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是,在父母的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东西方向搁着,是母亲和几个小孩睡的,父亲用的是一张单人床,南北方向搁着。
父亲为什么要挪到自己的床上呢?也许父亲已经知道,自己距离死亡已经很近了,他不想死在母亲的床上,那样的话,会给母亲留下不好的回忆。
于是我便把父亲挪到他自己的床上,他有点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我接着把输液架,也跟着挪了过来。
我此时也知道,父亲到了危险时刻,于是给母亲说了,谁知道母亲早已经派人通知大姐、二姐以及所有的亲戚,让他们再来见父亲最后一面。
第一个赶到的是大姐,接着是二姐和妹妹,她们都让父亲去医院,但父亲坚决拒绝,他说,不想出去了。
父亲的呼吸困难越来越严重了,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却高度亢奋,可能跟用那个氨茶碱有关。
此时,我二叔和二婶过来,当时因为家里的某些事,父亲和他们不怎么说话,父亲只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把脸扭了过去。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三叔也来了,当时二叔和二婶还在门外,父亲看到三叔,似乎很高兴,便指了指外面,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过去的事。
三叔和二叔他们走后,父亲睡了,我和大姐、二姐还有妹妹都在床前守候。
弟弟远在深圳,电话已经打过去了。
而说起电话,就是那种固定电话,父亲后期特别喜欢打电话,他动不动就给外面的亲戚打电话,在我们看来好像没有必要的事,而在他看来,却非打不开。
最初,他到村委去打,打了几次不方便,于是就到斜对门一个邻居家打,要知道,当时安装一个固话,需要1万元,一般家庭还真安装不起。
那个邻居欠我几十元药费,我给对方老婆说了,可以兑账,她说好,可以打,谁知道那一次弟弟搀着父亲到了她家,怎么打也打不通,后来一看她家里的儿子,正在用一个遥控器在窗外瞄准电话——那是要锁住电话的,弟弟当时就发火了,父亲也特别生气。
随后,固话安装费,从1万元降到7000元,又降到3000元,再降到了1500元,父亲咬了咬牙,自己安装了一台电话,这样总算不求人了。
但父亲这个人很怪,即便是自己的电话,他也在周围没人的时候打,如果母亲看见,他害怕母亲说他浪费电话费,于是总是在母亲离开的时候,偷偷打电话。
一转眼,到了晚上,父亲还是呼吸困难,但他的头脑是清醒的,我再一次请求他去医院看一下,去李村卫生院也行,谁知道他说,这个时候,就不动了,不然会落个外丧。
我记得父亲对这个外丧非常敏感,因为几个祖爷爷是外丧,爷爷也是外丧,父亲对这事非常忌讳,因此他此刻的坚持是可以理解的。
父亲可能有个预判,如果此时去医院,很可能救不过来,而救不过来就是外丧,尽管这种外丧跟远距离的外丧不太一样,但道理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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