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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哲回忆(4)国内政治风云变幻莫测,必然在留苏学生中得到反映

作者:师秋朗

在军校入党

我们在校除了以上所述军事课和文化课以外,还学习马克思 列宁主义,政治经济学、哲学、时事政治等,后来加上《联共(布)党 史》。在国内时读不到这些书,有的小册子加布哈林的《共产主义 ABC》,也看不懂。在军校经过两年的学习,基本上树立了共产主 义的理想和革命人生观;有了阶级觉悟,学会从阶级立场、阶级观点、阶级利益观察问题和分析问题。

在我国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共产党是参加到国民党里起作 用的,在苏联的中国留学生中,国民党和共产党界限不清,甚至只见国民党,不见共产党。

到校后不久的一天,李特和赵秀蜂以国民党支部的名义贴出一张布告,内容是说他们是国民党员,拟成立支部,凡属国民党员者都应登记,以便成立支部,过组织生活。

我看了这个布告,迷惑 不解:第一,每个人的政治身份在莫斯科就已申明登记过,何苦又以布告形式征询?第二,为什么只有国民党要成立支部?其他党派呢?过不过组织生活?尤其是共产党的组织,在苏联这样的环境下,为什么还要隐蔽起来?第三,我这个共青团员怎么办?

我是在西安加入的青年团,因幼稚无知,到河南时没有转组织 关系。即使知道应该转组织关系,我在几乎是逃跑的情况下,不可 能办理,在河南安定下来不久就出国了,那时的通讯速度,即使转 也来不及。

到了莫斯科,我曾同曾涌泉谈过我的情况,我说我在河南时,陕西的团组织曾有人见到我,给我留下两块钱,却没有提到组织关系问题。

曾说:“没有组织介绍信,又没人证明,不能算数,以后再加入吧”。以后我就想加入共产党了。可是看了他们的布告,我到哪里去找共产党?于是我在他们的布告旁贴了一份《问难》短文,除了提出以上疑问外,还问道:“我不愿意加入国民党,我要加入共产党怎么办?'

李特急忙找我谈话,说有中国共产党组织,他们会考虑我的申请。但是对外必须是国民党的名义,以便回国后容易开展工作。

1926年10月,我被正式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旅苏支部,随之 又被选为军校的中共支部书记,因对外是国民党,所以对外我是国 民党支部书记,全支部共七八人,只有二、三人是真正的国民党员, 其余都是共产党员。

共产党员中有个马宗显—— 山东潍坊人,在国民一军当过司号员、排长、连长,在军校学的骑科。1928年中共 “六大”之后,周恩来要挑选一名智勇双全的人跟他回国,就选中了他,他回国后,先在中共中央军委工作。中共山东省委由于叛徒的出卖,连遭破坏,周恩来便派他到山东去惩治叛徒,他完成了任务, 被誉为“伍豪之剑”,即他是周恩来手里的一把利剑!后来牺牲在山东。

卢义才,外号“老太爷”,原是国民一军军官,湖南人,回国后在中央苏区牺牲。

王公亮,回国后叛变投靠了国民党,当了国民党军的团长。

再就是从东方大学来的李特、赵秀峰和我。

(编者查注:另篇文章介绍马宗显、卢义才、王公亮、李特,敬请关注阅读)

国民党员有冯升云、雷放、童安远。冯升云后来任国民党政府国防部第三厅厅长(管空军),其他下落不详。

1926年末,国民一军又派来10余名留学生,全部是共产党员 和共青团员,我们为增添了新生力量而高兴。可惜这些人缺乏正 确的思想基础,后来在复杂的斗争中,除了张成功以外,其他人都脱离了革命队伍。

也在这时,李特拟利用寒假之机去莫斯科汇报工作,这才着急 了,又是整顿党组织,又是写工作总结,还临时印制了党员登记表, 让所有党员把入党时间都填上“1926年在基辅军校入党”,包括早 已在黄埔入了党的王公亮,而介绍人一律是“李特、赵秀峰或王公 亮'。这时党员已有20余人。

李特邀我和其他少数几个人在寒假 赴莫斯科,李特亲自携带所有材料,由我陪他,送到中共驻共产国 际代表团,并在苏共中央海外部备了案。于是这些材料便成了李特和高金(苏联人,主管中国留学生)的资本。1927年秋,为了奖 励他们,由中共代表团和苏联军事委员会共同推荐他二人进入列 宁格勒军政大学深造。后来在莫斯科我见到李特批评他弄虚作假。

一时一事绝不能正确反映一个人的本质!这个高金到了列宁 格勒不久,因喜新厌旧,致使他的结发妻子自杀身亡,他也因此而 被开除党籍。至于李特,听说三十年代初回国后,当了四方面军的参谋长,参与了张国焘分裂党、分裂红军的阴谋活动。

在军校的两年时间,正是我们国内政治风云变幻莫测之时。它必然在留学生中得到反映。

我们的政治课的确使我们获益匪浅,但根本不涉及中国的事,面我们关心的是国内的形势。便由雷放、林某(广东人,共产党员)、李某主动搜集国民革命军北伐进展情况和国共两党的微妙关 系的材料,随时向大家作介绍。

大家的思想非常活跃,而每个人的政治立场也就越来越明朗化了。在1926年底,中国留学生中已经出现了裂痕和磨擦,郝鹏举(关于此人的行径和结局以后有交代)、王正基、易子奇等人的诡谲言行已露端倪。

我对李特、赵秀峰谈了我的观点:国共合作,当然很好,但这种合作必须建立在有诚意、有团结愿望的基础上。然而国共两党在一切方面都有原则的差别,有距离,这个距离,现在不可能缩短;对于差别,不能视而不见,也不能和稀泥、混淆是非。

两党所代表的阶级利益不同,立场、方针必然不同,产生矛盾、磨擦和冲突,在所难免,何况更有人抱有成见,包藏祸心,惟恐天下不乱,应引起我们高度警惕,妥善处理。

到了1927年四五月间,国内“四 ·一二”反革命政变的消息传 来时,我们正在野营训练,在革命成败的严重关头,我们根本无法 集中精力训练。国共双方党员的争论、冲突无法回避。

工作越来越难以开展。尽管召开了一系列的会议,展开讨论,力图弥合,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首先是郝鹏举、王正基、易子奇这些人带头挑衅,雷放也站在他们一边向共产党进攻,不过雷放同他们之间还有矛盾,不完全相同。冯升云本来同我们关系不错,这时也迅速向右转。广东的林某也提出退出共产党的要求。其他共产党员都是比较坚定的,甚至在此时还发展了新党员。

在这种情况下,我主张索性左右分开,划清界限,另立组织(即 公开中共支部),巩固队伍。但李特仍对郝鹏举、叶茂奇、蒙复员等 抱有幻想,下大力气做他们的工作,结果一个也没有争取过来。

是 年秋天,不得不将这些顽固不化的国民党员遣送回国,其中有:郝鹏举、雷放、叶茂奇、薛志超、任增禄、吴宝贤、王正基、易子奇等10余名。

广州起义失败后,国民党杀害了苏联驻广州领事伊万诺夫,苏联政府也相应逮捕了一些中国留学生中高级官员的子弟,不久即释放, 一批一批遣返国内。

军校的环境

我们军校所在的佩切尔斯基区,曾有一个很大的兵工厂和一 座铁路附属工厂,就在军校附近,但是战争已把它们破坏无遗。

我们到达时,正在清理废墟,拟在原址建设一座生产机枪、大炮的兵 工厂, 一个打靶场, 一所军医院。到1927年我们离开时,这些正在建设中。军校近旁,还有一所无线电通讯学校。

该区有教堂五六处之多,最大的要数佩切尔斯基 ·拉夫尔修道 院,驰名苏联和全欧洲,它建在第聂伯河左岸的高崖上,占地面积 达数十公顷,规模宏大。曾是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以及整个 东欧的宗教活动中心,也是同波兰、罗马、奥地利联络、贸易的交汇 点。宗教、贸易昌盛的同时,走私和犯罪也应运而生,十分猖獗。

修道院所在高崖下有一口井,被人称为“圣井”,井上有一凉亭,供行人憩息。凡到达此地的善男信女们,无不往井中投放硬币、金银首饰及其他贵重物品,以求得去病免灾。

实际上,井下有一网盘接着,夜深人静时,修道院即有人提走。即使有人发觉其罪恶勾当,也不敢声张。井水十分肮脏,仍常有人汲取了为亲人治病。

院内有他们自己的制版厂和印刷厂,铜板制作十分精美细致,都是印制宗教活动用品。走私者混在商人中间,携带大量金银财宝、贵重物 资,白天在第聂伯河右岸歇息,夜间偷渡到左岸,将走私品从悬崖吊上教堂区。

进而修道院建成一条长达数公里的地下通道,赃物 源源运入运出,修道院就成了赃物的销纳场。这还不够,又在地下 建设了神坛、贡桌、小礼拜堂、休息室、卧室、旅馆等等,应有尽有。 十月革命之后,才打开这座地狱之门,从地下室解救出数十名妇女,她们都是为父母、亲人求“神医”来祈祷时,被骗入地下受辱的。

有的被迫害致死,有的身染重病。从贮藏室和仓库中起获大量硬 通货和财宝,把部分金银币撒在修道院中、通道等各处,任人拣拾,有的人用麻袋装,好几天才拣完。

事实教育了人民,提高了人民的觉悟。那座宏伟的修道院成了罪恶的见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所有教堂都已人走室空,惟有不远处一座较新的教堂仍有宗 教活动,只有1个神甫,1个女牧师,祈祷者寥寥。与众不同的是有一圈中国式的护墙。

基辅最繁华的地方是克列夏特加。这是一个小广场,一边临 近第聂伯河,一边临近商业中心和市立大图书馆,一边是普希金公 园,另一边是新建的市立公园和沙皇时期的跑马场。

宽阔的马路, 四通八达;升降电车沿山坡上上下下,是年轻人最喜爱的去处。普希金公园有一座圆形的回转画廊,描绘着罗马时代基辅与各部族交往、贸易的情景,栩栩如生。后来毁于德国法西斯的战火。1955 年我陪朱德出访经过这里,特意去寻觅旧迹,几次提起这个画廊,竟鲜为人知。

基辅市的图书馆、展览馆、画廊、公园等文化设施鳞次栉比,以舍甫琴科命名的大戏院旁边,有大诗人舍甫琴科的塑像。

我和同学参观了一座东方博物馆,展品很多,井井有条,清洁 卫生。陈列了许多中国的字画、陶瓷制品等。忽然,一个奇景吸引 了我们;在一个玻璃橱窗里摆着一个大瓷盘,瓷盘上竟放了一把夜 壶。这是怎么回事?

且听讲解员的介绍:“中国的文化很高,文明先进,在几世纪以前就用这样精致的陶器盛牛奶、盛咖啡了。”原来他们把夜壶当成咖啡壶了,令人忍俊不禁。如果他们知道这白底蓝花、非常精美的陶瓷制品,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盛小便的夜壶,又将作何评价?可见民族文化差异之大。

第聂伯河右岸有大片森林,东到河岸,西北到达尔尼察火车站,南临公路,是我们军校的野营地。每逢节日,基辅城内及附近村镇的青年纷纷跑来看热闹,常常加入我们之中联欢,纵情歌唱,竟至通宵达旦,不知东方之既白。

离基辅约20公里的第聂伯河岸边,有一个小小的居民点,却 建了一个大型国营农场。兼营农产品的加工,同时是改造犯人的 场所,神甫、牧师在田间,由农民指导,笨拙地学着劳动。在山坡上 正在建设一座大厦,宽敞明亮,酷似一座疗养院,但那是奶牛棚。 还有很大的果园,种植苹果、梨、李子等。此地名“中国”,问及名称 的由来,却无人知晓,但他们对我们这些中国人特别热情,我们也真有回到家的感觉。

有一次,我同常秉义到市体育场看足球比赛,遇到一位十四五 岁的女中学生,名叫米拉,交谈中得知我们的数学教师正是教他们 的数学教师,这位教师常在他们面前夸中国学生学习如何努力、如 何守纪律、进步快、成绩优良等。于是她对我们像久违的朋友一 样,恨不能一口气讲完对中国留学生的好感。后来她和她的父母 多次邀请我们到她家去做客,而我们是军人,又是外国人,不能太随便,便婉言谢绝。

对中国人的友好亲切,不只是一般群众,那些参加革命较早, 为革命立过功,已经是上层的领导入,也是如此。如当时基辅的领 导人普 ·谢勒盖耶夫、柯西奥尔、卡马尔尼克等,都是乌克兰人。可 惜这些人后来都被斯大林借赫鲁晓夫之手整倒或杀害了。这是赫 鲁晓夫在同死魂灵作斗争时不打自招的,不过他把责任一股脑推给了斯大林,这是后话。

1925年和1926年的十月革命节,我们中国留学生都受到特别 的优待,被安排在政府领导人观礼台对面的人行道上观礼。

1926 年十月革命节,也是乌克兰首府从哈尔科夫迁到基辅的日子,气氛 特别热烈!而在十月革命节前几天,苏联领导人之一、契卡的创始人捷尔任斯基逝世,全国各地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按地区划分,我们军校师生和兵工厂在一起开追悼会,会场十分庄严肃穆。

苏联人很讲究疗养,每年都有一定的时间疗养,我们也不例外,我们疗养地在克里米亚半岛。

克里米亚是俄罗斯民族的发祥地,他们的祖先由此北上,沿顿 河、伏尔加河、第聂伯河一直到基辅、伏尔加格勒(即斯大林格勒)、下新城、莫斯科等地,在广阔的领域发展起来。

克里米亚半岛是俄罗斯的瑰宝,特别是沿海,景色如画,气候 宜人,完全可以同法国、意大利的沿海游览胜地相媲美。但在沙皇 时代,这里只供贵族、官僚、商人、资本家享受,劳动人民无权进入。 十月革命后,为劳动者建造了无数个疗养所,规模宏大,设备齐全,宽敞舒适,环境优美。每年从春天到秋天,游览疗养者络绎不绝。

乌克兰给我总的印象是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号称苏联的粮 仓。人民素质较高,淳朴忠厚,勤劳勇敢,热情奔放。在同学中,我们和乌克兰、高加索、格鲁吉亚、阿尔明尼亚等民族的同学交往较

1927年8月,基辅军校工程科毕业班合影

多,因为在文化、性格、心理、习惯及情操等方面,同我们有许多相 近或相通之处,他们也自称是东方民族。特别是格鲁吉亚人的语 言中有几个字同汉语字发音相近,如“五”、“七”、“八”的发音。我 们一起打扑克玩多米诺时,中国人用汉语暗示出牌,常被他们猜 中。

有一次我到阿布哈季亚的加格雷疗养所,遇到一位地方干部,是格鲁吉亚人,我们一见如故,他邀我到他家做客,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妻女,他们全家都一样的高兴。

格鲁吉亚人常讲这样的话: 从地理上讲,格鲁吉亚同土耳其一样,应该属于亚洲。但欧洲统治者不顾民族情感,硬是将欧亚大陆的分界线从鸟拉山起,一直向南延伸,这样,就把高加索、格鲁吉亚等划在了欧洲境内。

而基辅人则是这样表达的:北京和基辅虽然相隔万里,但几乎在同一个纬度上。总之同他们相处很融洽,互相理解,互相信赖,心情非常舒畅!

1927年秋,基辅军官学校要改成军政学校,专门培养营、团级以上干部,我们将被转移到莫斯科相应的学校学习。临行之前,我 们每天接到许多电话,包括那位中学生米拉全家,不是邀请去做客,就是问行期,要来送行。更增加了我们的惆怅和依依惜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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