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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案:凶徒敛财不成反失妻,失妻不算又失财,失财不算又吃官司
崇祯元年,海宁县北乡有个叫朱安国的年轻人,二十多岁年纪,为人不善,性格暴戾奸狡。因为附近的人都知道他的为人,所以没谁家愿意招他当女婿。谁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运,一年前竟然托人在本县的袁花镇说上了一门亲事,花了大价钱,十六两银子的聘礼,计划在本年的十月份办婚宴。
时逢七月份天变,到处狂风乱刮,猛雨急下,各府县的山林被风吹倒无数,老百姓的房子坍坏更多。海宁县也遭了难,急浪连天起,惊涛卷地来,河水猛涨,把北乡多半民房都淹在了水中。
这天下午,河水不断上涨,北乡西头地势偏低,不少民房都被河水涌灌进了家里,有的房子连顶一并被淹没,鸡犬,牛羊毁了个精光。朱安国灵泛,一看情况不妙,急忙让家里的小厮把财物都搬到了船上,把船拴在一棵大树上,这才保住了些财产。
等到天色渐晚时,朱安国叫小厮守着绳索,他自己穿上蓑衣箬帽,站在船头上捞东西。因为自上游下来的难民很多都被大水冲走了,河上漂着各种物件,他就挨个捞。有用值钱的留下,不值钱的就丢掉。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漂过来一大一小两口箱子,等靠近了一看,两口箱子相连,上面还趴着两个妇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十七八岁。老妇人见他站在船头上,急忙喊道:“救命,救了我母女二人,这些东西都当谢礼给你。”
朱安国想了想,既然这两个女人拼命保护箱子,想必箱子里定然是有不少财物,她说是把人救起就将箱子给我,万一食言怎办?少顷,朱安国把船往边上划了划,拽着一个箱子往船上拉,等妇人靠近船边时,他抄起手中的篙,往妇人手上一搠,那妇人手疼一松,连续翻了几个身,不见了踪影。小妇人见状又说:“大哥,这不能怪你,母亲没抓住篙丢了性命,现在你把我救起来,箱子都给你,我也给你做丫头,服侍你。”
朱安国见她倒也有些漂亮,但又想着不能救,若不斩草除根,日后她来索命又该如何?于是对她说道:“我已经定了亲,不用你给我当丫头,你认命吧。”说完,一篙把箱子掀翻,小妇人也被河水冲走了。
他这才慢慢将箱子都拉上了船,把箱子里的水都沥出去,打开一看,里面丝绸绢帛不少,面儿上还有一封银子,不零不整,正好十六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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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朱家祖上也算个不错的人家,朱安国父亲哥儿三个,老大便是朱安国父亲,老二死得早,老三名叫朱玉,跟朱安国年岁差不多。等老爷子走了,哥儿仨一分家产才知道,每个人最后落到手里的财产寥寥无几,只是房子多点儿,每人能分十来间。
不过好在哥三个关系还不错,尤其是老大老二还没死的时候,很是照顾老三。老二死了以后,老大就更照顾老三了,经常把老三接到自己家住。等老大也死了,老三朱玉跟朱安国的关系就更显亲密了。只不过朱玉是个忠厚人,朱安国经常欺负他。
那么说,这次遭了难,朱玉怎么样了呢?朱玉他们家在乡东,受灾不算太严重,水只不过淹在了小腿处。
且说之前被朱安国掀翻了的老妇人,确实命不好,淹死了。但是小妇人命大,被河水冲走之后又抓住了一根木桩子,自西向东,漂到一户人家门前,被门前的大树给拦住了,而这一家住着的,正是朱玉。
朱玉听见门外有人喊救命,喊声微弱,赤着脚走出来一看,原来是个小妇人,赶紧把她拉到屋里,吃力地将她推到桌子上,这小妇人才算把命给保住了。这一夜,两人不敢合眼,生怕一睡着,醒来都命丧黄泉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雨也停了止,水也退了。朱玉才从桌子上下来收拾东西,熬了点粥给她喝。朱玉问她:“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她说:“我姓郑,叫郑花儿,家住袁花镇,父亲死得早,只有我跟母亲相依。倒是许了一门亲事,却也没见过他的模样。昨天发大水,我们娘儿俩随水漂浮到这里,却不想被一个强盗拦下,母亲被他掀翻下水丧了命,箱子也抢走了,我命大,被你救了起来。如今我活了下来,那个强盗的样子我也记得,等过了这两天,我去找他要回箱子。”
朱玉说:“那个人抢了你的箱子,你却没有见证人,怎么可能把箱子要回来。我看你还是暂且在我家住下,再过两天,等你夫家来找的时候,你就随他回去。”花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帮着朱玉收拾,也管做饭,也管晾晒衣服。
等水完全退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街坊邻居都在讨论谁家丢了什么,谁家拾了什么,谁家人被淹死了等等。到张千头这儿,他却跟街坊们说:“我家隔壁朱玉也是有福气,别人都拾了各种杂货,他却拾了个大姑娘。”
众人也纷纷迎合着说,有的说合不来,自己家遭了难,还得养个姑娘吃饭;有的说救人是好事,到时候有人来找,多多少少也能给些饭钱,以表感谢。李都管却说:“没人来找正好,朱玉单身一个,留下来给他当个媳妇正合适。”
这个时候朱玉从家出来,见众人聚在一起讨论自己,上前说道:“她是袁花镇的郑家女儿,许了一个朱姓婆家,只是不知道是谁。既然她有了婚约,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
李都管又说:“什么朱家?这潮水都不知道冲走了多少人,到哪儿再去找婆家?依我看,你就找个好日子,把家里的亲戚都喊来,忙活着把这事儿给办了吧,不要狗咬骨头干咽唾。”
朱玉有一娘舅,名唤陈小桥,听说北乡遭了难,特地从城里出来看他,正巧听见大伙儿讨论外甥的婚事,当即来了兴致,他对朱玉说:“外甥,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定下亲事,如今天赐姻缘,送来佳配,我看这是好事。我做主,给你置办酒席,不日便把亲事给办了吧。”
听娘舅这么一说,朱玉回身问花儿,花儿也说:“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况且我家里人也没了,房子也没了,无依无靠,好歹做丫头服侍你,也当我报你的恩了。”
如此说来,陈小桥当家做主,把身上带的少许钱拿出来,又让朱玉凑了点儿,当下便去买了许多酒肉,准备把婚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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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国这边呢,把家里收拾妥当了,这天正打算将捡来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晾晒,就听见门外有人叫他,原来是请他去吃朱玉的婚事喜酒。他虽然是小辈,人情还是要的,慌忙封了些钱,跟着来到了朱玉家。
女眷们在屋里给花儿打扮,亲朋们就在外面准备,一直赶到中午时分,女眷们簇拥着新娘子出来,朱玉跟他拜了天地,拜了堂,其中热闹自然不言而喻。
等拜过了堂,吃罢了喜宴,众人挤着上前看新娘子。当朱安国看到新娘子的时候,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来问张千头,张千头说:“这是袁花镇上郑家的女儿,好像叫什么花儿。因为前两天发水,母女俩被冲到了这里,可怜途中遇上了强盗,把他的箱子抢了,老娘也被淹死了,要不是你叔叔把他救起,她也没命活着。这不,我们见你叔叔单身,花儿又愿意嫁,所以大伙儿撺掇着,把他俩凑成了一对。”
朱安国一听说袁花镇上的郑家,心里不禁一颤,辞别了回去。这边呢,朱玉夫妇俩,自然等亲戚们都酒散了入洞房。
第二天一早,朱安国匆匆忙忙赶到袁花镇找郑家,结果到了一看才知道,哪里还有郑家,地上就剩下一堆残碎瓦片了。于是又返回到城里,找到原来给自己说媒的张篦娘,让她给自己认人去。
张篦娘是个专门给人篦头绞脸的老娘婆,不少人都是她给说的媒,所以大伙儿也叫她张婆。她一听说袁花镇的郑家被水给冲垮了,赶紧推诿说:“这老天爷捉弄,你也不能怪我呀,我也不知道这一场大水能把郑家房子都给冲没了呀。”
朱安国说:“我知道这不能怨你,现在呢,我见了一个女子,跟你当初给我说的姑娘很像,你现在就随我去认认人。”张婆也觉得不好意思,跟着去了。
不一会儿,俩人来到朱玉家,正巧赶上朱玉不在,张婆进去了。这时候花儿正收拾家呢,见来的是张婆,赶紧招呼坐下,心里也紧张,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张婆先开了口:“姑娘啊,你怎么来到这儿了?什么时候来的呀?你娘呢?”
花儿就把发大水那天的经过说了说,又把自己如何被朱玉给救了,如何被人撺掇着成了亲,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婆。花儿心里也明白,自己有亲在身,这下张婆来找,定然是过意不去。张婆呢,也没多停留,了解了情况以后就随朱安国回去了。
等朱玉傍晚回到家,花儿把白天的事儿跟他一说,朱玉也开始慌了起来。只见朱安国那边知道了实情,又返回来找朱玉,怒火直冲地说:“小叔,你也太不地道了,且不说你收留迷失女子不报官的事,已经是有罪了,可你怎能占了侄儿媳妇呢?你这怎么处理?”
还没等朱玉开口辩解,花儿从里屋出来了,一见来的人是朱安国见,她大叫道:“强盗,原来是你,你害死我母亲,还抢了我家箱子,你还我母亲命来,还我家箱子来。”
朱安国一看,这小妇人就是那天自己掀下水的人,顿时吓得拔腿就跑,嘴里还嘟囔着:见鬼了,见鬼了。等他回去才想明白,这妇人原来没有死,心说:自己媳妇跟别人成亲也就罢了,自己还去送人情,最可恶的是她竟然嫁给了自己叔叔。他越想越气,越想越睡不着,结果次日一大早,一纸诉状,把朱玉告上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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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县把朱安国的状子拿到手中翻看,然后又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安国说:“小人一年前托张篦娘给说一门亲,定的是本年十月办婚事,谁知竟然被朱玉强占了。”
既然提到了被告和证人,谢知县自然命人去把朱玉夫妇、张婆等人带到堂上问话。没多一会儿工夫,三个人都来到堂前跪下,听候知县问话。谢知县打眼往下一瞧,只见那朱玉一副憨厚忠实面相,礼仪拿捏合理,也没斥责,和气地问:“朱玉,本县问你,今有你侄上告,说你占了他的妻子,可是事实啊?”
朱玉也没答话,从怀里掏出一份状子递上,告的是劫贼反诬的事,其中明明白白写着朱安国谋财害命的事情经过,还把自己怎么收容郑氏花儿的过程,也都写了上去。
谢知县先叫朱安国讲述,朱安国说:“小的去年请了媒婆,用缎四匹和十六两聘礼与郑氏定了亲,不料前些日子发了水灾,叔叔乘机占了自家媳妇。”
谢知县问张婆:“朱安国聘礼的事情是真的吗?谁给送去的?”
张婆回答说:“回大人,是真的,聘礼也是老妇亲自送过去的。”
谢知县又问朱玉,朱玉又把前几天的来龙去脉道了个清清楚楚,连晚上在桌子上蹲了一宿的事都讲得足够明白。而后又说:“小的与郑氏成婚时,也不晓得她是侄儿媳妇。”
谢知县又问郑氏:“你母亲生前有没有告诉你有这么一桩婚事?有没有告诉你朱安国就是你的夫君?”
“小妇人听说了,但只知道是一户姓朱的人家,却不知道是朱安国。”
“张婆给你家送去的聘礼,你可见过?”
“聘礼是有的,两匹花绸,还有十六两银子,都装在箱子里了,但是箱子又被这个强盗给抢走了,不仅如此,他还害了我母亲性命,又推我落水,置我于死地。”
“你既然接受了朱家的聘礼,万不该又从了别人啊。”
“大人,那天若不是这个强盗谋财谋命,小妇人也不至于被朱玉救起来,更没有后来的事情,他害了我母亲的性命,还要我嫁给他,这是什么理?”
谢知县被郑花儿这一番话怼得无地自容,扭过头来又问朱安国:“你听到了吗?郑氏说你谋财谋命,可是事实?”朱安国赶紧叩头,而后又说没这回事。
郑氏接过来说:“你还要抵赖,那天你在船舱里拦箱子,船头还站着一个小厮负责稍船,你还想抵赖?只怕现在那两口被你劫去的箱子还在你家里吧?”朱安国低头不语。
谢知县说:“也罢。我令人去他家查看,若真有这两口箱子,拿来你验便是。”说完,挥手招呼了几个人去往朱安国家找箱子。
果然,没多大会儿,两口箱子被抬了上来。郑氏说:“这箱子当中有丝一百两、绵布六匹、绵兜斤半、银髻一顶、玉花簪四枝、银挖一枝、银环二双、月白绵绸袄一件、蓝绸裙一条、蓝布衫二件,铜钱三千二百文,聘礼放在最底下,还有不少我母女的日常用物。”
知县命人把箱子打开一验,果然如郑氏所说无异,箱子底下很多东西还是湿的,朱安国都没顾得上拿出来晒。尤其是里面还有不少女人用的东西,断然不是朱安国家的箱子。
谢知县怒斥道:“你这奴才,害人性命,趁机谋财,还要诬告他人,你还有什么话说?”朱安国哪里还有辩词,谢知县又叫左右把他给夹起来,当下就要用刑。
朱玉跪上去说:“大人饶命,小的兄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没成婚生子,如果就这么被正法了,兄长便就绝了嗣。如今财物也收回来了,小人妻子也没死,况且之前水灾导致多家财物丢失,许多人家丢了人命又丢财,为了避免大家因此纷纷前来告扰,望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吧。”
朱安国也是赶紧叩头讨饶,谢知县才说:“这本是属于谋财谋命,应该从重发落,但如今正是灾荒之年,且郑氏也没因此丧命,本县将这箱子里的财物除去聘礼,剩下的东西还判还给原主人,你朱安国流放千里之外为奴。”朱玉见保住了侄儿的性命,也没再多说。
只是那朱安国叹气如雷,说道:“当初只顾着敛财,不顾救人。谁知道不仅把自己媳妇白送给了叔叔,还反吃了一场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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