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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人并不美丽

一、分崩离析的心      

人到中年,生活已经熟悉到尤如空气存在。虚无与空洞,硬生生将一个人困住。每天过着相同的生活,没有激情,没有快乐,没有新鲜注入,不知道自己需要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事情,令自己眼前一亮,孩子渐渐不跟你说心里话,太太越来越像母老虎,一切都是她作主,一家三口亦或四口亦或六口八口,但没有一个人,是你轻松愉悦又毫无顾忌,随意而谈的对象。

朋友几乎是没有的。或者说,朋友各有各忙,没有能够多出一点儿时间相谈。工作淡淡地,透着烦腻。一切糟糕透了。灰色的眼,看到灰色的天,雾蒙胧,眼迷离。生活仿佛掉进无底的深渊,再也无法自救。

《美国丽人》里的班宁就是置身于此。他像极了我们生活里太多的人,太多人的生活状态与方式。班宁的家是糟透了的地方。老婆是家庭规矩的制定者,绝无商量余地。因为她挣钱多,她有足够的话语权,甚至吃饭时候的音乐,都透着金钱那盛气凌人又专制的味道。女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再跟他亲近,不再跟他说心里话,横眉冷对,又阴阳怪气。

班宁尤如生活里的一条狗,只剩半口气,是活死人,死了没埋。

二、一个男人的突围

好在,活死人,毕竟是活着的,如果给他一丝希望亦或一线生机,生命便会奇迹般地再活过来。就像《红楼梦》里的绛珠草,但凡一点儿雨露浇灌,生命全盘复苏,再次展现美的形态与恣意。

班宁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他见到了女儿的好朋友。那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女孩子。她尤如一位天仙从天而降,带着那震摄人心,要命的微笑和温柔,飘乎到班宁的眼前。一瞬间,班宁尤如神助,有了无限的生机,一扫过去的阴霾,尤如焦渴之人,喝足了水分,展现繁荣,尤如充满了电的机器人,瞬间,十八般勇气傍身,人生再次恣意。

因为这女孩,他要与过去灰暗的自己告别。

他连带敲竹杠地,辞掉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购买了自己喜欢的车,开始锻炼。甚至,找了一份青春年少时快餐店的工作。班宁要重新寻找失去的青春活力。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起来。丝毫也不在意妻子,女儿如何。他心里,梦里,都是那女儿那 个同学的身影,他要为了这臆想的对象,活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勇敢。

他想有朝一日,配得上那个女孩儿。

该给班宁点赞吗,未必。毕竟,他在家庭的列车上,只是一味地生活着,他如同温水里的青蛙,他不顾忌家庭的结果,便是家庭迟早出问题。一味地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醉,那不是重找青春,而是不负责任。

三、能挣钱的女主人,崩溃的妻子

班宁太太能干,能挣钱。商海不易,能挣钱的人,必然也是带了特别多的辛酸与失落。班宁太太,把所有的泪水都背过人去独自咽下。始终以一个卓越的成功者的形象,屹立在业界以及家庭里。

商业里,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危机,商业里,永远需要有自觉上进的动力和警惕性。班宁太太有,而班宁,则没有那种危机感,这是两个人分歧的根源。她能够意识到源源不断的生活压力和社会的变迁,个人价值的无力。她敏感,操心,在世界里拼命向前冲。她要确保她后方的家庭无恙。

在现实生活里,这样的角色常常是家庭里的男人。男人不行的时候,或者说,男人没有这种想法或者能力有限的时候,只能女人自己上战场。

经济大权必然带来家庭里的话语权。但话语权不是独裁,不是霸道,不是毫无商量的我行我素。毕竟,家庭里的每个成员,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亲人。班宁太太,有着十足的赚钱能力,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总不能够顾全左右。必然在家庭,事业里,偏于一方。

班宁太太创造的家庭,便一切都是自己在发话,她不顾及家庭成员的想法和看法,在她看来,她在外面世界的打拼已经够辛苦,回到家里,便要享受一切的如意。她决定吃什么,吃饭的时候,听什么音乐。她决定有没有性生活。她认为家庭的分工,也很自然。她负责赚钱,老公负责听话,女儿负责乖巧。偏偏生活,不是一个人的计划书。有时候,生活,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偏差,把计划全部打乱。

班宁太太精心呵护的家庭,毫无生机可言。女儿不言心声,丈夫已经不在掌控之内。班宁太太抓狂了,也失望了,她压力山大的时候,没有人理解。终于有一个男人听她心声,于是,她迷醉了。比起班宁先生的精神臆想,她直接出轨。

于是,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

四、迷失的婚姻

班宁愿意慢下来,按部就班地生活,而班宁太太则是上了高速的列车,愿意在经济的世界里,永争高峰。所以,他们不在一个轨道上。没有相互的体谅与沟通,没有一致性的目标与理想,睡在一张床上,一个累得动也不能动,话也不想多说,另一个却只是乏味到连一丝的冲动也没有。沟通的缺失,令他们的生活,聚集成一个随时准备爆发的大火山。

其实婚姻原本不是这样的,婚姻,是一场两个人的盟约,需要两个人长期的协作,互助,理解,鼓劲。而这个过程太不容易。因为婚姻的期限太长,而人又太易生变。没有强大的意志力与自律性,总归会在某个时刻,丢弃最初的美好,推翻否定一切。

班宁先生,就是这样。

现实里很多男人,也如同班宁一样,都在错误的目标和方向里,迷失了自己,错了位,以至于,再也走不回来。

班宁先生一家,失去的是,对家全心全意的爱,呵护,耐心,初心。一个失去了生机的家庭,必然冷漠无比,谁也不喜欢。

女儿,也不无危机感。她平凡又敏感。她渴望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然而,父母两个人,各有各的忙,各有各的烦心事儿,争吵是家常便饭,家里糟透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也无心注意到女儿的存在与心理变化。

在这个家里,爱已经消散了。所以剑拔弩张,处处危机。

五、醒悟总是太迟

班宁先生的自救来自于女儿的同学。他为之做的种种努力,便是为了与那个女孩般配。而那个女孩最终投怀送报而来时,班宁退却了。

性欲,情欲,所有的欲望,统统让位给了亲情,给了父爱。他意识到,那个女孩儿,如同他自己女儿般的存在。他也意识到,久久为之烦恼又困绕着他的,其实不是一切的欲望,而是他的方向不对。他本可以对女儿付出更多,把对女儿的情感倾斜更多,他本该花更多的时间,关注女儿,关注家庭。

他终于复归平静,得到心灵的安稳。生活突然间,发出璀璨的光芒,将他照个满怀。他明白一个中年男人,偏移了生活的目标,太远太远了。

班宁先生悟到了,随后被邻居一枪击中脑袋。临死前的几秒钟,女儿甜美的面孔,妻子荣光的笑容一一浮现在他眼前,他对自己说:所有的美丽像雨水一样洗涤我,让我对我这卑微愚蠢的生命,在每一刻都充满了感激。在死亡来临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生命中的美好。

在现实的压力,虚荣,麻木,冷漠中,好些人感受不到欢乐,得不到爱,活得行尸走肉,卑微肮脏,生命本身的美丽和温柔往往被忽略,而只有在死来临那一刻,才意识到,才解放出来。

可是,晚了,好吗。

死亡来临,一切都是迟了。迟了的感悟,迟了的美,迟了的情感,只能造就悲剧,而非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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