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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宁:簪花的少年郎——苏东坡

自从宋太祖留下“不得以言论之故,处死士大夫”的遗训,宋朝的文人们就你追我赶的把放飞自我的风雅往极致上玩的不亦乐乎,在这群文人中苏东坡应属个中翘楚。

一提起苏东坡很多文人肯定会忍不住嘴角上扬,他给世人的印象是性格率真、话多、幽默、很傻很天真,经常因口无遮拦得罪了权贵而不自知,被朝廷一贬再贬,纵然被贬到荒蛮萧瑟之地,他也能做到苦中作乐、悠然自得。

众所周知,苏东坡在贬官外调的路上,美食笔记那是吃一路,写一路。什么“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什么“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什么“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难怪林语堂称苏东坡是一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林语堂还查了大量史料,对苏东坡的相貌得出这样的结论:“魁伟,生而颅骨高,下巴颏儿和脸大小极为相配,不但英俊挺拔,而且结实健壮。”是的,很帅,不仅仅是帅这么简单,还很有才华,他的书法与蔡襄、黄庭坚、米芾合称“宋四家”;善画竹木怪石,其画论,书论也有卓见。他是北宋继欧阳修之后的文坛领袖,散文与欧阳修齐名;诗歌与黄庭坚齐名;他的词气势磅礴,风格豪放,一改词的婉约,与南宋辛弃疾并称“苏辛”,共为豪放派词人。

但是,帅和才华并没在仕途上给苏东坡带来好运,他从政42年来一直卷在政治漩涡之中。这是他的性格使然,他的思想高高超越于苟苟营营的政治勾当之上,他不忮不求,随时随地吟诗作赋,批评臧否,心性朴实、真纯,从来不考虑恣意的言论会给他招致什么样政治后果。

苏门有三学士,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做官要比他做的稳当,但“乌台诗案”中,哥哥罹祸,弟弟上书,愿免一身官职,为兄赎罪,最后同遭惩治。哥哥出狱时,弟弟去迎接,用手特捂其嘴,以示让他三缄其口……从这件事不光看出来苏氏兄弟手足情深,还可以窥出苏东坡心直口快、豪放不羁的个性让其弟弟多么地紧张、惶恐。

说到这儿,不得不又说一说苏东坡的红颜知己王朝云了,在苏东坡三十九岁在杭州当副市长时,结识了只有十几岁的西湖名妓王朝云,虽然两个人年龄相差悬殊,但爱情无年龄的分界,冥冥中的缘分将一对才子佳人紧紧的凝聚在一起,一个饱学之士,一个玲珑剔透,一个坦荡如砥,一个柔情似水。

朝云是到了黄州才由侍女转为侍妾的,据说,有次,东坡下朝回家和侍妾们宴饮,拍拍自己肚子问侍妾们:这里装的什么?有人说,一肚子锦绣文章。有人说,是治国安民的策略。只有朝云一笑说:是满肚子不合时宜罢。东坡大笑:知我者朝云。

世间最难得就是遇到一个懂你的人,无疑朝云是懂苏东坡的。东坡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是传诵一时的名篇,朝云常为其吟唱,但每每唱至“枝上柳绵吹又少”时,朝云便会感于句中所寓的悲情而恸哭不能自已。后来苏轼又被贬惠州,他把所有府中姬妾都打发出去,只留朝云陪伴身边,无奈惠州多瘴雾,朝云染疾,不久去世。“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更思卿”这是在朝云逝去后,东坡无奈而深情的低语。可见,朝云于苏东坡,早年是锦上添花,晚年时却是精神依赖。

他被贬到黄州时,像农民一样耕作,享受收获的快乐,当孩子们跑过来告诉他:种子发芽了,他再跑过去看着针尖般冒出地面的绿苗,会欢喜得像孩子般跳起来;他在乡村酒肆喝酒,被粗野的醉汉推来推去,他在文章里记下了朋友们的名字:潘酒监,郭药师,庞大夫,农夫古某,还有一个悍妇。

他贬到儋州时,“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但他仍然一如既往的自得其乐。某一天,他在头上顶着一个大西瓜,在田地里边唱歌边走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就问他说:“翰林大人,你过去在朝当大官,现在想来,是不是像一场春梦?”苏东坡一听,这老太太说的很有道理嘛,于是就给她取了个绰号“春梦婆”,她也因为这个外号被史书记载了下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不错,这就是东坡那首著名的《定风波》,很潇洒、很旷达,有没有?他倔强又妙语如珠,他光明磊落又充满孩子气, 他坎坎坷坷、快快活活又洒洒脱脱像风一样活了一辈子。

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

醉归扶路人应笑,十里珠帘半上钩。

人老簪花,这是种热爱生活的情操也是种风雅。在宦海的沉浮中,时光斑驳了容颜、摧毁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但那颗不老的少年之心永远不会变,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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