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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从此重杭州



头图邮票中,左下角,即是2016年举办G20峰会的杭州国际博览中心。



 

 

——01——

 

 

这两天,这张关于大会的邮票,让杭州兴奋了很久。这种兴奋,是因为,在官方正式出品发行的纪念版邮票里,杭州第一次和“北上深”并列。这是不是G20峰会之后,天下从此重杭州的延续?

 

别忘了,还有亚运会。如火如荼的赛前准备工作,早已开始。未来5年,这座城市将集合国家的意志与力量、地方的野心和优雅,共襄盛举。

 

杭州,一夜之间,似乎成了国际大都市,成了与我们惯常记忆中那个“浓妆淡抹总相宜”的人间天堂大不一样的地方。还没回过神来的许多人,一面在为这座城市拍手庆祝,一面却在巨大的变革面前怅然若失。

 

是的,三面湖山一面城,我们太过习惯记忆中那个精致而婉约的杭州。九溪烟树,西溪且留下,还有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湖,构成了杭州人骨子里的烟霞之趣。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从古到今,泛着诗情的江南意味,温润着这座城市的涵养与高贵。

 

杭州人的生活,也因为这积淀千百年的涵养与高贵,变得让人艳羡,“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如此绝美佳句,出自奉旨填词柳三变之手。他的这阙词,如今挂在杭州火车东站,向世界展示着杭州的富庶与繁华。

 

仿佛上苍眷爱,历史上,履迹杭州为官一任的,也总是出现白居易、苏东坡、阮元等懂得杭州并能光大杭州的历史人物。这些以诗、以词、以文、以金石书画在杭州留下经典作品的大师级人物,和杭州相互成就。杭州,成为他们人生的重要驿站;而他们,成为杭州的不朽传奇。

 

还有西湖边,和西湖三杰一起静默在历史的烟云中的无数个名字,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另一种底蕴。沿着西湖边散步,我们随时会与历史、文化、文学相遇。许多我们在历史古籍中膜拜的名字,曾经和我们一样在西湖边偃仰啸歌,笑谈坐卧,刹那间,仿佛这些人的声音和表情,都变得鲜活起来,仿佛那些躺在书本上的诗词歌赋,也变得有生命起来。

 

如果说,杭州之美,三分之一在湖山形胜,三分之一人文底蕴,另外的三分之一,则在历史传承。

 

 

 

——02——

 

 

也许是秉承了西子湖的潋滟清波,大部分的杭州人,生活得安逸而波澜不惊。他们懂得谦让,礼仪有序。许多城市争相效仿的公共自行车和市民卡,最早出现在杭州;许多城市至今都做不到的机动车礼让行人,如今已成为杭州的城市默契和文明。

 

骨子里的杭州,那个我们随时都能在记忆中、书本里、西湖边看到的杭州,似乎时刻都泛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无论游子走多远,无论杭州变成怎样,都是生命中恰到好处的温暖。

 

或许源于此,我们喜欢这座城市,热爱这座城市。我们和许多人一样,在这座城市打拼,奉献青春,追逐幸福。我们心存美好,只因为我们深信,所有的美好际遇,都会在我们的努力和拼搏之后兑现。

 

你我凡夫俗子,走的都是平凡之路,我们没想过改变世界,没想过建立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或者重塑这个时代的梦想。我们时刻追寻的,只是个人和家庭的幸福。也许没有大的觉悟,但是就这么简单。

 

生活在这座城市的900多万人,和我们一样,把对家人、亲友和自己的爱,化为上班下班的具体生活,化为熬夜和加班的坚持,化为对明天、对希望的风里来雨里去。每一个开车、骑车或坐公车地铁去上班的人都值得尊敬,每一个在近日甚至无数个秋风冬雨中接送孩子的父母都令人心疼,每一个为你的小区、街道和城市维护清洁、治安的人也都有父母子女和爱人,每一棵树、每一盏路灯也都曾陪伴过我们的当下和曾经。

 

你不会找到一个新的国家,不会找到另一片海岸。

这个城市会永远跟着你。你会走在同样的街道上,

衰老在同样熟悉的地方,白发苍苍在同样这些屋子里。

你会永远发现自己还是在这个城……

——卡瓦菲斯《城市》

 

人,构成了这座城市最美的风景。我们每一个人,都像卡瓦菲斯笔下描述的那样,在这座城市里,留下所有的苦乐悲喜,留下所有的今时与往昔,留下我们从白发苍苍到黄发垂髫的全部记忆。

 

 

 

——03——

 

 

我们以为一直都会这样,让我们就这样在这里活着,相爱,逐渐老去……

 

谁有能想到呢,杭州,会一下子变得如此陌生。

 

记忆里的老房子拆得差不多了,许多的河流已经消失,许多村口的大树,再也没有了年轮和小鸟的啁鸣。街、坊、里、巷的隐秘秩序,也因为老房子的消失,而逐渐远去了。

 

杭州变大了,住了几十年的邻居,在同一个城市天各一方;外地口音变多了,说了几十年的杭州话,走出家门却似远到异乡;许多街角或巷尾,去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店,突然有一天,再也不曾遇见……

 

杭州越来越都市化,国际化,钱塘江畔高楼林立,东南西北商厦遍布,一江两岸路网如织。世界在快速进入杭州,杭州也在迅速到达世界。可是老底子十座城门环绕的一方世界里,却总是随处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散发着千古流传的市井气息。

 

犹如一盘磁带的AB面,两个杭州正在形成从未有过的历史反差。没有太大野心的杭州人,正在被这个世界的野心裹挟着前进,他们对于这座城市所有的爱,都在滔滔向东的江水之中,百漉千筛。这种感觉,像把一个从家中扔到都市丛林的孩子,瞬间会让他感到陌生、惶恐和不安。

 

可惜,就算有再多的无奈、挣扎和不甘,曾经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有一天,杭州话,会成为这个城市天南海北聚集的人群里,少有人说的话;杭州菜,会成为这个城市川湘鲁粤各大菜系云集的饭店里,少有人点到的菜;杭州麻将会少有人打,杭州双扣会少有人玩,但是不管怎样,龙井的茶香,桂子的花香,依然会是湖山胜境中,山寺月色里,伴人春秋的点点清香。

 

 

 

 

——04——

 

 

我们,也总是会为这座城市崭新的发展路径热血沸腾。G20峰会、亚运会,正在缔造着这座城市的国际名片。未来许多个不确定的日子里,杭州,也许还会迎来更多更好的令人振奋的消息,但是每一个消息背后,都有着许多人的怕。

 

时代和城市走得太快了,一刻也等不了那些还留在她骨子里的、尚未苏醒的人。他们不需要杭州从城市变成都市,他们害怕家园从西湖迁到遥远的“新西湖”。他们不关心,杭州的版图从老城区,扩大到萧山余杭,再扩大到富阳临安……

 

只是,习惯了西湖低矮天际线的人们,面对几百米的高楼丛林会迷失,面对宽阔的街道会迷失,面对立体的天桥隧道会迷失,面对数不清的单元和房号同样迷失。他们再也找不到父亲母亲走过的路,小时候的生活地图,已杳然不知处,就像孩子在孤独的夜晚丢了心爱的玩具,再也找不到归途……

 

他们的内心里,还保留着这座城市没有被欲望困扰的伊甸园,那里,或许最接近上帝的应许之地。

 

然而,他们的停留,或多或少,都是对时代的一种拒绝,自然,也会被飞速发展的时代重新选择。城市快速更新的红利,他们很少享受到;房价快速上涨的机遇,他们很难抓得到。而错失了这一切,在新时代的财富和资产话语权面前,也许很多人就处于弱势和被动的地位。

 

住第一代小区的许许多多杭州人,因为居住的面积太小,已经到了拆迁补偿也买不起一套好房子的尴尬境地了……

 

他们中的许多人,要么继续在小房子里,要么,主动或被动地边缘化。就像他们喜欢的九溪烟树、西溪美景、西湖胜迹,突然来到奔流的钱塘江大潮下,不敢下水的害怕甚至多于对过往的眷念。

 

然而,时代的浪潮,终究滚滚向前,终究更欢迎那些勇立潮头的弄潮儿们。无论他们是顶层的设计者还是渴望掘金的野心家。

 

虽然这些设计者和野心家们,在这个财富可以衡量一切的时代,打破了这座城市原住民的宁静和安逸,打扰了许多正在这座城市追求幸福和安定的奋斗者的美梦,也打碎了这座城市运行良久的默契和规则。

 

但是,那些奋斗者们,依然是这座城市价值的创造者;那些带着这座城市精神、文化和风俗的老底子杭州人们,依然是这座城市生活和生态最真实的一面。无论他们对这个快速裂变的城市有多大的恐惧,或者多深沉的爱,他们都是杭州,杭州也是他们。

 

 

 

——05——

 

 

杭州的城市发展路径,是从杭州人的武林门,到浙江人的钱江新城,再到如今世界瞩目的奥体和未来科技城。这是现状,趋势,也是未来。

 

记得小时候,拼命想逃离农村,因为农村,代表了贫穷、落后、愚昧和野蛮。但是,无论怎么逃离,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一处故乡,那是记忆中的乡村,有父母、乡亲,有房屋和炊烟。风吹起碧绿的稻浪,或者刮过金黄的麦田,粮食,就是伴我们走过四季的温暖。

 

 

长大后,努力在城市打拼,而不喜欢所谓的都市。因为城市,是“城”,也是“市”。城者,以盛民也,所以有边界、城墙和安全;市者,买卖所之也,所以有规则、秩序和生活。城市,有温暖。而都市,是冰冷的忙碌和欲望,是十里洋场,是权钱色交易的地方。

 

如今,在这座生活了八年的城市,我和许多老底子杭州人一样,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我也像许多外来的打拼者一样,努力在追求更多。我也一样害怕这座城市从此失去她的精致与优雅,但也希望天下从此重杭州。

 

天下重杭州,杭州才能得天下!

 

 

 

——06——

 

 

希望天下从此重杭州,是因为翻阅这座城市的历史,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杭州最知名的两任地方长官:白居易、苏东坡,不是杭州人;

西湖三杰中的两位:岳飞、张苍水,不是杭州人;

西湖边最有名的两处宅子:胡雪岩故居的主人胡雪岩、刘庄的主人刘学询,不是杭州人;

灵隐寺开山祖师,为西印度僧人慧理和尚,也不是杭州人;

杭州目前引以为傲的阿里帝国创始人马云,不是杭州人;

提升这座城市产品高度和人居品质的绿城,其创始人宋卫平,不是杭州人;

就连如今,正在开发和建设杭州、占据房企TOP10榜单前列的许多企业,也都不是杭州本土的了……

 

杭州这座城市,是杭州人,和一起在杭州履职、工作和生活的人们一起缔造的。是他们,一起缔造了杭州的精神、文化、建筑和风景。天下重杭州,才会有更多的智慧、思想和力量涌入,才会有更好的杭州,更文明的杭州。

 

一座城市,有包容天下的胸怀,自然能滋生行走世界的力量,创造天下奇迹!

 

这是古老的杭州从未有过的新征程,像极了追寻卡瓦菲斯笔下的“伊萨卡岛”: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但愿你的道路漫长,

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无论怎样怕,无论如何爱,在这座城市的我们,都在和这座城市一起向前,寻找奇迹,寻找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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