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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大河》:什么样的妻子杀人不用刀

读完《大江大河》最后一部《艰难的制造》时,钱宏明的死是让我心里最堵的,也是我感触最多的。

杀人与无形的也许并不是心狠手辣的女强人,很可能是那些行为和逻辑根本无迹可循的“好人”。

嘉莉就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安静柔弱的女人,在丈夫危难的关头,她焦虑得发疯,执意要陪丈夫将牢底坐穿,不顾朋友们真心的一再的劝阻,非要带女儿从国外回来,最终逼得丈夫钱宏明不得不选择自杀跳楼来保得她们母女的平安。

她的无知与单纯,让本来做好了万全打算的钱宏明,只能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钱宏明的朋友们都恨极了她。而得知真相后的嘉莉,因为巨大的愧疚和自责,陷入精神崩溃,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连自己的父母和女儿都不认识了。

她们的女儿小碎花几乎和孤儿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钱宏明提前做好了安排,留下遗言,让自己的挚友柳钧夫妇妥善照顾小碎花,嘉莉没脑子的举动是将全家尽毁。

钱宏明的穷是刻进骨子里的,他成绩优异,极为聪明。大学选择专业时,好友柳钧让他选择数学系,理由是只有基础学科才能推进人类进步,机械、建模、 科技的未来都离不开数学。他知道钱宏明在数学上有天赋,但钱宏明还是选择了当时最热门、最赚钱的计算机。

钱宏明和柳钧是不一样的,柳钧父亲开工厂,中产阶级,不缺钱,从小被教师出身的妈妈严格培养,阳光、独立又自信。弹得一手好钢琴,所有人都喜欢这个阳光男孩。

而钱宏明父母都瘫痪在床,家中收入主要靠姐姐钱宏英,可一个年轻的女孩能挣多少钱呢。可偏偏,柳钧父亲柳石堂找上了钱宏英,一个是贫困貌美的少女,一个是精明富裕的中年商人。可钱宏英的弟弟和柳石堂的儿子是同学,又是最好的朋友。

当事情被戳破的那一天,带给两个家庭的是巨大的打击。柳钧的母亲决绝的跳河自杀,柳钧自我放逐到国外,再不回家。而钱宏英则被小城里的唾沫星子几乎给淹死,从此断绝了再嫁人的念头,只专心工作,供弟弟读书,照顾二老。

穷,是钱宏明最大的噩梦。如果不是穷,她姐姐怎会去依附一个老男人,如果不是穷,他最好的朋友怎会受到如此的伤害,让他一家从此无法抬头做人。

所以,钱宏明的心底呐喊就是钱钱钱。

所以,他才会选择学当时大热的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又去了最能赚钱的外贸公司,工作五年后,结了婚,买了三居室的房子,拥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车。然后自立门户成立公司,赶上了外贸的好时机,积攒了第一桶金之后,因为好友柳钧厂里资金告急,他用信用证贴现出钱来,借给好哥们三百万救急。从此以后,钱宏明发现了可以用信用证从银行套出钱来,只要计算好时间,把控好风险,让钱流动起来,这绝对是收益丰厚的生意。

从外贸业务取得信用证------再用信用证从银行套出钱-----钱流入自己的房地产中介公司----购入房产----抵押----借贷出去或者炒期货,这是一条复杂又隐密的资金链,钱宏明数学极好,又肯钻研政策,同时又懂得揣度人心。他越有钱,越有人愿意把钱借给他,也有更多需要钱的人向他借钱,多年从事进出口外贸业务,让钱宏明对原材料、汇率和大宗商品都有相当的了解,再加上他年轻、聪明又肯钻研,借贷、外贸、期货、房地产,没有一项是不赚钱的。

他迅速的发家了。

短短几年间,当柳钧还为自己的厂子疲于奔命时,钱宏明已经从市区的一套小房子,到市区最好小区的大房子,再到别墅、上海的多处公寓,拥有一堆房子。同时豪车也换了一辆又一辆,从奔驰、宝马到宾利。早早将妻女送出国,购置好房产,未雨绸缪。

柳钧曾经问他,现在的经济过热得不正常,是否房地产的风险和泡沫过大。而钱宏明当时的言论让理性的柳钧既震惊又不得不信服。钱宏明从各种因素考虑,国家最后都会放松信贷,而最终钱终将回流到房地产,这是2007年。

当2008年金融危机暴发,钱宏明一部分客户赖帐逃走不还,自己炒期货也赔了钱,原本精打细算危弱的资金链一下子吃紧,很快消息传出,银行也对他的贷款收紧了,更多人追着问他要钱。钱宏明不得已,在跑路之前,将自己名下的几套房子以市价转给好友柳钧,交待好所有的后事,他逃了出去。他相信只要熬过几个月后,信贷政策放松,他就又能缓过来了。

妻女在国外,很安全,自己的财产手续齐备的转给了好友,即使自己真有了意外,他相信以柳钧的为人,嘉莉母女在国外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甚至钱宏明藏身的地方也出人意料,没有人能想得出他会藏在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山村里,而且傅阿姨将他视作救命恩人。天气很快就冷了,大雪马上就会封山,他能安然度过一个冬天,这可是三四个月的时间,房地产和信贷涉及的人太多了,为了经济大势,他相信国家一定会放松政策的。

可偏偏嘉莉在国外联系不上他时,一意孤行的要回来,把自己设想成玛丽苏,要誓同老公共生死。无论崔冰冰和柳钧如何劝说,让她多想想女儿小碎花的安全,很有可能她一下飞机,就有人等着她。

她还是回来了,当钱宏明从网络上得知妻子回国的消息后,不得不在网上发布贴子,将所有的注意点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他知道妻子是个傻白甜,根本拎不清楚,他的藏身之处,只有嘉莉能猜得到,而嘉莉不是能守住秘密的人。他很快会暴露。

钱宏明的姐姐钱宏英得知嘉莉一定要回国时,红着眼,咬着牙说了一句话:这个女人真是杀人不用刀。

钱宏明本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他的公司他的资产他的业务都还在,只要信贷放开,这钱就能盘活,窟窿就能补上,他安全了,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就安全了。可是因为嘉莉,他等不到了,他只有死了,才能结案,才能保证妻女和他身后那些人的安全。

他和柳钧通了最后一次电话,然后跳楼自杀。

三个月后,国家宣布四万亿救市,基建、房地产受益最大。这一切都如同钱宏明最初料定的一样,只是他再也等不到了。

钱宏明的结局并不能完全责怪嘉莉,可是对比柳钧,当柳钧因为东北某国营大厂的厂长出事,自己也被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在局子里的时候,妻子崔冰冰一边亲自坐镇工厂,盯着工厂不出乱子,一边和公公一起四处在外打点,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仅能帮得上忙,安抚得了一家老小,并且帮忙全在点上,全程思路清晰。

而嘉莉,平时连家里空调坏了的小事,都搞不定,需要人帮忙,最后钱宏明在外地出差,叫了公司一位员工去家里帮忙才算解决。

嘉莉也是大学毕业,极有艺术气息,怀孕后是被钱宏明劝着辞职在家,是钱宏明一手将嘉莉打造成了不知人间烟火气的傻白甜,或者说钱宏明需要这样的傻白甜,他需要有人如此的依靠他,他享受这样的感觉。他对于苦难、弱小者都有一份感受身受的心,他去帮助象傅老师、贫困大学生这样的人,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去救赎过去的曾经弱小的自己。

外面世事纷杂,回到嘉莉这里,是象孩子般单纯、安静的港湾 ,这样的嘉莉,即使知道了钱宏明在外有无数个情人,又能怎么办呢?装不知道呗,她又有什么反抗能力呢?钱宏明不愿意离婚,她也就安心享受丈夫提供给她的一切。

钱宏明事事都算计到了,所以提前近一年将嘉莉和女儿送到了国外,就是以防不测。但最终却因嘉莉的冲动和无脑,前功尽弃。

梁思申的堂兄梁凡,在97年香港危机的时候,也因资金链断裂差点没顶,可因为梁家是官场上的大家族,而家族中又有梁思申这样精通金融市场操作的“秃鹫”,还是梁思申给梁家人出了主意,不仅逃过一劫,还小赚一笔。

可是作为普通人中的精英钱宏明,他要比梁凡精明得多,但因无家族庇护,所以只能靠自己。既然只能靠自己,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不确定性会更多,更要去找一位有担当、有头脑的妻子,两人合力才能为下一代铺一条好走一点的道路。

那些拎不清,又经不得风雨的人,无论男女,最好远离。

龙应台曾经告诉刚上大学的安德烈:人生有时就象逆风行船,未来要选择的伴侣只有一条,最好她本身不是你必须应对的惊涛骇浪 。

这真的是亲妈所给予孩子最重要的忠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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