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的中国战乱频繁
过去的那段动荡岁月似乎更令人神往
在此条件下营造出的收藏环境
诞生了许多热血澎湃的收藏“故事”和“传奇”
比如一代名士张伯驹抵押家中房产
以7000大洋购得展子虔《游春图》一事
至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称颂不已
展子虔《游春图》
传世珍品演绎的荣耀和财富传奇背后
是民国藏家们呕心沥血的探寻之旅
他们作为一个时代的收藏符号
名字被深深烙印在厚重的历史上
每个有识之士都为中国收藏史
写下浓重一笔，留下不朽篇章
孙佩苍
然而令人困惑和感慨的是
在重重的历史尘雾与烟云之中
有一个名字却始终被遮蔽，模糊不清
孙佩苍——被誉为“西画收藏第一人”
一度赫赫有名、交友甚广的人物
不仅离奇猝死至今成谜
身后藏品也大多下落不明
那么，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年时期的孙佩苍
1889年
孙佩苍生于辽宁辽阳
聪颖好学的他以优异成绩
从北洋师范博物科毕业后
一路做到奉天教育视学
成家之后与妻子育有三个子女
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
然而他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决定
赴法国巴黎勤工俭学
孙佩苍妻女
1920年11月7日
孙佩苍连同华法教育会赴法学生197人
乘法邮船包岛斯号起行
与普通的留学生不同
当时的孙佩苍已是年过三十的“大龄”青年
而且对英文、法文都一窍不通
拖家带口的他竟毅然去国
到巴黎从头开始学习美术
此等勇气也非常人所有
Adrien Henri Tanoux 《女人像》，孙佩苍旧藏
此后，孙佩苍先在巴黎市郊郭伯郎学校
学习法语和绘画
后又考入巴黎美术学校绘画科
经过初级美术训练后专攻美术史
先后游历意、英、德、俄、荷兰、西班牙等十国
考察近百处美术馆，进行探索与创作
也正是在此时
孙佩苍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搜集西洋名画
德拉克洛瓦 《奥赛罗与苔丝德蒙娜》，孙佩苍旧藏
不同于现在凭借财力收藏西洋名画的藏家
那时的穷学生收集美术品
只能靠节衣缩食和精明头脑
孙佩苍的收藏全凭一己之力，生活十分节俭
幸运的是时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食品日用品虽价格飞涨
不过美术品的价格却相对低廉
这才使得省吃俭用的他通过自己的专业眼光
收藏到一些优秀的西洋美术品
让·保罗·劳伦斯《人物》
从写实主义到印象派
孙佩苍收藏了大量与原画等幅的精美印刷品
和西洋美术品原作
包括亨利·埃米利安·卢梭《阿拉伯人骑马图》
纳西斯·迪亚兹·德拉潘那的《风景》
让·保罗·劳伦斯的《妇人》《罗马战士》
阿德里安·亨利·塔鲁斯的《女人香像》
欧仁·卡里尔的《母与子》等等
可以说是我国西方艺术品的第一大收藏家
在法国游学期间
孙佩苍结识了徐悲鸿、谢寿康、常玉、张道藩
邵洵美、郭有守、江小鹣等人
为调侃国内知名的西画美术组织“天马会”
这些年轻艺术家们成立了“天狗会”
虽规模不大，却囊括了诸多名流
每个成员都有一个惊世骇俗的“封号”
孙佩苍正是该组织的“军师”
徐悲鸿临摹伦勃朗《参孙和大莉拉》，孙佩苍旧藏
欧洲研习的这段时光不仅使孙佩苍
在艺术收藏方面收获颇丰
更收获了与徐悲鸿的深厚友谊
孙佩苍曾经请托徐悲鸿
到德国的法兰克福博物馆
临摹伦勃朗的名作《参孙与大莉拉》
当时因天气不好导致博物馆里光线不足
所以徐悲鸿临这幅画很不容易
前后足足花费了十多天之久
足见两人之间的交情匪浅
徐悲鸿 《孙佩苍夫人与女儿画像》
不仅如此
徐悲鸿还曾为孙佩苍夫人和女儿作画
这幅作品至今仍为孙家保留
在1922年
孙佩苍和徐悲鸿在柏林度过一段时间
此时期徐悲鸿临摹并送给了孙佩苍
另一幅画作——《第二夫人像》
孙佩苍还是拥有徐悲鸿“赠予”油画
最多的中国人
要知道在从前人们大多送国画
很少送油画
孙佩苍共拥有徐悲鸿赠送的5张油画
不仅体现出孙佩苍对西洋艺术的造诣之深
更验证着徐、孙二人不同寻常的友谊
张大千
1927年，孙佩苍自法返国
上世纪三十年代左右
与张大千、谢稚柳等在西南大后方多有交往
1941年春
张大千赠孙佩苍仕女图
题有“佩苍老长也博叙 辛巳春日学弟大千”
可见二人之间的交往
张大千 《赠佩苍仕女图》
然而孙佩苍无论如何也未料到
张大千竟会“欠账不还”
这事儿还要从钱选的《天风海水图》说起
这幅画作是孙佩苍借给张大千的
而张大千将其放在了群浦友人家
后来还让孙佩苍白跑一趟
对此张大千深表歉意
并承诺从敦煌回来后一定归还绝不贻误
张大千仿《天风海水》
遗憾的是张大千并未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对借来的《天风海水图》爱不释手
很想留在自己身边
当孙佩苍催其还回时便含糊其辞
从张大千30年代后期的作品仿《天风海水》
也可看出他在作此画时
手边应该就有钱选的《天风海水图》
这种将友人珍藏据为己有的行为
想必当时一定令孙佩苍耿耿于怀
N. V. 迪亚兹 《风景》，孙佩苍旧藏
堪称“西画东渐”第一人的孙佩苍
凭借一腔热情，辛勤而精鉴
意图为中国的现代美术教育做铺垫
建一座美术陈列馆
并将其丰富精美的收藏供公众阅览
是孙佩苍的毕生理想
卡利德 《女像》，孙佩苍旧藏
早在1929年，孙佩苍给奉天省长公署的
“美术研究社简章”中
就陈述了他创建美术陈列馆的计划
目的是在中国大力提倡美术教育
陈列中外大家作品，供公众阅览
只可惜因局势动荡等诸多因素
美术陈列馆一事无疾而终
安托万·路易·巴里 《狮与蛇》铜雕，孙佩苍旧藏
直到1940年
孙佩苍仍念念不忘建立美术陈列馆一事
他费尽多年心血所搜集保存的重要美术品
不是为了个人发家致富
而是着眼于为社会服务
是为了中国的美术事业
在那个年代能有如此崇高的理想抱负
确是十分难得，令人心生敬佩
1942年
孙佩苍在重庆公开展示部分收藏
但谁也没有料到的是
在展示期间，这位收藏家竟离奇猝死
据重庆版《中央日报》的消息称
孙佩苍因胃疾逝世
另有暗杀一说
但到目前为止尚无史料证实这一推断
陈小莲 《麻姑献寿图》，孙佩苍旧藏
然而比孙佩苍死因更扑朔迷离的
是他大多数藏品的下落不明
这些珍藏散佚到了谁人的手中
已然成为中国美术史上的谜案
直到2012年嘉德春拍的拍场之上
出现两幅孙佩苍藏画才算露出一丝线索
谢稚柳《老莲遗韵册》之一
其中一幅便是前文曾提到的
张大千作于1941年的《赠佩苍仕女图》
现存于四川省博物馆
另一幅是谢稚柳于1941年秋末
赠予孙佩苍的《老莲遗韵册》
此画现在被成都“望山堂”主人刘欣所藏
虚谷《枇杷》，孙佩苍旧藏
2014年
再现其丰富珍藏的冰山一角
前文提到的徐悲鸿油画《妇人倚窗像》
以及《孙佩苍夫人与女儿画像》
均现于此专场，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
本专场的32件拍品在举槌前便整场撤拍
全部由国家国有文物收藏单位整体收购
这更进一步证明了孙佩苍这批藏品是何等珍贵
作为“西画东渐”第一人
孙佩苍珍贵而离奇的收藏
靠的不是雄厚财力和强大背景
而是民国人做人做事的憨
他神秘散佚的美术品
无论如今流落何方
若是能得妥善保管
也算是一份慰藉了
（部分资料参阅孙佩苍嫡孙孙元先生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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