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的温情

二十年前，雪穗和亮司同生长在不和睦的家庭:雪穗母亲为了生计出卖女儿的色相;亮司一家三口表面其乐融融，可亮司知道母亲背着父亲早有外遇。一日，少男少女在儿童社相遇，纯纯的爱开始在他们心中萌生。但悲剧很快不期而至，亮司陡然发现自己挚爱的父亲竟然是雪穗的客人!愤怒之下，他杀死父亲，而雪穗为了保护亮司也偷偷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在小心掩饰之下，他们的行径未被探破，二十年间，雪穗和亮司更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而走上持续犯罪的不归路，直至当年承办亮司父亲被害一案的警官解开所有的谜团。

这是日本著名推理作家东野圭吾的代表作《白夜行》的电影版，这100多分钟电影版的《白夜行》却留给了我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到电影最后，已经退休的笹垣润三警官经过不断的走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出二十年前杀人案的真凶——桐原亮司，这个当年的被害人的儿子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了，但是他依然生活在黑暗之中，为了掩盖年幼时犯下的罪恶和守护自己最心爱的女孩，他屡屡制造凶案。亮司知道自己再也逃脱不了，同时为了掩护雪穗，他爬到高楼的天台企图结束自己的生命，笹垣警官则追至对面的天台对亮司进行劝慰。面对杀人凶手，笹垣警官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他很动情地说:“亮司，请让我充当一次你的爸爸，关心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了解你。”

这是一个嫉恶如仇的警官的铁汉柔情。对一个处于小小年纪就要承担罪责的孩子，笹垣警官充满了同情与不解。谜底被揭开后，他对凶手更多的态度是怜悯与可惜。也许，在笹垣警官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找出杀人凶手，而是了解凶手行凶的动机。他甚至后悔没有早点破案，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就不会继续走向歧途，走向绝望。人不是天生的犯罪者。如果我们能理解凶手所处的环境，也就更能理解他为何有如此行为了。美国心理学家、社会学理论的创始人班杜拉在1970年提出，人的行为不是一种被动地受影响的过程。相反，人的学习具有主动观察与模仿性。他认为，许多犯罪的行为并不是天生的，而是人在环境中观察后模仿的。他提出，这一行为的模仿有三方面的来源:一是家里父母的争吵、打架等;二是环境里的暴力行为;三是影视中充满暴力性的描述，这些都给了少年以模仿的范例。因此，要使一个人不走向犯罪的道路，应当给他创造一个和谐、充满爱的环境。

但作为司法人员，我们很多时候都无法做到像笹垣警官那样怀着一颗怜悯之心去看待犯罪者，洞察其作案背景，而只是单纯地思考罪与非罪，此罪还是彼罪，机械地把司法程序走完了事。犯罪者都是十恶不赦的吗?他们都必须得到刑罚的惩罚吗?在我看来，答案不是肯定的。作为人类制定的社会规则，法律追求公平正义的同时也应包含着人性的温情。在法律功能的发挥中，司法人员对执法行为的态度是司法活动的重要因素，这种意识观念直接影响着执法行为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法律最终服务于人类自身，因此它不可能是冰冷和孤傲的。公平和正义都建立在一定的感情基础之上。实践中，也许一句体恤的话，一种温情的态度，甚至一杯茶，一个耐心的眼神就会给犯罪者带来温暖，从而改变其人生。