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朝我走了过来，很明显，没错。她分开人群，不是，是人丛让路，这样多人，就像權木林，密密箍箍，不让路，不自觉，即使换了你，换了任何人，都是分不开的，挤不来的，何况她是那么柔弱，柔弱，柔弱得就像满树桃红，就像一片玉兰，就像一支荷花……。不一会，她果然来到了我的身旁。穿一件淡绿短衫，浅浅的，薄薄的，飘飘的，留一头右撇的刘海，这是她最喜爱的发式……

舞台正编排舞蹈，对白话剧。她似乎对我很有信心，寄于莫大的希望，她紧紧的贴着我，肢体相触，呼吸相通，睫毛相碰，脸唇相润，就像往常，像往常一样——像那学生时代一样纯洁，清纯，纯真，两小无猜，毫无顾忌……

她说你应该上场，等下她们会来邀请你，你有这个能力，我知道你，了解你，我们互相了解得清清楚楚……其实我非常尴尬，我穿得很少，少得只剩短裤，其实她也穿得很少，我们——彼此彼此，要不是人多拥挤遮羞，我们真的无地自容。当然，我本来就是按她的约定，服从她的安排，听从她的调遣，乖乖的，怂怂的，急匆匆的。她的，我毋庸置疑，什么都听，都服从，既然如此，有什么办法……我早早的来了，穿得青春，穿得活泼，即使有违本性，即便违拗自然，我也毅然决然，这在平时是无法想像的……是的，在她面前，我就像中了邪，就像一个傻子，呆呆的，愣愣的，就像一个疯子，痴痴的，疯疯的，狂狂的。为了她，即使赴汤蹈火，时髦点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什么，又怕什么，为了她，我都在所不辞，义无反顾……

舞台上一位领舞者矫健，疯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旋转，旋转，引领舞伴飞旋飞旋，引起了观摩者的阵阵掌声，喝彩声……不料——冷不防闪了腰，舞伴簇拥着，簇拥着，如众星拱月，如众星捧月，推拿按摩，捏扭弹跳，涂抹粉饰，唏嘘一片，婉惜一片……

她说，你可以领舞，我知道，我相信你，了解你，你不要推辞……

夜深人静，曲终人散，人们渐渐散了，分离时间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万般无奈……

我们再也不年轻了，我知道得很清楚，我要离开她，真的，无可奈何。我也知道她也很明白，只是不甘心，不情愿，她依恋着，挽留着，我们依恋着，挽留着。依恋着，挽留着什么——时光，青春，昨日，昨夜星辰……，

再见了，我们的青春，同学，学友，朋友，爱人，青年，少年……

再见了，别梦依稀，昨夜东风……别了，流水落花，一江春水……

忽然，一个邮差，一个文员？拎着几句文件，资料，向我招手，向我急急走来，大包小包，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替给我，让我措手不及。我明白，这些资料，是她的信任，是她的委派，是她的梦想，是她的希望，当然也是我的梦想，我们的希望……

她是谁，她是谁？是玩伴，同学——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是同事，同行，领导，上级……是诗，是歌，是舞，是文，是文海……是风，是雾，是云，是雨……是梦，是魑魅，是魍魉，是幻影……是初恋，是朋友，是爱人，是绝唱……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2022.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