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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小姐》叛逆女孩,终长成为自己的样子


作为同样反映母女关系的电影,《伯德小姐》比《春潮》温柔许多。

《春潮》里的母女,她们彼此的爱,凌冽,锋利,以相互中伤的方式,相互折磨。女儿甚至无以解脱,用四十年的时间自我折磨,以达到对母亲的报复和对抗。她们的爱和恨,彼此间已分不清楚。

《伯德小姐》的主线也是母女矛盾,但侧重点却是青春里的疼痛与成长,觉悟与思考,自我的否定与认同。在这个成长过程中,女儿开始了对母亲的认同和理解,共情与示弱,道歉与尊敬,爱与感激。

有人说,人的一生要经历两次分割。第一次是肉身,从母亲的襁褓中分娩出来,成为一个具象、物质的存在。第二次是精神,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隔断与家庭的联系,割掉过去的“我”。这部电影讲的,便是女儿与家庭、故乡、母亲切割的疼痛,而最终成长为了自己模样的故事。

亲子关系,几乎是我们每个人都逃不开的缘,是一个人一生里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温馨有爱的亲子关系,幸福浸润彼此一生,若是不幸,得不到完美的亲子之爱,那么,如何拥有有爱的能力,如何摆脱不幸所带来的痛苦,破茧蜕变,化茧成蝶,则是需要经历时间与空间,经历孤独与距离,慢慢去体味。

一、  对抗的母女亲情

克里斯汀小姐,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否定自己的一切,名字,故乡,居所,母亲。

她嫌母亲起的名字难听,给自己重新取个“lady bird”,即伯德小姐。父亲送她上学,怕同学看到车破,早早地就下车,宁愿走一段路到校。她希望自己住在富人区的大房子里。并且,想报考远离家乡的大学。

而这些,在母亲那里,都被归结为不面对现实的。

两个人充满了对抗,女儿总想飞得更高,更远,母亲拼命地,想把她拉回到现实里来。

伯德小姐与母亲之间的矛盾在生活里相当多。哪怕是小事情上,譬如晚上回家时间,早上谁做鸡蛋,睡前衣服怎么叠……母女俩强势的性格,谁也不让谁,争吵总是难免。

在电影一开始,母女俩在车上平静地听同一个故事,感动,流泪,慢慢地,开始变成了争吵,母亲用最恶劣的语言辱骂女儿,什么难听说什么,说到女儿忍受不了,又无以对抗,直接拉开车门,从行驶的汽车上跳了下去。

这个片断多么熟悉,想起那则十七岁的少年,在车里与母亲争吵后,开车门,跳桥身亡的新闻。《我是你爸爸》里,老马非要看儿子锁着的抽屉,被拒后,直接撬开,那一刻,儿子的泪,流了一脸。弱小,无助又可怜。

一个不能够控制自己情绪的家长,一个不能够有说话艺术的家长,一个自以为是的家长,带给弱小孩子的,往往就是这种直击身心的伤害。他们还未长大,不会处理,只能以激烈的形式去对抗。有时候,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得知女儿不听劝阻,偷偷报考不切实际的大学时,母亲伤心失望,无论女儿如何求她,从此对女儿沉默不语。

然而,在女儿即将远行的时候,她还是写下了无数未成功的信,想要和解,却终未成行。不愿意送行的她,还是后悔了,走出很远,又追了过去。

她也在努力,修复关系,以自己的方式,进行着,虽然女儿并不知道。

我们理解这样的母亲,家庭条件一般,丈夫失业,自己打两份工,维持生计已然很困难。女儿不仅不能理解她的处境,还违逆作对。

母亲的失望和心痛,既有着为家而拼命劳碌的委屈,也有着权威受到挑战的失落。总之,她是内伤。

然而,孩子,就是悬空的风筝,哪怕有一点儿风,都想要飞,她从来也不想会不会落到高屋顶,或者被树枝缠绕。

她没有概念,空有理想在高空招唤。

也许要等很多年后,她才会知道,一方面,要尊重理想,一方面,又要脚踏实地。

但年轻的时候,谁顾得了那么多呢?谁不是在跌跌撞撞,一路行走里,渐渐醒悟。

二、像你而不自知

其实,这对母女非常相似。都多愁善感,听故事,听完后各自垂泪。说话都直来直去,有时甚至是尖酸刻薄,六亲不认。

女主对自己的朋友、学校里爱戴的修女、甚至毫无关系的老师都出口伤人,完全与母亲骂她时一个样儿,莽撞又不计后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人的不完美,就如同花儿带刺,只有多一些少一些的差别。但必须承认,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刺。

但我们可以拔掉那些可有可无的刺,令自己接近于完美。而这个拔掉刺的过程,就是成长。

伯德参加社团、交男友、失恋、初尝禁果、和最好的朋友决裂又和好,这些故事,我们都似曾相似,都是青春里,那些美好的憧憬在现实里的变形,和变味儿。

在这些过程里,伯德都与母亲都有互动。她渴望母亲赞美她青春靓丽。想初尝禁果,又担心,为此专门请教母亲。失恋后,在母亲的怀里哭泣。在格格不入的朋友圈子里,不安,又回到曾经的朋友身边。

母亲说,我希望你成为自己最好的样子,她对母亲说,万一我最好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怎么办?

伯德极度地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同。但母亲对她似乎只有挑剔和不满,规矩和斥责。

她得不到认同。得不到,又继续以对抗的方式表达不满。

但她从未怀疑母亲对自己的爱和自己对母亲的爱。她在对母亲的关注里,一举一动里,寻求肯定,又往往因为寻不到而剑拔弩张。伯德小姐与母亲在小事上的不断摩擦,对朋友不断地抱怨母亲,其实正是她对母亲在意的体现。

她害怕母亲不能接受真实的自己。同时,她也希望母亲是一位更接近完美的母亲。

她们内心都很温柔。

母亲作为一个护士,在病人来看病时流露出的怜悯与关怀,女儿对出柜的前男友的原谅和安慰,都体现了她们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内心极度柔软。

母女俩强硬的性格里都有着顽强精神。父亲失去工作后,母亲一人努力支撑起家庭。虽然她常以经济压力为由试图控制女儿的行为,却从未停止自己对家庭的默默付出。

而女儿为了遥远的大学梦,申请学费补助和奖学金,央求父亲帮忙,打暑期工攒钱,始终没有放弃梦想。

三、远离了你,也理解了你,最终成了我

最喜欢的一幕,是伯德小姐离家前把自己房间的墙壁涂白,掩藏掉一切秘密,那些她记录在墙上的,喜欢的男生的名字,也一并掩藏。让那些失败,那些过去,那些受伤,都过去。像是一场告别童年和少女时期的仪式。真的长大了,要离开家了,抹掉了18岁前的所有荒唐事和回忆。

等到再长大一点,才会发现,青春连同青春里的一切,都弥足珍贵。

伯德小姐飞速的成长,在她离开家以后。

当她独自在异地,时时处处陌生时,她走到教堂里去,听那歌声,看那场景,抑制不住地感动和流泪。那是她熟悉的世界,令她踏实。也唯有这个时候,她才开始认同自己曾经的生活,认同母亲的教诲,也完完全全地,感受到母亲的深爱,体会到母亲的用心。

她给母亲打电话,也终于是和解了,示弱了,也明了了,原来,母女的心,从来也没有走远。原来,母亲给她起的名字,那么好听,原来,她的家庭,她的故乡,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只有在纽约逼仄的楼宇间才想起故乡的阳光,只有听见陌生教堂的唱诗班歌声才怀念教会学校生活,只有离开了家才知道爱着爸妈。

矫情不一定是无病呻吟,有时只是无能为力。

在与母亲针锋相对的坚硬外壳下,她因母亲的刻薄而感到愤怒受伤。抗争为出走提供了源动力,出走成功便意味着抗争的消解和随之而来的迷茫。当伯德小姐终于来到梦寐以求的纽约,也就失去了长久以来离开小城的人生目标。

大学生活初体验之后,她身边突然空旷起来——大城市的自由天空,竟是源自无人注意。接受了姓名,接受了家庭,接受了故乡,人生才刚刚开始。

毕竟,与自身不足的抗争才是贯穿终生的独角戏。艰难又孤独,没有观众也没有掌声。

伯德小姐在成长过程中,既正视了自己演不了女主角、数学不好、考不上耶鲁一类的事实,又学会接受自己来自小城,上天主教高中,家境相对贫寒这样的事实。更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和博大的胸怀接受了母亲的不完美,理解她的处境,以及,进一步的去爱她。

这才是与自我和解,找到自我幸福的秘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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