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孔非吾的题签
这本《科学概论》(复兴丛书),商务印书馆1945年出版。物理学家、教育家李书华(1889-1979)主编并总论,接着是五个学科的概论,分别由另外五人撰写:天文学家张钰哲(1902-1986)、物理学家钱临照(1906-1999)、化学家曾昭抡(1899-1967)、生物学家郝景盛(1903-1955)、地质学家杨钟健(1897 -1979)。
李书华曾任北京大学教授(1922-1927)和物理系主任(1926.11-1927.11、1929-1931)。
该书扉页签名“孔非吾”,封底题签“一九四九年三月十九日晚为应征教员事往华院访占华未遇,爰至西单商场获购此书”。
2、官方简介和讣告
“1927年生,山东牟平人。曾在齐齐哈尔市读小学。后到北京,改名孔宪淳、孔非吾,先后在第七中学、第九中学(即汇文中学)、弘达中学就读。1946-1952年在北京大学先修班及北京大学物理系学习,毕业后先后在北京地质学院及唐山工程技术学院(原唐山矿冶学院)从事物探及物理教学工作。”
“华北理工大学(原河北理工大学)退休干部孔非吾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21年3月8日不幸逝世,享年94岁”。
3、闯关东
直到1903年中东铁路通车时,北满还只有三处(齐齐哈尔、呼兰、宁古塔)有汉人移民。20世纪初开始,移民骤增。满洲总人口,1900年为450万,1928年为2200万。移民主要来自山东,其次是河北。
山东来的移民主要是东三府(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从海路登陆大连、营口,再向北扩展,成为东北的主要人口。务农,同族同姓的人搭“窝棚”聚居,也带来了宗族制度。而河北移民是从陆路锦州进入东北,务农为主,也有些经商(例如酒坊)。
从方言看,辽西的一些特点与毗邻的河北北部相近,辽东的一些特点与隔海相望的胶东半岛相同(胶东话和辽南话同为胶辽方言)。
山东牟平(今烟台市牟平区),位于胶东半岛东部,烟台市区和威海市区之间,北边对岸就是大连。
因此,可能在孔非吾出生前后,其家族从山东迁东北,那正是“闯关东”的高潮时期。
4、就读的三所中学
第七中学。始建于1931年4月,前身是“北平市私立镜湖中学”,由律师李镜湖创办。1941年更名为“北京市公立第七中学”。建国后改为现名“北京市第七中学”。最初校址在锦什坊街内王府仓胡同46号,1945年迁旧鼓楼大街小石桥胡同2号,1954年秋迁安德路69号现址。北京七中有着光荣的历史和优良的传统。在1935年“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中,学校进步学生参加了示威游行。
汇文中学。始建于清同治十年(1871),初为美国美以美会设立教堂时附设的蒙学馆,校址在崇文门内亚斯立教堂附近的孝顺胡同。1902年,迁崇文门内船板胡同。1927年,遵部令改名为“京师私立汇文中学”。1937年,被改名为“北平市立第九中学”,1945年,恢复校名为“北平私立汇文中学”。1952年被政府接管,更名为“北京市立二十六中”。1960年,因建北京火车站,迁崇文门培新街。1989年,恢复校名为“北京汇文中学”。
弘达中学。由东北爱国志士筹办,建于1922年秋的“弘达学院”,后改名为“宏达中学”。校址在西单新皮库胡同13号。1952年,更名为“北京市第三十七中学”。1960年,更名为“北京二龙路学校”。1972年,更名为“北京市二龙路中学”。2014年,更名为“北京师范大学实验二龙路中学”。
总之,孔非吾的中学时代,大致与北平的日伪时期重叠。
5、旧书摊与西单商场
北平书业的中心在琉璃厂,但地点不在学校核心。其新书店有发行所性质。
书摊的批书,在书局里有“同业优待”,如商务印书馆的书籍,可以七五折或七折买到。而书摊卖书,又因同业竞争之故,每每八折或八五折卖出。结果在书摊或小书店买书,可以比到书局去,有些通融。这样,形成了东安市场和西单商场的书摊的发达。
许多书摊,专售翻版新书。售价不过三折左右,虽然错植字甚多,但除了古文辞类纂之类的东西,别的小说论文等有几个错字,没有大要紧。所以像《铁流》、《毁灭》、《母亲》等作品,能流传一时于北平,也未尝不是翻版书的好处。
新书还不是大宗,更多的是很多上海的翻版标点旧小说。走进西单商场,或东安市场的丹桂商场,看到的书摊上,陈列着大达、启智、新文化、大中几家翻版旧小说,《七剑十三侠》、《隔帘花影》、《刘公案》等。而要想买一本上海新出版的书,却连走书摊、书店五六家,未必能买得到。
西单商场建于1932年的,在西单北大街,北起槐里胡同东口,南迄西堂子胡同,即甘石桥和西单之间,马路迤东,就是西单商场旧址。 如以经营品种划分,可分为食品、新旧书籍、大小百货、大小五金、儿童玩具、旧货估衣以及杂耍、曲艺(以评书、相声为主)、杂技等。由于经济凋敝,商业萧条,商场所售物品不是旧货就是劣货。
西单商场里,有不少的书摊。由于地处北京的学区,很多教师、学生都喜欢到那儿看书、购书。最为实用的是新、旧书摊上的中、小学学习辅助读物,如《舒赛斯“三S”平面几何题解》、《范氏大代数题解》和《小学算术四则题解》以及英汉、汉英辞典(小至袖珍式,大至《英汉四用辞典》,均为上海世界书局出版),深受顾客欢迎。
1938年,商场因电线滋火而惨遭火灾。事隔年余,始清除了瓦砾,在废墟上又建造。这时北平已沦陷,重建的新商场,主要是为日人经营的矗立在槐里胡同东口的一幢两层搂——“高岛屋”,专营日用百货,其余则称之为“临时商场”。
第一临时商场在最北端,位于半亩园食品店、卫幅无线电之间,除九龙斋的“葫芦儿”占极大优势之外,其余以卖旧货和撂地的杂耍为多。
第二、三、四临时商场则位于“高岛屋”的大片场地上,除设有原来的书摊(店)和所售食品外,还有韩大臣兄弟一南一北的两大租书部,可以说是风靡全市。
第五、六临时商场在最南端。从第二到第六都是相通的,但以二、三、四为商场的核心部分。商场有一小门向南直达堂子胡同仙宫电影院(红光),也就是现在的西单食品商场。
其间有一幢二层楼,二楼上的龙门联合书局,专门出售原文版(或影印版)的各种教科书或科技书,如《龙氏解析几何》、《范氏大代数》、《画法几何》、《普通大学物理》、《化学定性定量分析》、《简明牛津辞典》和《韦氏大辞典》等。
1956年重新修建的西单商场开始营业,由五个专业商场组成。
第一商场包括西单食品店,售糕点、糖果、腊味、海味、鲜货等。
第二商场专卖书籍。有中国书店,出售各种旧书。
第三商场经营风味小吃,还设有一个手工业生产合作社的门市部和杂耍场。
第四商场经营特种手工艺品。
第五商场则把过去分散在各个商场的百货摊全部集中起来,统一经营。
6、与北京大学
据《唐山科学技术志》(1988)载,1950年5月毕业于北京大学地球物理专业。存疑。
1946年秋,北京大学为没考取的学生设立先修班(为期一年),设在当时国会街的北大四院(即原来的国会议院)。12月24日,曾发生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皮尔逊强奸北京大学先修班女生沈崇的事件。
1946年,孔非吾入北大专修科。一年后成为物理系1947级新生。1952年毕业。1952年之前,北大校址仍在马神庙公主府(1898- 1952)和红楼(1918-1952)一带。
1949年建国初期,强调为国家建设服务,物理系赵广增教授带头开展光谱分析,翁文波教授为毕业班开设地球物理勘探课程。1952年,北大物理系为中国地球物理勘探专业培养了第一批骨干。
孔非吾在《科学普及通讯》1950年第1期发表《人人可以制造的显微镜》,之后进一步改进,又在《科学大众》1952年第7期上发表《简单易制的显微镜》。
物理系1950级张文新(1928年生)曾回忆:“有一位叫孔非吾的同学,用玻璃球做了一个显微镜,大家开玩笑叫它孔氏显微镜。他真的希望能大量生产,拿到市场去卖。”张文新1947年已来校随49届旁听,1950年注册,1951年离校,后来成为画家。
综上所述,买下那本老系主任李书华等人写的《科学概论》时(1949.3.19),孔非吾应该还在北大物理系求学。
7、与北京地质学院
北大物理系1948级刘光鼎(1929-2018中科院院士)曾回忆:“1952年,我从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分配到北京地质学院参加建院工作,在地球物理探矿系任助教。”
孔非吾在《物理通报》1954年第7期上发表《谈谈同学自学中的一些问题》,该文是给北京地质学院矿产地质勘探系及物理探矿专修科二年级学生所做的报告,孔非吾的署名单位为北京地质学院物理教研室。
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期间,由北京大学地质系、清华大学地学系、天津大学地质工程系、唐山铁道学院采矿地质专业等合并组建北京地质学院。11月开学,分别在北京沙滩(原北大地质馆)、端王府夹道(原北大工学院)和河北宣化地质学校三处办学。
1954年后,陆续迁入北京西北郊学院路新校址。
1966-1970年,学校停止招生。
1970年,迁出北京,在湖北省江陵县办学,更名湖北地质学院。
1975年,迁武汉,更名武汉地质学院。
1978年,在原北京校址设立北京研究生部。
1987年,国家教委批准原武汉地质学院更名为中国地质大学,总部设武汉。
2005年3月,大学总部撤销,武汉、北京两地独立办学。
8、与唐山矿冶学院
1958年6月,河北省委批准,从唐山铁道学院和开滦矿务局抽调大批教师干部成立以采矿为主的多科性工业学院——唐山矿冶学院。9月招生。设地质系、采矿系、冶金系、机械系、电力工程系、化工系等6个系9个专业。
1966-1969年,学校停止招生。
1970年12月,首次招收工农兵学员285人。
1970年秋,经上级批准,学校更名为河北矿冶学院。
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42分,唐山发生7.8级强烈地震,学校在地震中遭到毁灭性破坏。在全国人民和解放军的大力支援下,经过全校师生员工的艰苦奋斗,很快恢复了生活教学,9月1日,学校各专业相继开学,并招收了146名工农兵学员。
1978年3月16日,恢复高考制度后首届77级373名四年制本科新生入学。
1979年,学院成立第一届学术委员会,委员15人。1984年,调整后的院学术委员会,委员27人,物理教研室的孔非吾位列其中。九十年代之后不再担任,大概是退休的原因。
1985年1月16日,教育部批准河北矿冶学院更名为唐山工程技术学院。
1995年4月5日,经国家教委批准,唐山工程技术学院更名为河北理工学院。
2004年5月,经教育部批准,学校更名为河北理工大学。
2010年5月,河北理工大学和华北煤炭医学院正式合并,组建为河北联合大学。
2015年2月13日,国家教育部复函河北省人民政府,批准河北联合大学正式更名为华北理工大学。
总之,暂时没查到孔非吾在六七十年代的资料,可能不顺。只看到其八十年代后在河北矿冶学院或唐山工程技术学院的资料。
9、“华院”的“占华”
究竟是谁,还未查到。只看到以下一条材料,还不能确定是否就是陈占华。
1962年,陈占华为唐山铁道学院第十一届工会代表分组物理系代表小组的14人之一。
10、华北文法学院与礼王府
1922年,蔡元培倡议开办私立华北大学,筹办数年。
1925年,国务院拨前宗人府为校址。
1930年,奉令改为私立华北学院。因当时教育部规定,“凡公私立大学不足三院者,改称学院”。
1936年,购置北平市西四旧礼亲王府(努尔哈赤第二子代善)为院址,具体为西安门外西城根9号,大酱坊胡同。作为校园,原来的建筑大多得以保存,分别改为大礼堂、美术馆、图书馆、实习法庭,并利用空地增设运动场,同时保留原有的园林假山,还专门辟有一个古物陈列室。
七七事变后,日寇即派兵强据,摧毁无遗,因该院董事长为宋哲元将军(1885-1940)。迁宣南虎坊桥畔湖广会馆继续上课。后被迫停办,有名无实。
1945年秋,日寇投降,校舍全部发还。正副董事长和院长分别为李宗仁(1891-1969)、萧一山(1902-1978)、王捷三(1898-1966)。
1946年春,迁回礼王府旧址。面积81亩,房屋515间,体育场20亩,“院舍宽敞适用”。经教育部核定,法科设政治系、经济系、法律系,文科设中国文学系、历史系、英国语文系、俄国语文系,共七学系。教职员133人。“最优良之学系,为俄国语文、英国语文及法律等系。”
1947年3月,更名为私立华北文法学院。教员有90人,职员43人,学生1075人。增加国际贸易、边疆政治两系,达到九个系。
1949年春,中国人民解放军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接管了位于大酱坊胡同1号的华北文法学院,3月该院撤销,师生并入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和华北大学(系3月由老解放区正定迁来北平)。校园作为华北大学之一部。
当时可能缺乏师资和人才,而且华北大学培养的毕业生正大批南下,所以孔非吾未及毕业,就打算“应征教员事”?
华北大学结束后,礼王府为内务部(后改民政部)占用。拆改较多,东路、西路面目全非,仅余中路部分历史建筑。
11、华北学院院长王捷三
王捷三为爱国民主人士,陕西韩城人,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科。
二十年代末,任冯玉祥部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南路军秘书长。
1931年,由杨虎城资助先后在伦敦大学研究院和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留学三年,学习、研究哲学及社会科学。
1933年,到苏联游历两个月。
1934年回国后,任国民政府考试院考选委员会专职委员。
七七事变后,考试院在西安设立办事处,王随同到陕西。
1938年辞去考试院职务,受聘国立西北联合大学教授。
1939年3月任陕西省政府委员、教育厅厅长。
1944年3月,辞去省教育厅厅长职务,任北洋工学院西北分院教授。
1945年受胡宗南之邀,任第一战区长官司令部秘书长。后李宗仁任北平行辕主任,约他任北平行辕政务处处长。经王引荐,李宗仁接触进步教师,妥善处理了北平学生运动。同时,王接办私立华北文法学院,并任院长,聘请了一批有学识的进步教师任教。学院设俄语专业,有意掩护进步人士及中共地下党员。
1948年底,中共派员通过他与邓宝珊(1894-1968)、傅作义(1895-1974)联系,为北平和平解放做了许多工作。北平和谈期间,他将全家搬进学院,同进步师生团结一道,保护院校财产和师生安全。
北平和平解放后,王入政治研究所学习。
1950年回陕,先后在西北大学、西安师范学院、陕西师范大学任哲学与文学教授,任民革西安市委员会常委。1957年后,到西安市文史研究馆工作,1966年逝世。
12、华北大学
1948年5月,华北联合大学与北方大学合并成立华北大学,校长吴玉章,副校长范文澜、成仿吾。8月开学。下设四个部和两个学院(工学院、农学院)。
华大一部(政治学院),办短期政治班,钱俊瑞同志任主任,学员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知识,了解党的纲领政策,一般学习3到6个月就奔赴工作岗位。
华大二部(教育学院),孟夫唐任主任,任务是培养中等学校的师资及其他教育干部,有国文、史地、教育、社会科学、外语及数理化六个系,外语系学习期限为两年,其他各系为半年。1949年3月,二部师资训练班正在招生考试,其中有“自然科学教学训练班”等。孔非吾的“应征教员事”或与此有关?
华大三部(文艺学院),沙可夫任主任,下设工学团、文工团、美术工厂及乐器工厂。
华大四部(研究部),范文澜兼四部主任。四部以从事专题科学研究及培养、提高大学师资为目的,下设八个研究室:中国历史研究室(范文澜兼主任)、哲学研究室(艾思奇兼主任)、中国语文研究室(吴玉章兼主任)、国际法研究室(何思敬任主任)、外语研究室(主要从事翻译)、政治研究室(钱俊瑞兼主任)、教学研究室(张宗麟任主任)、文艺研究室(艾青任主任)。
华北大学农学院即原北方大学农学院,更名后,学校由太行山迁至石家庄。初设农艺、经济植物、畜牧兽医及糖业四个系。华北大学农学院由华北人民政府具体领导,华北大学工学院由华北人民政府公营企业部直接领导,均与华北大学保持组织联系。
平津战役胜利结束,北平和平解放,党中央机关及其政府有关部门开始迁入北平,1949年3月华北大学各部分也开始迁入北平。
1949年12月,华北大学(主要是华大一部)、革命大学和政治大学三校合并,作为中国人民大学的基础创建。1950年2月,中国人民大学招生上课。
华大二部外语系和外事学校、北京俄文专修学校等单位合并,组建了北京外国语学院,后更名为北京外国语大学。
华大三部作为主体,和南京国立戏剧专科学校合并,组建了中央戏剧学院。
华大三部音乐系、东北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和南京国立音乐学院合并成了中央音乐学院。
华大三部美术系并入国立北平艺专,定名为中央美术学院。
华北大学农学院与北京大学农学院、清华大学农学院合并,定校名为北京农业大学(今中国农业大学)。
华北大学工学院迁京后独立发展,改名为北京工业学院(今北京理工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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