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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拉美文学的奇妙“万花筒”

《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包括同名中篇小说《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以及《我如何人成为修女》两部分,如果说《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中展现的是艾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话,那么《我如何人成为修女》一篇则是将他奇幻、瑰丽甚至于诡异的风格展露的一览无余。

艾拉的文字带有玄乎其妙的视觉感受,这很让人感到震撼,万花筒般色彩绚烂却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然后在粘起来转啊转啊,在阳光下散发出直慑人心的光,多么奇怪,明明是看似“词不达意”、“痴痴颠颠”的满纸荒唐言,却可以让人边读边拍案叫绝。

塞萨尔·艾拉素有“博尔赫斯的嫡系传人”之赞誉,然而在我看来,艾拉与博尔赫斯最大的共同之处,就是他语言的瑰丽、想象的无限,以及迷宫般的结构,但在内容上却比博尔赫斯更“接地气”些。

与此同时,艾拉的精神世界之广袤与波拉尼奥也不遑多让,当这些因素融于一身,艾拉的文字便是贴近现实更高于现实的,那些在现实世界中的奇妙想象穿透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肆意游走,似乎但凡存在于这天地宇宙间的万事万物,都足以成为他想象的载体,所以在以瑰丽、多变的拉美文学中,艾拉也依然是其中的异类。

艾拉对于文字的把握游刃有余,让那些神奇的故事成为他笔下一个个信手拈来的奇妙“游戏”。

正如艾拉所说:“我的书是写给成人的童话”,儿童世界的欢乐明快给予他灵感,成人世界的现实残酷让他更深刻,所以他写孩子,就像《我如何人成为修女》中的女孩“艾拉”,也会带有一种超现实的癫狂和麻木,甚至比成人世界更复杂的让人脊背生凉。

《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玩命”艺术家的人生片段

同名的《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中所描写的画家比我们认知中的艺术家们更多了些执着,都说艺术家都是疯子,其实他们不过如艾拉笔下的这位风景画家鲁根达斯一样,是用生命去献祭艺术,而在阅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仿佛就跟着鲁根达斯一起翻山越岭,甚至仿佛能感受到他经历闪电之后被马拉到重伤的疼痛。

而艾拉此刻就像一位诗人,让那些不忍直视的伤与痛都是带着颜色的,譬如鲁根达斯面孔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在艾拉的笔下是“一张红色的网”,“像玫瑰花苞一样收缩着”,“如彩虹般五颜六色,紫色、粉红色和土黄色在他脸上不断变幻,就像是一支万花筒”……

鲁根达斯对于艺术的追求,执着中更带着癫狂,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他想去亲身经历一场地震,想亲眼见证印第安人的暴动,他想参与各种由万物组成的历史,因为在他看来,“历史的好处在于让人知道万物是怎么来的”,而想要去见证这些正是因为那些常人眼里的灾难,却是他眼中不可多得历史缩影。

所以他拼了命也要去完成,事实上,他真的几次三番险些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从那一次又一次的艰难困阻中获取艺术灵魂中的快感,艺术对于鲁根达斯来说就是一切,是珍贵的“个人机密”,因为它过于宝贵,所以掌握这样的“机密”必然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这代价可能是平静的生活,可能是健康的体魄,也可能是生命本身。

然而即便如此,鲁根达斯依然不吝献出这一切,他用头纱遮住面庞却并非因为它伤痕密布的可怖,而是为了见证那场他“梦寐以求”的印第安人暴动,他将自己隐藏为一个不可见的艺术化身,只因为他是一位艺术家,因为“无论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中,艺术家总是能在创作过程中不断有所收获”。

这看起来或许过于荒谬癫狂,你以为将会看到一部艺术家的生平?不,艾拉呈现给读者的真的只是“片段”,却是那最惊险、最异乎寻常的片段,与其说他塑造的风景画家鲁根达斯是一位艺术家,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极富浪漫主义冒险精神的冒险家,而在他的冒险过程中,更亲历和见证了一段历史。

《我如何成为修女》——如何理解“纯善”的儿童世界

《我如何成为修女》是一个孩子的故事。只是这个孩子实在是有点残暴,在她的精神世界中,残酷的杀戮不过是一场游戏,整个故事呈现一种井然有序的“错乱”,像一个出乎意料的巨大谜语,词不成词句不成句、絮絮叨叨的表象之下,却“复活”了一个连成人都不敢去设想的荒诞世界,在儿童视角下,恶也可以那样的极致,艾拉用“一抹粉红色杀死了我”这样的形容,也深深震慑了我,粉红色的纯真无邪的女童世界,却可以扼杀一条生命。

想猜到这个谜语的谜底是那样困难,因为它实在太大胆,超乎常人意料之外,太折磨也太过瘾。

艾拉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这个女孩的名字,不对,她真的是女孩吗?当冰淇淋店的店员说着“你儿子”的时候,我几乎怀疑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正如艾拉错乱的身份性别一样,她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构建了一个又一个错乱的故事,在她的故事中,她给爸爸妈妈吃了掺了毒药的糖果,大水中的水獭一根一根咬掉了她的手指,父母变成了没有脸庞、衣服和头发的怪物……

朝夕相伴的父母对她来说是没有外表的,艾拉这种特殊的“状况”视为自己童年、甚至是整个人生中的悲剧,可是这悲剧的源头,恐怕正是她自己,她就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的怪异个体,用旁观的视角来审视着这些可笑的众生游戏,是的,就是可笑,而艾拉正置身事外地大声嘲笑着这一切!

孩子的世界真的就是纯善而无害的吗?显然并不是,而艾拉则毫不客气地将这种“恶”放大到极致。

《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和《我如何成为修女》这两个手法和背景都迥然不同的故事,如同彩色与单色交替出现的电影场景,前者在万花筒般的布景里不时出现凛冽的黑与白,而后者则在沉闷诡吊的黑白世界里闪现一抹诡异的粉红色,这让我不禁去想,如果为随书附赠的那张涂色卡涂色的话,又该赋予它怎样的色彩呢?

艾拉的文字是这么随心所欲,而这些文字偏偏又格外的“听话”,或许正如他在书中写的那样:“对付不听话的俄耳甫斯的一个好办法就是将身后的一切全部抹去” ,文学创作之路在艾拉看来本就是俄耳甫斯的身后之路,只能一路往前,跟随着奇妙的灵感和传奇的想象,来构造最纯粹的超现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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