道真的是要让人认命吗?
子桑的呼天抢地,子桑的穷困无解,是当时的现实,也是今人的困惑。
庄子破天荒在此处没有任何解释,也让人觉得特别奇怪。
其实,庄子这么写,恰恰是想告诉读者,这是一个无奈的世界。贫穷,比人们想像的更让人绝望。
但是,天无私履,地无私载,天地是无私的,是谁导致了人的贫困?正所谓“覆盆之下,何以望天”?穷字怎么写?头戴着盆子,怎么使力都无济于事。
子桑之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穷字困扰了人们千百年。
一千多后的大唐盛世,一个叫杜甫的诗人就发出了同样的哀鸣:
长安苦寒谁独悲。杜陵野老骨欲折……
饥饿动即向一旬,敲衣何啻联百结。
君不见空墙日色晚,此老无声泪无血。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登高》)
强将笑语供主人,悲见生涯百忧集。入门依旧四壁空,老妻睹我颜色同。(《百忧集行》)
骑驴三十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呜呼一歌兮歌己哀,悲风为我从天来。呜呼二歌兮歌始放,闾里为我色惆怅。
当然,还有许多底层穷人的哀歌我们没有听到。
“天无私履,地无私载”,是孔子与子夏的一段对话中所说的,孔子说: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
他希望统治者能做到以“三无私”来“劳天下”,可惜的,不仅他老人家在世的春秋时无人听他的,他死后战国之世,更是王霸纵横,民不聊生。
天无私履,地无私载,可为什么世上还是有那么多穷人?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穷字苦了人们数千年?要知道,中国人大都能够做到“小富即安”的。
庄子虽然没有发出这样的疑问,但透过这段话,我们可以看出,子桑之哀就是庄子之痛。这段话也是为庄子的《应帝王》一篇张本,答案将在下一篇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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