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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简书去旅行】武侯祠前的凝思

文     背书包的女捕快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十月蓉城,繁花尚未落尽,银杏和红叶映满城市的每个角落,我从千里之外赶来,只为造访一位1700年前的智者。?

武侯祠是我国唯一一座君臣合祠的建筑,坐落于成都市区偏南的闹市。临街,一座朱红威严的大门伫立,高悬”汉昭烈庙”的匾额,抬头凝望,一种庄严肃穆的气象油然而生。跨过大门,是一处庭院,院内翠竹古柏郁郁葱葱,一条约50米长的甬道连通着大门和二门,甬道两侧,分别是明代、唐代的古碑,沿着甬道走向二门,门楣上是清人吴英立撰写的”明良千古”匾额,再向后走便是刘备殿了,殿的两侧的回廊上分别供奉着蜀汉28员文臣武将。穿过威严的刘备殿,是一座紧凑的四合院落,地势比刘备殿低了一个台阶,这里就是诸葛亮的祠堂。祠堂门上挂着郭沫若书写的”武侯祠”三个大字。沿诸葛亮殿出红墙夹道,便到了祠西部,汉昭烈皇帝刘备的陵寝-----惠陵。


爱新觉罗.允礼书写


抬头远眺,夕阳的余晖染红了锦官城上空最后一片云彩,祠外,车马喧嚣,祠内,古柏森森。跨越1700年的历史长河,武侯祠依然香火不绝,并前配刘备庙,后倚惠陵,这种殊荣,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十年浩劫,红卫兵小将砸毁烧毁多少历史文物,武侯祠却片瓦未损;千百年来,盗墓之风兴盛,惠陵却完好如初至今。刘备和诸葛亮,这对明君良臣惠泽巴蜀的功绩至今仍在四川大地流传。?

公元234年,在五丈原中军帐,对魏作战的前线,诸葛亮病逝,一时国倾栋梁,民失父相。消息传到巴蜀,举国上下莫不悲恸。这位中国古代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发明家,结束了他一生匆匆54载的光阴,含恨而去。几百年后,有唐一代由盛转衰,一位落寞的才子从京都长安逃至成都避兵祸,拜谒了武侯祠后,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诗句,唱出了中国历史上最雄壮的悲剧主调,而今读来,臣相矢志忠贞,以身许国的高尚情操仍感人肺腑。?

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庭院和回廊,向诸葛亮殿走去。这殿没有前面刘备殿那样雄伟壮观的气象,连地势都是比刘备殿低一个台阶,却更让人感觉亲近。我想这殿的建造者是懂他的,他虽位极人臣,却恪守儒家君臣父子之道,功高而不自傲,善于治民而体恤民情。抬头仰望,诸葛亮端坐祠堂正中,全身塑金,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目光如炬。他的左右两侧分别侍立着其子诸葛瞻、其孙诸葛尚。魏军攻入成都时,瞻与尚誓死抵抗,为国捐躯。感怀于诸葛亮一门三世忠烈,刘咸荥写下了”勤王事大好儿孙,三世忠贞,史笔犹褒陈庶子;出师表惊人文字,千秋涕泪,墨痕同溅岳将军”的楹联。殿后为铜鼓三面,为丞相当初治军所用,早已锈迹斑驳,伸手触摸,仿佛仍能感到当年的余温。我默默凝视,往事越千年,隐隐如闻金戈铁马之声。殿的左右镌刻着他的两篇铭文,左为《隆中对》,未出茅庐而知天下三分,为先主刘备描绘了兴复汉室的蓝图;右为《出师表》,向后主刘禅陈述广开言路、亲贤远佞、鞠躬尽瘁的忧国忧民之心。

抬头凝望,我努力地想透过他深沉的目光审视这位1700年前的哲人过往的岁月。?


完颜华毓   书写


那一年,他27岁。粗布短衣,躬耕南阳,结庐而居。闲来吟诗访友弹琴,游山玩水,自比管仲、乐毅,好一个”卧龙岗上散淡的人。”?

那一天,三骑骏马达达的蹄声也未惊醒他的清梦,满天飞舞的雪花中,那个改写他一生命运的人站在门外侍立,站成了一桩雕塑。他婉拒,说:”亮久乐耕锄,懒于应世,不能奉命”。先主于是泪沾袍袖:”先生不出,如苍生何!”。于是他出山,一生听凭刘备驱驰。先主刘备之于诸葛亮,不仅仅是三顾茅庐知遇之恩,更是天下苍生相托的赤诚。他54载的人生,以27岁为分水岭,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前后各半,截然不同。?

那一晚,他把弟弟诸葛均唤到床前,说:”吾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于此,勿使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出山之日,他想的是效法古贤人,功成身退,复耕南阳。可是一旦踏出茅庐,开始在滚滚红尘中搅拌风云,就无法回头,永远都无法回去。卧龙岗上的田亩和草庐,再也没有等到它的主人。?

于是他火烧新野,初出茅庐第一功;于是他舌战群儒,促成孙刘联盟;于是他三气周瑜,斗智斗勇;于是他草船借箭,七星坛上祭东风;于是他柴桑吊孝,真情痛哭巩固联盟;于是他借荆州取汉中辅保汉统。?

白帝城托孤后,他平五路定南蛮六出七擒;他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站为下,用软实力润物无声,潜移默化,蛮夷臣服,终其之世,夷不复反。宋人陆游叹曰:”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他上表一方面恳请后主允许他带兵北伐中原,另一方面期许后主刘禅广开言路,严明赏罚,亲贤远佞,兴复汉室。他出师北伐,是为了践行三顾茅庐之时对先主刘备的诺言:北定中原,匡扶汉室,更是为了蜀中百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从汉贼不两立,出岐山,过秦岭,兵临渭水,大破魏兵。奈何天终究不遂人愿,神机妙算终抵不过洪福齐天。将星陨落五丈原,他含恨而逝。??

东汉末年,群雄逐鹿,一时涌现多少英雄豪杰。历史的星空中,闪烁着两颗璀璨夺目的星辰,一个是曹操,一个是便是诸葛亮。如果说《三国演义》是一部讲权谋之道的书,那么善于弄权方面,当数曹操为第一高手,无人能过之;同样,在精于用谋方面,诸葛亮当数第一谋士,无人能出其左右。这两位,善恶对峙,正邪较量,贯穿全书,一以”宁人负我,我毋负人”的杀戮开场,满纸血腥;一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贞终结,万世流芳。?

戏曲是文化的载体,也是人民群众智慧的结晶。许多三国的故事被改编成戏曲的形式,广为流传。京剧《空城计》选段中,一座城墙,两名老兵,诸葛亮端坐城楼,两旁侍立穿着青衣的童儿,面前是一把瑶琴,一壶佳酿。他依旧羽扇纶巾,身穿素衣,徐徐唱到:”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 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 俺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在我看来,空城计无疑是一场豪赌,赌注不仅是跟随他的蜀汉将士的性命,更是北伐的全部战略部署,豪赌的胜算是人性__司马懿天性多疑。知己知彼,他赢了,然而每听到此处,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感慨于诸葛亮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作为汉臣相,他心系汉室复兴,天下苍生,夙兴夜寐,事必躬亲,却缺乏一个懂他的知音。?

相比”内廷供奉”,被”雅化”以供达官贵人欣赏的京剧,诞生于八百里秦川苍茫黄土高原的秦腔更加慷慨激昂,大喜大悲,更能表现人物的悲剧色彩。在西秦岭深处的家乡,每年都有唱社戏的风俗。农闲时节,忙碌了一年的庄稼人请来戏班子吼一曲秦腔,便是难得的精神食粮。小时候最喜欢看的曲目就是《祭灯》  。幕开,穿着战袍腰配宝剑的姜维走来,唱:”后帐领了师父命, 前帐以内摆命灯。 姜伯约打躬把师父请”之后便是诸葛亮出场了,他身穿黑衣,白发白须,手持一柄拂尘,相比京剧《空城计》里指挥若定、潇洒倜傥的孔明,多了一份苍老和无奈。一登台他便唱:”后帐里转来了诸葛孔明。 有山人在茅庵苦苦修炼, 修就了卧龙岗一洞神仙。 恨师兄报君恩曾把亮荐,深感动刘皇爷三请茅庵。”此处自叙他的前半身,后段音乐愈加悲壮激烈,锣愈紧而鼓愈密。唱至” 为江山我也曾南征北战, 为江山我也曾六出岐山。为江山我也曾草船借箭, 为江山把亮的心血劳干。”他这话,似是说给身旁的徒弟、逝世之后的接班人姜维听,更像是说给苍天诸神听。特别是”为江山把亮的心血劳干”,悲剧的曲调,慷慨的陈词,每到此处,观众无不动容。”土台围我得下失血染患, 大料想亮的命难以保全。行来在中军帐用目观看, 见童子身穿青站立两边。桃木弓柳木箭摆在桌案, 朱砂笔五雷碗摆在中间。前帐里我摆下命灯七盏,诸孔明跪宝帐奏告苍天。”为了蜀中百姓,为了实践对先帝统一中原兴复汉室的诺言,他摆香案向天祈寿一纪,奈何天不假年。魏延扑灭主灯,他弃剑长叹:”死生有命,不可得而禳也”!何等悲愤,何其无奈。?

细读正门右侧唐代的碑文,写着”若天假之年,则继汉之祀,成先生之志,不难矣”?。然而历史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纵观诸葛亮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在于他的超人才智、治理能力、远见卓识、应变才干,构成了贤与能的高度统一。忠君,笃诚,勤勉,克己,奉公,终其一生,他都在践行自己做人的规范,用自己的一己之力苦苦支撑蜀汉政权,在国土三倍于蜀的吴、五倍于蜀的魏的夹缝中求生存,屹立42年不倒。?

驻足岳武穆边泣边写的《出师表》石刻前,伸手轻抚摸,字体行草,一气呵成,写得酣畅淋漓,综观如电掣雷奔,龙飞凤舞,细视则铁画银勾,顿挫抑扬。九百多年后,隔着时空,这对重臣良将惺惺相惜,诸葛亮终于等到了他知音。?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天涯羁旅的过客流下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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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翻译]蜀丞相诸葛武侯祠堂碑(三绝碑)
[原文 翻译]蜀丞相诸葛武侯祠堂碑(三绝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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