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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窥阴花

苗疆一带,葬礼风俗与中原截然相反,这边并不讲究入土为安,先人去世,棺材大多都安葬在悬崖之上,称之为“悬棺”。

落子湾镇附近有一条巨大的峡谷,这个峡谷如天堑一般在地面上裂开一个大口子,因风俗的原因,这处峡谷成为了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悬棺葬地。

几百年下来,四周崖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棺材,不知凡几。

如果不是先人过世很少有人会到这边来,虽然是公共的“葬地”,但很多人都认为,这种地方的棺材太多,阴气太重,生人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特别是峡谷深处终年雾气环绕,据说还有瘴气,十人进去九人出不来,越靠近现在,基本上没有人把悬棺安排在峡谷深处。

进几十年来村民们的悬棺都在往峡谷口汇集,能不进去则不进去。

这天,落子湾镇,赵府,赵天藤赵财主急得团团转,他的小儿子不知为何忽然晕厥到底,请来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有诊断出是何疾病。

赵天藤膝下有三个子女,其中两个是女儿,这小儿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断了他赵家的香火?如何让他不急?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肩膀处斜挎着一个药箱。

出门后对赵天藤摇摇头:“赵老爷,实在抱歉,令公子的病实在很是蹊跷,我从医多年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疾病”。

如此交代,让赵天藤的心都冷了半截,他有些绝望地问道:“姜大夫,你可是我们景阳县医术一流的大夫了,如果你真治不了,难道得去镇远府找人”?

姜大夫摆摆手道:“这倒也不必,老夫虽然诊断不了,但还是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令公子的这个似乎并非疾病”。

“并非疾病,此话何解”?赵天藤有些不太理解姜大夫说的话。

姜大夫思虑了片刻后说道:“我前几年见过类似的症状!好像与“蛊毒”有点类似,不过我对这方面不了解,不敢妄下定论”。

“我听说青白山那边有一个草鬼婆,你找人去问问”。

赵天藤闻言大喜,虽然没有小儿治疗好,但也算是有了一个希望。

急忙道:“管家,带姜大夫去结钱”。

姜大夫拜谢!转身就走了。

“青白山”?赵天藤嘀咕着。

恰巧这时,一个妇人走从外面走了进来,听见赵天藤念叨青白山,好奇地问道:“老爷,你念叨这青白山干嘛?这地方可有忌讳!被那草鬼婆听见了,可是要在我们都饭菜里下蛊的”。

赵天藤一惊,急忙道:“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家就是青白山的,你清楚这草鬼婆,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快给为夫说说……”。

赵天藤虽然听说过一些,但他始终认为这是骗人的把戏,也没有多上心。

而来的这个妇人,正是赵天藤三天前才娶的小妾林氏,人长得漂亮,身材又非常的不错,尤其是那一双眉眼,让赵天藤无法自拔。

要不是他他的小儿子出事,估计他现在早已经与她进入洞房了,而现在他却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情,也就是说林氏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夫君问这个干嘛”?林氏问道。

赵天藤无奈,把姜大夫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妇人听了也是吃惊不已。

“你是说方儿是中了蛊毒”?林氏问道。

赵天藤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大概率应该如此,姜大夫是青白山有一个草鬼婆懂这些,夫人!既然你知道这些,你能不能辛苦一趟?去请这个草鬼婆来给方儿瞧瞧”?

林氏点点头道:“我虽入赵府才几天,但也是赵府的人,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这件事老爷放心好了,我这就收拾一下回青白山,也顺便回门……”。

“那甚好!现在方儿这边走不开,我就不同你一起去了,下次在和你一起去”。

赵天藤道。

林氏道:“情况特殊!没事的,老爷你就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当天,林氏收拾收拾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从落子湾镇到青白山来回两天,第三天下午,林氏便带会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

此时赵天藤的儿子病情越发严重,他早已经等不及了,见林氏回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把人请来”?

林氏道:“不负夫君,草鬼婆我请来了,她无名无姓,那边的人都称她为假婆,待会夫君可要小心点,这婆子性情可不怎么样,别耽误了给方儿治病”。

赵天藤了然,急忙道:“这一点为夫自然知道,你快把她带进来”。

林氏点点头,便把假婆给带入房间内,赵天藤立即以礼相待,并命令丫鬟婆子赶快下去准备茶点。

这才道:“还请劳烦假婆给小儿看看,事后不论成与不成,赵某都会给予重谢”。

假婆并没有理会赵天藤,淡淡开口:“赵财主不用劳烦了,此次前来我是看在林氏的份上,我欠她娘亲一个人情,如若不然,我是不会出山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赵天藤感激地看了林氏一眼,心里越发满意了,这个刚刚过门没多久的小妾,一来就给他办了大事,如果不是有事情耽搁,他还真的要好好宠爱她。

假婆走到床前,翻了翻赵方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片刻后,假婆放下赵方的手。

叹了一口气道:“赵老爷,这是有人要害你家呀!令公子并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阴蛇蛊,这种蛊虫已经消声灭迹多年,按理来说没有人会了,你招惹的这个仇家肯定不一般”。

仇家?

赵天藤忽然脸色一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急忙道:“假婆,你既然能够看出来,应该有治疗之法吧?”

家婆沉思了片刻,说道:“治疗之法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天藤追问道。

假婆道:“这种阴蛇蛊取于极阴之地,要想把它消灭,得须寻找一种同样在极阴之地生活的药材把它吸引出来,这样老身也好把它捉拿”。

赵天藤着急道:“这种花叫什么?哪里又有?假婆您知道吗?”

假婆道:这种花叫做窥阴花,通体褐色,生长在阴湿之地,持此花不仅会招来阴物,还可能会霉运缠身,赵老爷去找,恐怕也会招来灾祸,不过此花到是对阴蛇蛊有强大的吸引力,如果能够得到,令公子多半有救”。

赵天藤咬咬牙,他不知道假婆说的是真是假,可此人如此神秘,多半是有本领在身的,可让他舍弃这样大的家业去寻找这种东西,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取舍。

万一这种花本来就是不详之物,给赵家带来祸端呢?

半响,赵天藤忽然问道:“如果不是我去找,我找人去寻,也会给赵家带来祸端吗?”

假婆道:“这倒是不会,不过令公子恐怕拖不了太久,得尽快去寻,老身二十几年前听闻悬棺峡那边有人见过窥阴花的出现,不过此人回来后就疯疯癫癫的了,赵老爷也要三思而行”。

赵天藤脸色变了变,朝旁边一男子招招手道:“赵二,你跟着我也有好几年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是时候发挥你的价值了,刚才假婆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立刻去悬棺峡,把窥阴花找来”。

赵二哭丧着脸道:“老爷!我对你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你可千万别放弃我啊呀!我这条老命可要留着陪老爷您呢!”

赵天藤怒道:“少说废话,你去不去?不去我现在就废了你”!

赵二无奈,只能收拾东西,一个人离开了赵府,往悬棺峡方向走去。

赵二走得很慢,他对悬棺峡依旧有着很生的恐惧,这去可能会死,不去就会立即死,死了基本上没人会管你。

忍着心里的恐惧,赵二最终还是来到了悬棺峡附近,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进去时,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青年,哼着歌、手里拿着一朵褐色的花,慢慢悠悠地从峡谷口走了出来。

看着青年手里的花,赵二眼睛一亮,这好像与那假婆说的花很像啊!

要不要把这花拿回去抵账?自己一口咬定就是窥阴花,那老婆子也见过,如若不行,就说这老婆子欺骗老爷,给她一顿打先。

想到就做,赵二急忙跑到青年面前,青年内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哎!我说你这害死鬼,这大白天的忽然出现,吓死人哎!”

赵二笑道:“这个小哥面生啊!你是哪里的”?

赵二开始套近乎,我是王家集的,怎么?我过来祭祖你也要管?这悬棺峡又不是你们家的。

赵二嘿嘿一笑:“小哥误会了,我只是看到你手里有这花,就过来问问,这花能不能割爱于我,我看着喜欢”。

“你说这个啊?这花可是我在里面好不容易摘的,凭什么给你”?

“不过看你诚心要的话,这样吧!十两银子,算是我便宜卖给你了”。

青年先是拒绝,赵二有些失望,紧接着听到青年想要钱,便道:“钱嘛!这好说,不过我出来得急,身上就五两银子,你和我回去,就是赵府,我给你剩余的银两”。

“赵府?落子湾镇的赵家?”

“嘿嘿!当然”。

“那行!我跟你走一趟,我相信堂堂赵府也不会缺少银两”。

青年道。

可旋即,赵二又道:“今天可能有些晚了,这样吧!你明天来行不?我待会还有事”?

“这……?行吧!不过五两银子你可先给”。

青年考虑了片刻,同意了赵二的要求。

赵二急忙拿出五两银子,从青年手里换了花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赵二离开的背影,青年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

赵二很高兴,就这样轻松得到了花,赵二也不知真假,也没觉得这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率是假的。

“哼!明天你敢来,就打断你的狗腿”。

赵二根本就没想着给钱,今天要不是只有他一人,他都直接想抢了。

他并没有立即回赵府,而是在外面待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下午,赵二才慢慢回到赵府,他并没有进悬棺峡,装也要装得像一些。

“老爷!老爷,我回来了,不负厚望,东西我带回来了”,赵二装得风尘仆仆,满脸惊恐之色,小跑到会客厅。

拿出一朵褐色的花,递给赵天藤。

赵天藤没敢去接,大喜道:“不错!以后跟着老爷少不了你的”。

赵天藤找到假婆,让假婆看看是不是窥阴花,假婆一看,便点点头道:“看来是天不亡你们赵家,这窥阴花上面的阴气所留不多,应该是刚刚开花,不过用来引阴蛇蛊是足够了”。

赵天藤大喜,赵二也舒了一口气,按这样说他是不是不用怕阴气缠身了?

假婆把窥阴花放在赵方的鼻孔处,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一条如蚯蚓般的小蛇从赵方鼻孔里钻了出来,假婆眼疾手快,把阴蛇蛊抓住,直接扔进旁边的烛台上烧了。

赵天藤等人大惊,急忙退开。

假婆拍拍手道:“好了,这阴蛇蛊蛊就一条,不过为了防止万一,这朵花还需留着,我给你一袋药粉,你撒在花朵四周,如果你家里还有阴蛇蛊,只要靠近这药粉,自然会晕厥,到时候你拿火烧了了事”。

赵天藤大喜道:“谨遵假婆教诲,夫人,你带假婆去账房令银子十两,就说是我说的”。

假婆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离开了。

林氏点点头,到账房令钱后,便带着假婆离开了赵府。

府外,青年早已等候多时,见假婆和林氏走了出来,欣喜地迎上前去:“假婆婆,林姑娘,你们出来了”。

假婆抬头,本来阴沉的脸顿时笑了起来:“霍小子,这次老太婆可帮你报仇了,得幸亏林姑娘在里面接应”。

霍山朝林氏拜见:“多谢林姑娘为小生如此付出,小生没齿难忘”。

“公子哪里的话?小女子还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公子,小女子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堆枯骨,如何认识公子,如何认识假婆婆”。

林氏脸色羞红,没敢看霍山,她的真实名字叫做林玉儿,家里被强盗抢劫,全家遇难,只有她逃了出来,却偶然摔下山崖昏迷,若不是霍山救了她,估计已经没了。

“你们俩要卿卿我我就先找一个地方,我老婆子看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霍山也是脸色羞红,急忙跟了上去。

说也奇怪,自从赵方的病被治好后,赵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所有的店面逐渐支撑不起,开始被逐渐盘了出去。

忽然有一天,一大票衙门的捕快找上门来,直接拿出来了一张张赵天藤的罪证,其中最大的一个罪名是赵天藤的父亲陷害霍家,秘密占据霍家的家产。

当赵天藤看着那些证据时,脸都白了,这些证据不是被他父亲已经封藏起来了吗?除了他与他的父亲,没有人知道,这些证据怎么会流露出去的?

赵天藤不理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因为他杀害了霍家上下几十口人,家里妻儿老小全部被牵连,一起打入大牢。

就在这时,霍山出现了,他拿出来赵府的地契、房契,以及许多店铺的房契,顺理成章拿下了赵府,看着久别已久的老屋,霍山的眼泪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霍山与林玉儿,还有假婆联手设计的,自从家产被占后,十岁的霍山独自离开落子湾镇十年,在外面闯荡多年后回到了镇远府。

在这里,霍山无意中从山贼手里救了一个小女孩,从而认识了假婆,这个小女孩就是假婆的孙女。

在苗疆,草鬼婆的称呼各地都有不同,但就传承来说,多半都是传女不传男,草鬼婆也是有家室的,而且她们也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会蛊,她们其实都是苗医,治蛊的手段有,会蛊的手段并不多。

专门养蛊的人并不是叫草鬼婆,很多人把这两者给误会了。

霍山知道小女孩家在青白山后,就把她送了回去,半路又跑到了林玉儿。

在草鬼婆家,两人相识、相恋,相互述说自己的事情后,林玉儿决定帮霍山,先是以嫁给霍山,想趁机寻找证据,可这件事直接被霍山给拒绝了,他害怕林玉儿出事。

草鬼婆得知这件事后,为了报答霍山的救命之恩,想出了一个办法,先是让林玉儿假意嫁给赵天藤,然后给他儿子放一种可以昏迷的药。

紧接着让假婆出现,假意治疗赵方,给赵天藤说只有所谓的窥阴花才能救治,指出明路,让霍山并带着假婆自己种的迷魂花等待赵府的人。

为了不让赵天藤起疑心,这东西必须他自己亲自去找,或者有他的心腹去找。

赵天藤也一步步落入假婆的计划中,这种迷魂花会散发一种花粉,得需长时间放置在家里,花粉会引起幻觉,从而会产生疑神疑鬼的状态,其实这都是赵天藤的精神出了问题。

借着这一便利,霍山从赵天藤口中得知了当年他霸占霍家的证据。

拿回家产后,霍山正式娶林玉儿为妻,在假婆的见证下,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赵天藤的落难,老百姓知道后无不欢呼,珍惜你他作恶太多,大家只是搬不动他而已。

霍山接管赵天藤留下的家产后,不仅把大量的财富分发穷苦百姓,自此之后,他们夫妻俩一直做善事,直到百年。

霍山家产虽然被占,但他的善良与好心得到了回报,而赵天藤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十年,却没想到报应还是会到来。

这大概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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