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恩仇录》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处女作,小说以清代乾隆年间反清复明的矛盾斗争为背景,围绕陈家洛和乾隆皇帝两人之间奇特而复杂的矛盾关系展开。
在小说中,乾隆和陈家洛既是手足兄弟,又是立场不同的仇敌。
乾隆是满清皇帝,陈家洛是反清复明的红花会总舵主,两人上演了一系列的相爱相杀的纠葛剧情。
《书剑恩仇录》将民间传说和历史融合在一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情节跌宕起伏,人物栩栩如生,带给读者许多精彩的回忆。
金庸用他的如椽大笔塑造了很多栩栩如生的、形态各异的人物,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陈家洛是谦谦君子,霍青桐的英气逼人,张召重的阴狠毒辣,香香公主的天真无邪,以及乾隆皇帝的“雄才大略”。
少年时代,看《书剑恩仇录》,被陈家洛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折服,潜意识里要做陈家洛这样的君子,待人接物,都有礼有节,坦坦荡荡。反之,对张召重等反派狠得牙痒痒。
张召重固然是个大而不当的反派,让人厌恶,但是他其实只是别人的一条狗,为主人办事的狗腿子罢了。
张召重的主人是乾隆皇帝。
被天下间最笨的交易,无疑是和人以一换一,不赚不赔的勾当。若想拿一种权位、利益去引诱别人,必须这个人的权位、利益比你出的条件要低要少,这才行。
这是谈判交易过程中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可是陈家洛并不懂这个道理,他竟然要他的哥哥大清帝国的皇帝乾隆,去做另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对乾隆来说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先来看看陈家洛怎么说服乾隆的,陈家洛说:
你明明是汉人,却降了胡虏,这是忠吗?父母在世之日,你没好好侍奉,父亲在朝廷之日,反而日日向你跪拜,你于心何安,这是孝么?
来了一段忠孝之辨后又说:
你一样做皇帝,与其认贼作父,为后世唾骂,何不奋发鹰扬,建立万代不易之基?
这一番论述表面上看起来义正辞严,词精理湛,而且所提的条件“作为一位仁孝英明的开国君主”似乎要比做为一个“不忠不孝的鞑子皇帝”要来得令人敬仰拜服。所以乾隆一时间心思盘旋,恍惚认为此说可行。
可是事情真是如此吗?
对乾隆这样一个政治人物而言,礼义道德只是一种包装的道具,这种道具是拿来好看的,不是拿来吃饭的。
所以压根就不必去管这些说词,是否真得能激发乾隆的“正义感”,让他觉得以前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从今而后一定要“痛改前非”,将满人赶出关外,去做一个真正属于汉人的皇帝。
因为有这种想法的人,是极其的无知与愚昧。
若要一个政治人物同意一笔交易,一定要由实际的利益这一角度去思考,才能把握着问题的核心,得出比较合理的解释。
且就实际的利益而言,陈家洛的这笔交易,就乾隆而言乃是极不划算的。
以当时大清帝国的疆域面积而言,在乾隆之世,除了拥有中原本部之外,东北北边可及外兴安岭以北,东至库页岛;西北地区极及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及整个外蒙古地区;臣服之国更是多达数十个之多,这样的国势莫说明代全盛时期无法相比,就连汉唐盛世也要逊之三分。
还有就当时的人口而言,中国更是世界第一大国,总人口约莫有三亿之多,所占世界人口比率,要比今日还高。
“有土斯有财”“人多好办事”,土地与人口这两个面项是一个国家最大的财赋支柱,所谓有财力才有国力,其它方面姑且不论,就只这两个面项便足以作为衡量交易改朝换代的条件。试问如果乾隆真的答应陈家洛的要求,而且也做到了,成为了一个开国之君,那么他的疆域领土会比大清帝国更大吗?他所拥有的人口会和现在一样多吗?
答案至为明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乾隆的选择毫无疑问是正确的,抛开个人的权势不谈,他还要对大清负责。
在所有的利益都无法提供别人满足的状况下,要人家一个大清帝国的皇帝不干,然后去做你所谓一个前途未卜的“开国君主”,试问乾隆会这样低能的答允吗?
当我们在读《书剑恩仇录》时,思想老是在陈家洛的民族主义迷思中打转,因而认为乾隆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殊少将他置放在政治的角度去考量他的处境与他的难处。
若以此一角度来想,乾隆皇帝非但不应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反而应该是一个精明能干的政治人物,所以他出卖陈家洛,背叛红花会,此乃势所必然,全天下只有陈家洛一个这样愚蠢,竟会相信他这样的“点拨”会使乾隆放下既得利益,和他一起重新开始。
陈家洛和乾隆的交锋,毫无疑问,陈家洛是彻底的输家,在这场看得见的交锋里,陈家洛一直处于被动位置。虽然第五次会面,乾隆被红花会群雄囚禁在六和塔顶,群雄相随,陈家洛看似占据上风让乾隆屈服,但实际结果是一败涂地,乾隆依然是胜者。
陈家洛的失败固然和历史大势有关,但是他个人的天真幼稚也是红花会失败的一个很大因素,他太重私人感情而忽略客观因素。陈家洛虽然有丰富的个人感情和人格魅力,但是他丝毫不懂政治,缺乏斗争经验,注定成为悲剧。
这是陈家洛的悲剧,也是人性的悲剧。
陈家洛重感情,讲义气,可以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不适合做政治领袖,跟乾隆相比,他差的还很多。
人性是自私的、懦弱的,是受环境和习惯所支配,皇帝也是人。陈家洛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太自信了,他重感情了,他以为私人感情可以让乾隆和自己一起干,最终导致红花会事业的一败涂地,牺牲大量英雄豪杰的性命,整体退隐回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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