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水根
在一家农家乐门口的小屋里,一位中年妇女双手推着石磨在磨豆腐,吸引了一群孩子在围观。没想到,石磨如今也成孩子们眼中的“稀罕物”了。
以前,在我那没通电没通机耕路的老家,石磨可是我们的“传家宝”,一年到头吃的粮食,都要靠它磨出来。那时候的粮食,玉米占到一半多,玉米饭、玉米团、玉米糕、玉米糊、玉米馃……
我们兄弟小时,白天母亲跟男人一样要生产队出工,工分是生活的命根子,舍不得丢了一工。磨玉米是晚上八点之后的活。母亲十岁到谢家做童养媳,磨玉米几乎在她来后就由她包揽了。她是磨玉米的能手。
在暗沉的煤油灯光下,常年劳累疲倦的母亲,几乎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下不停地推着石磨。推磨对母亲来说是轻车熟路的活儿,看起来不用太费劲,磨盘便有节奏地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那时,我八九岁光景,在母亲磨玉米时,常常抢着要去推磨,却在推到半圈的时候,因力气小转不过去,不得不停下来。每天,我在煤油灯下做好作业后,就去学推磨。在母亲多遍的指导下,我终于也学会了推磨。
当时,我们兄弟姐妹七八个,还有瘫痪的奶奶,一家有十多口人。母亲常常忙喘不过气来。为节省磨玉米的时间,母亲会把煮玉米饭的玉米粉磨得粗一点,这样煮起来的玉米饭更好吃,而把煮玉米团的玉米粉磨细一些。
有一天,母亲实在忙不过来,笫二天早饭没有玉米粉下锅了,叫我跟弟弟磨一升玉米。弟弟在石磨边上添加玉米,我来磨。弟弟掌握不了添加的量,十来分钟后,一升玉米就让他添完了。
次日早晨,天蒙蒙亮,母亲烧开了水准备煮早饭,才发现玉米粉太粗了,也只好就此下锅了。吃粥时,一家人用力地嚼着又粗又硬的玉米团,把腮帮子都嚼痛了,仍把一锅玉米团混番薯粥吃得精光。
后来,村干部外出取经,引进了水电泵,之后又用水轮机建造了简易发电站,能用磨粉机磨玉米了。然而,由于水源小,山溪水易涨易退,一年中到了雨水偏少的秋冬季,电站常常罢工,虽然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把玉米挑到电站排队,可因老天爷不眷顾,每次都有村民扫兴地把玉米挑回家。
再后来,我们搬出了大山,在交通便利的205国道边上建起了新的家园,不再吃难以下咽的玉米饭了,穿着皮鞋在工厂上班,成了新时代的新型农民,彻底告别了用石磨磨玉米的艰难岁月。而石磨,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竟成了小辈们眼里的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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