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太白

一点飞鸿影下，白草红叶黄花。

嘘，小点声！秋日的太白，崇山峻岭间正在上演一场气势磅礴、大气恢宏的舞台剧。广袤的大地是舞台，莽莽秦岭做背景，气壮山河是它的主旋律，群山里的花草树木、溪流飞瀑、飞鸟走兽尽情表演，它们欣喜的向苍穹汇报，晨曦一拉开夜的幕布，惊艳、震撼就是开场白和观后感。

秋日的太白，到处都像五彩斑斓的油画。秋风是位神奇的画家，他随意的一甩画笔，东抹西涂，群山立刻换上节日的盛装，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白的如脂，绿的如玉，黑的如墨，浅红、紫红、深红，浅黄、明黄、金黄，深绿、墨绿、黑绿……各种色彩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争着抢着出镜，处处浓墨重彩、流光溢彩。

他涂到山顶，给大山戴上金色的帽子；抹到山梁，大山就披上了五彩的丝巾；画到山腰，就是一件多彩的锦缎；随手一点，就是一件色彩明亮的长裙。上面缀满透红透亮的山茱萸、柿子、山楂、饱满的浆果，宛如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黄宝石；野花漫山遍地，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都散在花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给衣裙镶上了一道碎花裙边。

画着画着，任性的秋风又跑到湑水河畔照个影，把调色盘往地上一扔，把画笔往溪流中一丢，一块天然的五彩石，一溪千姿百态的七彩池，一泓碧透的深潭就镶嵌在大地上。五彩流金、多姿多彩的大箭沟，就这么不经意间被她渲染成一幅色彩绚丽的山水长卷。水漫石而染色，石出水而生彩，绿如翡翠、红如玛瑙、脂若田黄、紫如葡萄、黑如眼眸……丰润晶莹、灵动剔透，水溪蛇形，瀑潭相映，美得纤尘不染、美得空灵透彻、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令人心动。穿着盛装的群山，时不时在水里照个镜子描个眉，弄皱了清水，惹得潜匿碧水，修行千年的活化石——秦岭细鳞鲑、大鲵方寸大乱，也忍不住爬出水面，看个热闹。

秋日的太白，是一首多情的歌。听，晨曦中淙淙的小溪唱着欢快的晨曲，悠然的笛声响起，微风吹动山梁上那棵独立的红枫。她正翘首期盼，默唱着古老的情歌，等着远归的他。那两株盘根错节，深情对望的红桦哟，正爱怜的相拥相依，相互抚平开裂的衣服，唱着只有它们二棵树的心曲。旁边看嘻嘻哈哈看热闹的年轻白茅草，三五扎堆、你推我搡，和着风的节拍，瞎起哄的唱着酸曲小调。

不一会，大风起兮，高大的云杉、庄严肃穆松林排成整齐的方阵，送来响彻天际的林涛，一浪高过一浪。盛装的太白红杉、白杨树手拉手肩并肩，它们的身躯或左或右摇晃着，它们的手臂或上或下抖动着，“哗啦啦”地唱起了雄壮的大合唱，一声部、二声部二部轮唱，悬泉飞瀑加进来了，山里的鸟雀也迫不及待的展露歌喉，纷纷应和着这天籁之音，时而欢快、时而低沉，山鸣谷应、风起水涌、草木震动，“咻”的一声惊空遏云的长啸，雄鹰将合唱推向了高潮，在湛蓝的天幕下，它霸气登场，尽情游弋、尽情展示着王者归来的独舞和风范。

秋日的太白，是一首无言的诗。想当年，李太白把美髯一捋，挥毫写下：太白何苍苍，星辰上森列。如今，秋风这位天才的作家，她带着李白的情思天马行空的在秦岭腹地行走，在太白山间游历。她不用构思，不用打草稿，想到哪写到哪，走到哪写到哪，一句句、一行行、一篇篇，随性而为，率性之至。不管它是否压韵，不看它是否连续，不想它是否成篇，往往这一句没写完，下一句又冒出来，或详或略。

她在红叶那开个头，在黄花上做个序，在白茅那抒个情，在黑土地上设个悬念，在绿水边拐个弯打下伏笔；在断崖畔上写下纵情绝句，在一排排的松林里标注韵脚，在一片片红叶上写下相思，在黄澄澄玉米架上写满丰收的喜悦，在火红变红的辣椒串里写下浑厚的秦腔；在村口守望的金黄柿树上写出游子的心声，在傥骆古道上写下马蹄声声，在褒斜古道里写下鼓角争鸣，在中华大地的分水岭上写下气象万千，在大秦岭的太白之巅写下伟岸沧桑。

呈转起合、跌宕起伏、肆意酣畅、淋漓尽致，不用管表达方式，不用想表现手法，不用想结构技巧，一首首渲染着秋意的诗句喷涌而出，一个个自然天成的修辞信手拈来，一句句带着秋阳暖意的作品在金秋山野里竞相呈现、涌动、迸发，脚下是大地隆隆回声和呐喊：八千里江山不老，一万年日月长明。

美哉，太白！

壮哉，太白！

（作者简介：陈喜军，陕西千阳人，宝鸡市作协会员、宝鸡市职工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